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溫致禮&佘雨(7)(解鎖)

第115章 溫致禮&佘雨(7)(解鎖)

佘雲病危的消息,讓佘雨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她回過神,一面問到底怎麼回事,一面又不停地念叨:「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只是體弱了一點,怎麼會病危……」

「對,她不可能病危的……」她抓住溫致禮的胳膊,急聲問道,「是不是有人害她?是不是梁家做了什麼?」

溫致禮也不清楚,不好回答她這個問題,扶着她道:「梁彥只是打電話來說,讓我轉告你,你姐姐病危了,可能……就是讓你去見一面,具體怎麼回事,他也沒有告訴我。」

這時佘雨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滿臉驚恐。

他將她攬進懷裏,安慰道:「沒事,沒事……我在的,我陪你去……」

佘雨腦子裏像塞滿了漿糊,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只是一味點頭,匆忙換了外出的衣服,跟着溫致禮下樓。

聽到動靜的鄰居老太起身出來看,見對門的小溫深更半夜又來了,還暗自嘀咕,現在的年輕人可真夠開放的,還沒結婚呢就這樣,嘖嘖嘖。

汽車在雨夜裏飛馳,雨刷不停地左右搖擺,前方有閃電劃破夜空,轟隆的雷聲從遠處傳來。

佘雨抓着安全帶,整個人無比地緊繃,她一面擔心姐姐的情況,一面又覺得在這樣的大雨里開車很危險。

汽車的大燈無法穿透這麼厚重的雨幕和夜色,只能照亮前面一小段路,等離市區越來越遠,路燈越來越少之後,車速就慢了下來。

佘雨的心情被對姐姐的擔憂佔據上風,忍不住開始問:「怎麼還不到?」

「還有多久?怎麼今天走了這麼久?」

溫致禮耐心地安撫她道:「下雨路不好走,我們只能慢點,總不能姐姐還沒事,我們就先交代了吧?放心放心,很快就到了。」

她聞言只好安靜下來,用牙齒咬着食指骨節,扭頭往窗外看去。但心情無法平靜,她周身就散發著一股焦躁的氣息。

雨水打在車窗上,發出雜亂無章的噼里啪啦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她耐心將要告罄的時候,前方出現了醫院的紅色十字架。

正陽縣人民醫院急診科,搶救室外,梁彥在不停地來回踱步,臉上神情不見悲痛,只有氣急敗壞。

他沒想到佘雲會這麼不禁折騰,又這麼不怕死,明明都在療養院了,她竟然還能拿到安眠藥……

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聲傳來,他抬頭看去,見到佘雨和溫致禮急匆匆跑進來,褲腿都是濕的,彷彿帶來了整個世界的水汽。

他下意識地心裏一慌,又隨即鎮定下來,目光在佘雨臉上凝了片刻。

她跟佘雨長得很像,但因為年輕和未經世事,她顯得更加天真。

「姐夫,我姐怎麼樣了?」她衝到他面前,急切地問道。

「還在搶救,你放心,醫生會儘力的。」他溫聲應道,又說,「大晚上的發生這種事,嚇到你了吧?先坐下歇歇……」

說完伸手就想扶她坐下,但剛伸手,就被溫致禮快他一步,將佘雨拉到了自己身邊。

梁彥笑笑,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轉頭看了眼搶救室,門楣上「正在搶救中」的紅色字體散發著刺目紅光。

佘雨問道:「姐夫,這到底怎麼回事?」

她的語氣又着急又沖人,「你們不是說去療養院會對她身體有好處嗎?好處就是進搶救室?你們到底怎麼照顧她的?!」

面對她的質問,梁彥避而不答,只說:「她吃了安眠藥,我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安眠藥……中醫師說她患了郁證,平時吃的都是疏肝解郁的方子,又讓她多出去走走,按理來說是有效的……」

他這樣的回答根本說服不了佘雨,她刷地站起

身,指着他怒斥:「按理說按理說,按理說她年紀輕輕,三十都不到,嫁你之前她健康得跟牛一樣,感冒都不得,應該長命百歲才對,怎麼嫁了你才兩三年,就成這樣了?」

「我實話告訴你,我留在容城,就是懷疑你們虐待我姐!要是我姐的死真的有什麼蹊蹺,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梁家滿門!」

她氣得腦門飆火,聲音尖銳難聽,梁彥眉頭一皺,目光一寒,但又立刻壓了下去,低聲跟她道歉,說是自己照顧不周,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他也很後悔。

