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人（十）

王鳳英隨着小張和小劉來到了丁老人的房間，推開門，丁老人散落着頭髮，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角，屋子裏面刺鼻的味道，三人雖然早做好預料但一見這情形，還是心酸。看着老人可憐，又很無奈。

收拾完畢，兩位護工離開，房間裏只剩下了王鳳英。

眼前的丁老人，讓她心中痛苦，覺得丁老人這麼好，怎麼會成現在的樣子。也許上天自有安排，也許知道她沒有辦法面對這些痛苦，就讓她失憶了，什麼也不記得，自己沒有了意識，也就沒有痛苦吧！

仔細想想，痛苦在人生中佔據大半，快樂總是短暫的。也許為了這短暫的快樂，要花費上大量的時間、付出和努力。明知短暫，可還是去苦苦追尋。

王鳳英拉着丁老人的手說道：“丁姨，還記得我嗎，我是英子呀！”

丁老人：“英子，英子是誰啊！”

望着神智不清的丁老人，王鳳英拉着她的手繼續說道：“英子是你閨女。”

丁老人：“啊，英子不是我閨女，我閨女是琴和芬。”

說完，丁老人開始抽搐哭起來道：“我對不起她們，對不起啊。”

滿臉皺紋的老人，想哭無淚。只有悔恨和痛苦。王鳳英的手握着丁老人的手，感覺粗糙，冰冷，毫無力氣。

王鳳英躊躇片刻，開口道：“丁姨，都過去了；孩子會理解你的，別太傷心了。”

丁老人抬起頭看着拉着自己的王鳳英道：“我對不起她們啊！”說完又低下頭。

王鳳英瞅着傷心難過的丁老人開口說道：“您要是樂意，我叫您丁媽媽。”

丁老人聽見‘媽媽’這個字眼，用力的抬起頭，突然激動起來，眼圈發紅，一雙火熱的眼睛直盯着王鳳英，微微開后道：“閨女，你說啥？”

王鳳英看着丁老人的眼睛，繼續說道：“丁媽媽”。

丁老人看着王鳳英，卻說不出任何話了。王鳳英感覺到丁老人的手在用力拉緊她，枯瘦如柴的手，力量和溫暖漸漸傳了過來。

王鳳英心裏想，這老人得多想自己的孩子啊，自己都糊塗了，什麼也不記得，可還能記得自己孩子的名字。可見在媽的心裏永遠惦記自己的孩兒。

王鳳英也沒說什麼，就這樣靜靜的陪在丁老人身邊。

過了許久，王鳳英見丁老人有些睏倦，就輕輕地扶着老人躺在床上，想轉身給老人取床新被子，剛想鬆開握住丁老人的手，丁老人像驚慌一樣，緊緊抓住。

王鳳英趕緊說道：“丁媽媽，我不走。我給你拿床被子，天冷。”

丁老人：“啊，不走就好，你別走。”

說完，丁老人還是緊緊抓住王鳳英的手，王鳳英也只能就這樣坐在床邊，不敢再動。

看着丁老人閉着雙眼，躺在自己身邊，王鳳英的心中平靜了許多。本來有很多對老人的女兒不滿，可現在想想，這些都不重要了。她們怎麼做是她們的自由，丁老人做什麼都不被原諒，丁老人，也無法原諒自己，她就這樣帶着愧疚離開這個世界嗎？

不一會，門輕輕開了。

“院長，丁姨睡著了。”小張邊走邊說。

王鳳英答應了一聲：“嗯，去拿床被子。”

“院長，丁姨一糊塗就隨手亂撕。”

王鳳英：“不怕，晚上我陪她。”

小張答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不一會兒抱着一床被子進來，兩人輕輕地給丁老人蓋上了。

離開丁老人的房間，王鳳英還是試着給她女兒打了個電話，這次女兒答應很痛快，說晚點過來。王鳳英也不多說什麼，去了食堂準備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