第19章 情海就是一片大海
一群又一群小妖把吳剛和聖姑圍了起來，他們對月宮中下界的兩位半仙半妖的非人類十分崇拜，但他們不知道用什麼更好的方式去崇拜，畢竟這些山梟毛蟲野狐野獸修習成妖怪的雜種們只能如此地荒唐和可笑，生活在一個不開化的時代談什麼都無所謂，再說他們本來就是非人類。
小妖圍住吳剛和聖姑像極了哺乳中的小鴿糾纏着他們遠道歸來的父母，他們不停地歡呼雀躍展轉騰挪閃來閃去，吳剛和聖姑對身邊的一切早已習慣早已司空見慣，沒什麼新鮮也沒什麼值得特別去提醒和注意的事項，或者他們從未把身邊這些小妖們看作真實的存在。二人只顧上天入地聊着曾經和未來。
吳剛十分婉惜地衝著聖姑道：“你不過是妖，也不可能永遠做妖，何不入邦城去，做個妃子！”
小妖們附合道：妖有什麼？難不成你不是妖，咱們做妖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到邦城去，聽說邦城裏的妃子每天為皇帝洗腳。
聖姑扭頭拍了身邊一個小妖一巴掌，像極了一個慈祥的母親輕輕拍打着自己可愛的孩子，她滿臉都是拒絕的表情，十分篤定地答着：“去邦城？要去你自己去，我還沒想好。”
吳剛笑道：嘴上說不去，只怕心裏早就想去邦城做妃子了，你的心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天天在這荒涼的幻雪山上無聊得要死，又不文明，連廁所都沒有，聽你拒絕得如此牽強，如果你進邦城當了妃子，夜夜飲酒作歡，人生過得不用說了，你沒經歷過，不懂她的歡樂！還可做一國之母，母儀天下！”
小妖們再次踴躍着符合道：什麼狗毛黃大糞臭的母儀天下，沒聽說過，咱們的聖姑怎麼可能去邦城呢？大邦主那麼丑那麼胖，他不配。
“邦城雖然很漂亮，但是它比月宮更漂亮嗎，咱們的聖姑連月宮都看不上，哪裏能夠看得上凡間的什麼鳥邦城，這事辦不成。”
“吳剛師傅你別慫恿人了，有本事你自己去，何必呢，自已不去到處勸別人，太不地道了。”
“吳剛師傅真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咱們的幻雪山是天下第一妖山，是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根據地，邦城拿什麼跟咱們比，就算他的邦城很漂亮難不成咱們的幻雪山就不漂亮了，想一想都覺得寒心。”
聖姑笑道：大家都別瞎說亂道了，好好學習如何說話吧，你們想要表達什麼總是弄得我一頭霧水，什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太不恰當了，幻雪山是很優美，但是邦城也不錯阿，去過的徒兒們回來都說那是普天下第一個好去處，有空時不妨去看看，咱們的幻雪山畢竟只是山不是宮，沒有可比性。
一個小妖詫異地問道：那麼聖姑姐姐你必然是要去做妃子了，我不贊成，做妃子有什麼好，伺候大邦主不說還要遠離了大家，不是好事情。
吳剛翻身來了一個筋斗雲，踢腿玩了個後空翻，人至半空后又緩慢地墜落到大地上，依然訕笑着嘆息道：不去邦城做妃子，枉自活了一輩子，說來說去不過是試探試探你，你不想去就算了，不過邦城確實很好的，比咱們幻雪山強上一百倍，這是不爭的事實。
聖姑喃喃問道：“那麼你說，大邦主愛我嗎？”
吳剛看着聖姑笑得滿臉都堆出了縐紋，邊笑邊嘆道：剛才還說過堅決不去，怎麼一轉眼就改變主意了？大邦主是個男人，是個男人都愛漂亮女人，看見漂亮的都愛！你嫵媚異常，絕色女人，當然愛了，愛得你死去活來！
聖姑扭過臉去，一臉氣憤地回答：“下界時我曾經跟自己默默地立過誓，到了人間千萬千萬不能墜入情海，你個鳥人，你在引誘我違背自己的誓言！要讓我失去妖性，你不知道嗎？如果我一旦失去了妖性，必然被打回原形，最終只能回到月宮，做冰冷的玉器，做回我原始的自己，讓我照樣去裝玉液玉漿！”
吳剛不信任地看着聖姑道：“你說你千萬千萬不墜入情海，可你在幻雪山上作惡多端，自行恣意，在荒山野嶺中鑽入男人肚子，與半人半妖的妖怪鬼域為伍，這不是墜入情海嗎？”
