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見
嘉然從後院翻牆而出,想着玉管她們一定告訴了父親自己離家出走的事情,父親這會兒估計已經差了人去尋她,索性先不走了,往半山腰的一棵大樹上一躲,安安穩穩睡了個覺。
約莫睡了一個時辰,嘉然聽到樹下有敲敲打打的聲音,低頭一看,是個書生在修木車,這書生雖穿着舊布衣,腰上卻系了個別緻小巧的銀哨。再看他那車屬實有點奇怪,大卻沒有窗戶,仔細聞聞還有一股好聞的香氣。嘉然從樹上跳了下來,拍了拍書生的木車,問道:“這位公子可是要將車門安好?”書生點頭,嘉然看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心中頓生俠氣,托起木門,運功將內力集於掌心,砰的一聲,將那門死死扣在木榫上。書生拍手稱快,“姑娘好俊的功夫!”說罷向嘉然行禮道謝。
嘉然暗自得意,她的內家功夫可是惜雲仙子白月夕親傳。當年惜雲仙子在頤鶴樓外的梨花枝上一舞傾城,又用一片花瓣擊碎了二樓窗檯的梅瓶,在江湖上很是有名聲。嘉然可是跟着惜雲仙子實實在在學了五年,不說有十成十的本事,也學了個七八分像。
書生見車門已經修好,套好驢打算繼續前行。嘉然猜測他或許是個過路學子,想去靈翰山莊討個盤纏,突然心下一計,拉住書生不讓他走。書生疑惑,嘉然說道:“我幫了公子一忙,公子是否也該答謝小女子一番?”書生點頭。嘉然說:“我心情不好,想去散散心,公子可有推薦的風景名勝?”書生想了想,道:“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可我瞧着五月的揚州更是好看。”嘉然笑了:“那就去揚州吧。”說完掏出一片金葉子,讓書生帶她下山。書生卻連忙擺手:“在下一介男子,怎能和姑娘同行。姑娘就不怕在下是壞人?”嘉然卻毫不在意,“瞧着你也不像會武功的樣子,你若是個壞的,我一刀劈了你,豈不是還為民除害了。走吧!”書生卻還是拒絕:“那也不應該。我是個男子,若對你起了歹心,你當如何?”嘉然掏出匕首,刀背抵在書生脖子上:“走不走?啰哩啰嗦真是的。”書生只好請嘉然坐在車板的左邊,自己坐在右側。嘉然問為什麼不讓她坐在車裏,書生答:“全都是書”。
書生帶着嘉然想從大路下山,嘉然怕遇到大哥任卓然,讓書生繞了遠路,直到月上柳梢,才進了山下的靈翰鎮。嘉然掏出面紗遮住臉,和書生住在了鎮上的元寶客棧,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出發。清晨,書生還在睡夢中,就被嘉然拍門叫醒。書生趕忙收拾行禮,同嘉然一起下樓。嘉然指着客棧馬廄里的兩匹新馬,對書生說道:“別折磨你那頭小毛驢啦,我買了兩匹上好的快馬,咱們趕緊去江南。”書生卻問:“可是我的驢怎麼辦?”嘉然笑:“自然是給你安排好了,我給了客棧老闆三十兩銀票,讓他幫你養着。你那一車書,我存到了寶通銀樓,下月你回來取便是了。”書生立馬彎腰行禮,向嘉然道謝。
嘉然領着書生去了一個早點鋪,是一家喝胡辣湯的小館。嘉然像是很熟悉似的,同賣胡辣湯的老兩口打了招呼,老婆婆連忙招呼她:“三小姐請進來坐,外面風大,別著了涼。”嘉然點好了油餅和湯,大大方方地挑了張靠里的桌子坐下。書生見嘉然已經坐好,趕忙拴馬,也進了小店。嘉然對書生說:“公子應該也能猜到我是誰,不知公子如何稱呼?”那書生連忙向嘉然作揖:“先前拿不住小姐的身份,多有失禮,還望小姐多多包涵。在下卷柏,曾當過幾日教書先生。”嘉然見他不願說出家門姓氏,也並不多問,吃過早點后,便南下出發。
兩人一路快馬加鞭,每夜就歇在驛館,約莫過了十二日終於到了揚州。進了揚州城,嘉然牽着馬,一路左顧右盼,很是好奇,卷柏卻顯得沉穩很多,像是來過多次似的。嘉然本想逛逛集市,卻看到路上的女子多穿着細紗衣、絲綢裙,再看看自己,一路風塵僕僕,還穿着黑色的窄袖短衣,不由得有些羞惱。上一刻還是興緻勃勃地問這問那,這一刻卻催着卷柏趕緊找個客棧歇息。嘉然掏出一包金葉子給卷柏,讓卷柏帶着她去城裏最貴最好的客棧,卷柏便帶着嘉然來到了摘星樓。
這摘星樓可大有來頭,聽說是前朝一位巨富為博妻子一笑,特地修建的。每到夜晚,頂層的房間推開窗戶便能瞧見滿天的星辰,很是漂亮。因此那摘星樓的客房,也是千金難求。嘉然聽到掌柜的報了房價,不由咋舌,不再嚷着要去住頂層的天字號,轉而選了三樓的兩間客房,三乙和三丙。
挑好房間,卷柏對嘉然說,他去找小二幫她抬熱水洗澡,然而他下樓卻先去了浣衣房。只見他找到了一個正在洗衣的僕婦,跟她輕聲說了幾句,又從荷包里掏出一張銀票遞給那婦人,這才走去大堂,拉住一個小二,讓他給三乙房間送上兩桶熱水。
嘉然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換上了房間裏原就備好的白色中衣。這時有人敲門,正是浣衣房的婦人。那婦人手持紅木托盤,托盤上是一套淺藍齊胸襦裙,一對白玉耳墜,一對蝶戲雙花鎏金簪,還有一瓶桂花頭油。嘉然驚訝,問婦人,這些東西從何而來。婦人答道:“是一位灰衣公子安排老婦去為小姐置辦的這些物什。”嘉然粲然一笑,向婦人致謝,接過托盤,開始對鏡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