「只是阿雲剛來容城的時候就水土不服,後來又懷孕反應很大,接着又流產,一直沒養回來……小雨你還年輕,不懂孕育孩子對女人來說傷害有多大……」

佘雨一口打斷他的自我開脫,「你少他媽把責任都推我姐和無辜的孩子身上,我就問你,她身體不好,你為什麼讓她懷孕?她到底流了幾次產,你敢說嗎?!」

她一直沒來得及問這個問題。

梁彥目光一閃,表情依舊誠懇而愧疚,「你都知道了……是三次,都是我不好,原本第一次流產過後我也想再等一兩年,但阿雲她太想要一個孩子了,我就……」

佘雨登時暴跳如雷,「你放屁!我姐又不是傻,怎麼可能置自己的健康於不顧……」

不管她怎麼罵,梁彥都一副低頭挨罵的樣子,溫致禮環抱着手臂在一旁,靜靜地打量着他的神情,捕捉他的每一絲情緒變化,漸漸的,心裏升騰起濃濃的警惕。

他看似在認錯,在道歉,在懺悔,但字字句句,都是在指責佘雲,將過錯歸結在她身上。

大哥對他的評價真是一個字都沒錯,冠冕堂皇的衣冠禽獸。

佘雨罵累了,就臉色鐵青地在溫致禮身旁坐下,他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又恢復成之前的戒備姿態。

半個小時后,搶救室的門被打開,臉被口罩擋得嚴實,眉心緊皺的醫生出來了。

佘雨立刻撲過去,着急地連聲問道:「醫生,我姐怎麼樣?她沒事了吧?」

「病人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藥,不過送來得還算及時,洗胃過後已經恢復了意識。」醫生解釋道,不等佘雨表現出歡喜,就繼續說,「不過病人的身體狀況很差,還沒有完全脫離生命危險,還要繼續觀察,請家屬耐心等待。」

說著讓梁彥簽字,順便去繳費。

佘雨原本剛要放下的心頓時就吊在了半空,不上不下的,更加忐忑不安起來。

溫致禮安慰道:「會沒事的,你姐姐一定吉人天相。」

溫致禮突然半夜出門,還是下着大雨就往外跑,這驚動了溫家人,溫太太給他打電話,問到底怎麼回事,他只說朋友家裏有急事,他在幫忙處理。

溫太太沒有多問,只讓他注意安全,溫致仁卻譏諷道:「朋友?什麼朋友家的事能讓他這麼上心,怕不是女朋友吧,爸媽,說不定你們馬上又要當爺爺奶奶了,畢竟這下大雨的夜晚……呵,男人嘛……」

「你少在這裏以己度人。」溫太太淡淡地懟了他一句。

溫致仁撇撇嘴,扯着嘴角冷笑一下。

溫致禮和佘雨留在醫院聽消息,但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沒什麼好消息傳來。

但事實證明,有時候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一旦有消息就是……

佘雲這一天做了好幾個檢查,她躺在病床上被推來推去,整個人都沒怎麼睜眼,唯一一次醒過來,還是在找佘雨,緊緊握住她的手,用唇語告訴她,她想回家。

佘雨哭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差點就抽過去,嚇了溫致禮一大跳,連忙抱住她不停地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

到了晚上,就在佘雨剛覺得有點困,溫致禮問要不要送她去附近的招待所休息時,急

促的鈴聲忽然響起。

醫生和護士從辦公室匆忙而出,奔向搶救室,沒一會兒又出來個醫生,問:「佘雲的家屬在嗎?過來一下!」

梁彥愣了愣,立刻起身迎過去,佘雨聽到醫生說:「患者現在出現了休克……很危險……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要搶救的人是佘雲!

醫生的聲音一會兒有一會兒又消失,她漸漸出神,心直直墜入谷底,對這個事實覺得既意外,又不意外。

之前姐姐要見她,只說了要回家,其他什麼都沒說,也說不出來,那時她就覺得姐姐已經是強弩之末。

凌晨三點三十分,佘雲經搶救無效去世,醫生出來宣佈了死亡時間,對他們說節哀。

梁彥露出強忍悲痛的表情,感謝了醫生的努力。

醫生讓他們進去見佘雲最後一面,佘雨站在搶救室門口,扶着門框,靜靜地看着裏面一張病床,滿目都是白,鼻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佘雲躺在病床上,猶如一座孤島,又像即將遠行的孤舟。

「小雨。」

溫致禮低沉喑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她猛地驚醒過來,扶着門框的手一松,忽然整個人往後倒去,軟綿綿的落入溫致禮懷裏。

「醫生,護士,快來人,有人暈倒了!」

佘雨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溫致禮告訴她昨夜的後續:「梁彥開了死亡證明,辦了手續,你姐姐的遺體已經被送去容城殯儀館了。」