聖姑搖搖頭嘆息道：真是沒見識，這叫凡塵。
接着又嘆息道：你們知道什麼叫情海嗎？情海就是一片大海，墜入裏面肝腸斷裂，日月無光，悲慘慘一座江湖，人在裏面生不得死不得，頭髮白如雪！
幾個小妖踴躍着插話道：“那叫什麼情海，那是苦海！”
聖姑轉向小妖們，呵斥道：“那你們說說看，什麼叫情海？”
吳剛接過話頭，忸怩地回答道：“情海嘛就是一片大海，世間痴男怨女急匆匆投入進去，在裏面春光無限，月光正好，波浪平靜，小橋流水，男歌女唱，兩情相悅，雙棲雙飛，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作連理枝！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表裏如一，敢愛敢恨！”
聖姑聽着，驚訝於吳剛不知從哪裏學習到了關於情海的論述，吳剛在她眼裏不過一個莽漢而已，聽說他在月宮時天天砍樹汗流浹背，從未認真上過學也從未得到過月宮中任何有文化背景的有識之士們的認真教誨，可是聽他此番談吐，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聖姑對吳剛關於情海的論述不置可否，因為她畢竟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情海，她也未經歷過，雖然下界來她時常幻想着平凡人間的情和愛，但是情是何物愛又怎樣，她除了嚮往只能在夢中隨着自己的悟性慢慢地沉浸，一腔柔情卻無處安排渾身熱愛更無法寄存。
聖姑一邊思索着吳剛的言談，一邊臉上漸漸地嫵媚起來，思緒沉浸在吳剛為她渲染的情海描述里。默默地站起身來，她站立在山坡上長嘯一陣衣裙飄蕩，大有絕世而獨立的姿勢讓小妖們看得目瞪口呆。
小妖們紛紛讚美着：呵呵，太美了咱們的聖姑姐姐，這世上再沒有比聖姑姐姐漂亮的女人了！
“呵呵，聖姑姐姐是月宮仙女下凡，我真想讓她做我媽。”
“聖姑姐姐漂亮死了，如果我有她漂亮就好了。”
“咱們的幻雪山上唯一的聖姑唯一的漂亮，誰也比不了”。
“要是哪個男人得到了咱們的聖姑姐姐，我就去殺了他。”
“聖姑姐姐你怎麼能夠如此美麗呢？”
“聖姑姐姐不能做妃子，要做就做咱們大家的妃子。”
-----那些正在努力學習人類語言的小妖們表述着聖姑的美麗卻總是沒辦法準確地表達，聖姑邊聽邊笑着邊聽邊思索，她不知道幻雪山到底有沒有她最終的歸宿，或者她來到人間到底為什麼，所有一切對她來說既新鮮又莫名，還有絲絲的恐懼讓她不知所措，修得了人體帶來諸多煩悶讓她漸漸地快樂不起來。
她緩慢地移動腳步，在草葉上飄浮起來，纖纖十指寂寞地彈擊着空氣中的流波，發出輕微的咔嚓聲，她的雙眼中射出了從未有過的光芒，七彩光芒在小妖們茫然的神情中掠過，消失在一片茫然中。
陽光已經亮膛膛地照耀在大家身上，枝葉間不時透出來的光斑遠遠地投射到她飄舞衣裙中，小妖們追逐着她在林蔭中的身影，不時地發出愉快的歡呼聲。聖姑率領着一群小妖開始在林間舞蹈，吳剛默默地看着山腳下綿延起伏的丘陵和升騰着的霧汽，他也沉浸在自己剛才不經意說出來的情海描述中，若有所思彷彿又什麼都無法去認真地思考。
思想者都是孤獨的，吳剛沉默地支楞着下巴看着聖姑在群妖中舞蹈，他的心也在節奏中不停地起伏着。林畔的草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許多懶惰的小妖，一些女妖精似乎也陷入了情海的囹圄里，她們三五成群地把野花采來戴在頭上，向著男妖們顯示她們野性又蠻荒無知的審美觀，還有幾個頗有姿色的小女妖索性將裙裾高高地提起來，露胸**露大腿彷彿一群發情的小母貓，逗弄得那些男妖們神情恍惚又無可奈何。
隨着聖姑時舒時緩張馳有度的節奏，林蔭中草地間山坡上頓時陷入了歡樂的海洋，幻雪山每天都是歡樂的海洋似乎他們從未真正的領悟過悲傷，就連通着人性的黑狗也跟隨着舞蹈起來，跳踉到聖姑的腳邊，跟隨着她跑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