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
黃彩芬猶豫一下說：“我今後有什麼困難，誰也不求，只求你幫我。”
曼芸報以一個中性笑容，心裏卻說，我猜得真准，她果然有事要求我。她這麼想着，就開口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彩芬，你現在就有事求我幫忙吧？”
黃彩芬笑笑說：“算你說對了，我是有一件事想求你。”
曼芸說：“什麼事，說吧。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事，我一定幫你。”
黃彩芬正要開口，想不到張珏推門走了進來，她只好把已經涌到喉嚨口的話咽了回去，心裏暗暗罵張珏出現得不是時候。
張珏是來給曼芸傳話來的。她剛剛從門外走入，就說：“曼芸，閻經理找你。她讓我告訴你，現在就到她的辦公室去。”
曼芸問：“閻經理找我有什麼事？”
張珏站在地中央回答說：“我也不知道。閻經理沒說，我也沒敢問。”
曼芸滿臉狐疑地自言自語說：“閻經理會找我幹什麼呢？……”
黃彩芬接著說：“八成是談咱們辭職的事。”
張珏附和說：“我想也是。”
曼芸否認說：“這不可能。咱們辭職的事，閻經理要談得和大家一起談，怎麼會和我一個談呢！”
黃彩芬說：“是呀，眾人的事不和眾人談，怎麼會找你一個人談呢！”停一下又說：“莫非又要你去出差，給商場採購什麼貨物？”
曼芸說：“也有可能。”
黃彩芬忿忿然說：“都要辭職了，還讓你出門採購！曼芸，真要是這事，你千萬頂住，別答應她。咱們可不是一堆軟柿子，她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張珏說：“快別瞎猜了。曼芸，你快去吧，見了閻經理不就知道她找你幹什麼了嗎？”
曼芸答應着跳下床穿鞋。
黃彩芬心有不忍地說：“曼芸，那我求你幫忙的事……”
曼芸說：“回頭有空，你再找我說吧。”
張珏忍不住問：“彩芬，有什麼事求曼芸幫忙？”
黃彩芬瞪一眼張珏搶白說：“不關你得事，你少問！”
張珏被噎得啞口無言，只好閉嘴。
曼芸是小跑着來到閻卓如的辦公室里的。別人進經理辦公室，都要敲門，得到允許后才可以進去。可曼芸得到閻卓如的許可，進她的辦公室不用敲門，可以直出直入。別人理解，這是經理給曼芸的特權。可曼芸理解，這是因為她和閻卓如的關係親密，用這種做法顯示她們之間是無話不談，無密可保的。
曼芸推門走入閻卓如的辦公室，喘着粗氣問：“表姨，你找我？”
閻卓如站起身，走到曼芸的面前，伸手拉住曼芸的手，輕輕地說：“表姨叫你，又不是什麼急事，用得着你這麼著急嗎！”推一把曼芸接著說：“小芸，你先坐下，等喘勻了氣，有話咱們再說。”說著，她倒一杯水遞到曼芸的手裏。
曼芸坐在一把椅子上，把手裏的水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仍喘着氣。
閻卓如在叫曼芸來談話前，就反覆思考着怎麼跟曼芸開口效果會更好。開始，她認為憑她和曼芸之間的特殊關係，用不着繞什麼彎子，有話直說最好，這樣顯得她們間既沒有距離，又沒有感情障礙。可是後來細細想時，覺得這樣做有一個很大的弊端，那就是缺乏必要的鋪墊，不能完全控制曼芸的情緒，其中的勝算就會大打折扣。為了保險起見，她不得不推翻了原來的想法，重新設計一種談話方式，確保她們之間的談話不會出現意外。經過一番思考，她終於想好了一個新的方案：把工夫花在鋪墊上，一旦水到渠成，再談實質性的內容。她知道，曼芸是個感恩心極強的女孩子，別人的對她有三分好，她就會用十分好回報對方。這是她的優點，但也是她的弱點，是她的“軟肋”。只要抓住她的這根軟肋，給以強刺激，她必然會作出強烈回應，從而達到她要追求的效果。
閻卓如就按她想好的談話方案進入了操作程序。當曼芸再次問到她找她有什麼事時，她從容不迫地走到文件櫃前，從柜子裏取出一個精美華麗的紙盒，返回到曼芸的身邊說：“快試試這條裙子，看穿了合適不合適。”說著把紙盒塞到曼芸的手裏。
曼芸莫名其妙地看着閻卓如問：“表姨，你這是……”
閻卓如微笑着說：“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到上海出差，我託人家買的。這條裙子太時髦，我穿不出去。你拿去穿吧。你年輕，穿了肯定漂亮。”
曼芸急忙把拿在手裏的紙盒塞回到閻卓如的手裏推辭說：“表姨，這可不行，你快收着吧。我有好幾條裙子呢，都是新的，穿了沒幾回。”
閻卓如再次把紙盒塞到曼芸的手裏，用責備的口氣說：“怎麼，和表姨也會講客氣了？給你你就收下，不然表姨可要生氣了！”接着又說：“快把盒子打開，穿了讓表姨看看合適不合適。”
曼芸猶豫不決，仍坐着沒動。
閻卓如說：“快，聽話，穿了讓表姨看看。”
曼芸覺得再要推辭，拒絕閻卓如的一番好意，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於是，她只好把紙盒打開，把放在紙盒裏的裙子穿在身上。
這是一條白色的絲質長裙，上面印着黃、蘭、粉紅色圖案，不僅色澤亮麗，而且樣式新穎別緻。一件漂亮的衣服，只有穿在漂亮女人的身上，才能體現出它的審美價值。以曼芸的漂亮，穿了這條裙子，真可謂是珠聯璧合，既顯示出裙子的精美，又襯托出曼芸的靚麗高雅。
閻卓如端詳着曼芸，連聲稱讚不已，直誇得曼芸滿臉飛彩，高興異常。
曼芸私下忖度，覺得這條裙子肯定價值不菲，自己就這麼收下，委實有點受之有愧。她這麼想着，就脫口問：“這條裙子是多少錢買的？”
閻卓如反問：“你問這幹什麼？”
曼芸說：“這麼貴重的衣服，我不能白要。我想把錢給了表姨，算我買的。”
“你少說這種惹我生氣的話！”閻卓如瞪一眼曼芸，用搶白的口氣說，“我就是葛朗台第二，也不至於吝嗇到收你的錢。曼芸，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的真誠還欠火候？”
曼芸急忙擺着手分辨說：“不是，不是……表姨，你誤會我了……”
閻卓如打斷曼芸的話，拉曼芸坐下后說：“好了，好了，你什麼話也別說了。只要你今後多支持表姨的工作，表姨就心滿意足了，別無所求了。”
曼芸信誓旦旦地說：“表姨的工作，我不僅支持，而且是堅決支持，從不摻假的！”
閻卓如矜持地笑笑說：“你這話我信，也不全信。”
曼芸問：“咋不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