她愣了愣,「……今天就火化?他有沒有通知我爸媽?」

溫致禮沉默一瞬,「他說具體事宜要等你醒了再說。」

「我現在就要見他!」她騰地從病床上坐起來,溫致禮忙伸手扶住她。

佘雨從醫院離開,去見梁家人,同他們商量暫時不要火化佘雲的遺體,等她父母過來再說。

「可是,你爸爸不是病重了嗎?」梁太太紅着眼睛,聲音哽咽,「聽說你媽媽身體也不好,就不要折騰了,萬一山長水遠過來一趟,他們也……我們家就造大孽了啊。」

說著又哭起來,說捨不得佘雲這麼好的孩子,說她怎麼就想不開,云云。

佘雨看着她的作態,心頭無端地發冷,梁彥真的是她親生地,做派簡直一模一樣。

「姐夫,你說呢?」她直接看向梁彥,目露審視。

梁彥一臉的為難,「我也想……可是天氣太熱了,殯儀館說最近去世的人有些多,無法保存……」

總之就是不同意推遲火化佘雲的時間。

把佘雲留在殯儀館確實需要付一大筆錢,但梁家並不缺錢,佘雲已經死了,難道連佘家人來看她都等不得嗎?

佘雨覺得他們的態度很古怪,頓時便警惕起來,威脅道:「那我去報警,我懷疑我姐的死有問題,要求法醫進行屍檢,這樣殯儀館總無話可說了吧?」

「小雨,你這話什麼意思?」梁太太聞言即刻翻臉,「你的意思是,懷疑阿雲是我們害死的?你有沒有良心啊,睜眼說瞎話啊這是,你在容城這段日子,我們怎麼待阿雲的你是有眼看的,現在說這種話,真的讓人寒心!」

佘雨繃著臉,「是真心還是做戲,你們心知肚明,總之,你們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我就不同意火化我姐的遺體,大不了魚死網破!」

她撂下狠話就走了,梁家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別開視線。

溫致禮知道后,說佘雨太魯莽,「你這樣放狠話是沒用的,他們只會更快火化你姐的遺體。」

佘雨也懊惱自己的失策,因為梁家果然比原定時間提前火化了佘雲的遺體,她氣得當場破口大罵,愈發篤定梁家心裏有鬼。

但梁家明顯有恃無恐,佘雲火化后第二天,他們就舉辦

了葬禮,這根本不是正常的順序,一般來說,應該是弔唁結束後送去火化才是。

可是來參加追悼會的人好像都沒意識到這點,滿口只說節哀,只嘆小梁太太福氣太薄,甚至還有人琢磨着要給梁彥介紹對象。

佘雨氣得臉孔泛白,但又無可奈何,她想查,但好像不知道該從哪裏查起來。

還是溫致禮提議:「我們要不去醫院問問?當時她在醫院接受治療,還做過檢查,如果死亡不正常,醫生和護士應該能看出來?」

於是倆人再次前往正陽縣人民醫院,找到佘雲當時的主治醫生和當天的當班護士詢問情況,但他們都對佘雨的問題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難道佘雲的死真的沒問題嗎?

就在他們沮喪不已的時候,一位醫生忽然從辦公室走出來,他走得很急,不小心撞到了溫致禮身上,雙方連忙互相道歉,等這位醫生走開的時候,溫致禮忽然發現腳邊多了張紙條。

以醫院的衛生制度,地上是不應當出現紙屑的,他心裏奇怪,乾脆彎腰撿起那張紙。

卻意外地發現紙上寫着一個地址,倆人頓時一怔,對視一眼后不約而同地面露驚喜。

他們循着地址找過去,發現是一個農貿市場,在市場對面的快餐店滿心焦慮地蹲守到傍晚,才看到那位不小心撞到溫致禮的醫生出現。

還有熟人和他打招呼,問他今天又是他來買菜啊之類的,看見溫致禮和佘雨,他停下來,把自行車鎖好,夾着個公文包走過來。

遞給他們一個牛皮紙袋,開門見山道:「患者丈夫給了醫院一筆錢,估計有幾十萬,領導有話,不能對外提起患者的事,周醫生他不是不想說,是不能說,希望你們能理解。」

佘雨聞言疑惑:「那您怎麼……」

「我那天不值班,也沒有參與患者的搶救,對患者的具體情況本來就不太清楚。」他笑笑,補充道,「但我愛人和周醫生的愛人經常在幼兒園接孩子的時候碰面,他托她們給我轉交了一份文件,說以後可能會用得上,果然這才過了幾天,你們就來了。」

「患者死前遭受過毆打,身體有多處淤青……下/體出血……洗胃之後患者雖然被救了回來,但一度出現譫妄,一直在說別打了別打了之類的話……請了婦產科會診,患者有多次流產史……」

醫生正色起來,跟他們低聲說起佘雲送到醫院后的情況,當時佘雲是在搶救室,除了醫生和護士,家屬是不能進去的。

「我建議你們最好報警,如果警方前來調查,我們就可以說了,畢竟他們的錢給得再多,也沒辦法跟做假證的後果比。」

醫生最後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說完匆匆就走了,走之前還要特地交代他們,今天沒有見過他。

佘雨看完複印出來的病歷,上面清晰記錄了佘雲的體格檢查結果,和剛才這位醫生說的別無二致。

她氣得整個人都在打擺,被溫致禮拉上車以後,才突然咬着牙嘶吼出聲:「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我姐姐居然是被他們虐待死的!」

「梁彥這個畜生!應該下十八層地獄!」

「梁家人不得好死!!!」

她一聲聲一句句地低吼,聲音變得嘶啞,臉孔逐漸扭曲,眼睛也變得通紅起來,可是裏面的仇恨光芒大盛。

溫致禮連忙抱住她,安撫道:「是是是,他們該死……我們一定會為姐姐報仇的,我會幫你……」

但是最初的極致憤怒過去之後,取而代之的就是她極度的自責,和自我厭棄。

她一把推開溫致禮,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啪的一聲,一邊臉瞬間腫脹起來,溫致禮當場愣住。

「都怪我,我就應該陪着她去療養院,這樣她就不會出事

了。」

「我不該談什麼朋友,我來容城,是來看她的,怎麼能夠只顧自己的事……」

「要是我再耐心一點,再多陪陪她,再多問幾句,說不定她就會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就可以帶她走了……」

「要是我再警覺一點,就能發現梁家的狼子野心……是我沒用,她不敢相信我,才會什麼都不肯說,只是讓我回家去……」

其實一切早就露出端倪,她也早就懷疑,只是一次又一次停下來,才會沒能及時推開真相的大門。

佘雨的眼淚很快就流得滿臉都是,哭聲漸漸變大起來,驚醒了吃驚錯愕的溫致禮。

他連忙伸手要抱住她,「不是的,小雨,你沒有錯……誰也沒想到會這樣,你已經儘力了,不要埋怨自己……如果你有錯,那誰都有錯,你姐姐不求救,你怎麼救她?她是一個裝睡的人,你不過是沒及時發現她在裝睡而已……」

可佘雨根本聽不見他說了什麼,一味地嚎啕大哭,直到他說,他會想辦法幫她查明一切,她或許是累了,終於大哭變成了啜泣。

將她送回學校附近的住處,溫致禮陪了她許久,因為放心不下她,晚上第一次留宿在這邊,就睡在隔壁的主卧。

夜裏又下起雷雨來,溫致禮被轟隆隆的雷聲驚醒,隱約聽見有哭聲傳來,他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是女鬼,然後才想起佘雨就在隔壁。

他急急忙忙地起身去看,看見她坐在客廳里,披頭散髮,啜泣聲傳來,陽台外有閃電的光照進來,襯得她如同鬼魅。

「小雨!」他奔過去將她抱在懷裏,摸着她的臉問,「怎麼不睡啊?被雷聲嚇醒的?」

佘雨的聲音幽幽響起,「學長,我想殺了他們。」

「你知道我的姐姐有多重要嗎……我只有一個姐姐……爸爸媽媽知道后,會受不了的……」

至今她都沒敢告訴家裏這件事,但她也知道根本瞞不住,所以想要在回去之前把事情真相弄清楚,人沒了,總要死個明白吧?

溫致禮緊緊抱着她,不停地安撫她,勸她冷靜,「我們是玉石,他們是瓦礫,難道你要和他們一起碎掉嗎?不值當的,小雨,你沒必要和那些人渣同歸於盡……」

天亮了,雨也停了,空氣都是新的,可是佘雨卻覺得,這座城市在她眼裏,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美好。

溫致禮帶她去見一位中學同學,對方現在在市公安局工作,諮詢過後,對方道:「人都已經火化了,很難取證了,醫院的醫生未必肯說,就算說了,只有證言,也很難將他繩之於法,你們不如想想別的法子,這樣的人,總不至於只有這一樁事,其他方面都清清白白吧?」

溫致禮和佘雨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裏的光彩。

找梁家的麻煩,佘雨或許沒辦法,但溫致禮卻可以。

小梁太太死了,周圍的人家既意外,又不意外,畢竟這位福薄的太太,已經幾次傳出過病重的消息了。

溫致禮回家吃飯,溫致仁也在,他興緻勃勃地議論起梁家這起喪事來,冷嘲熱諷:「我就說梁彥不是什麼好鳥,嫁給他,那就是跳進火坑裏,他那個人,什麼都不會,就特么會裝,裝得跟個正人君子一樣。」

「他那老婆八成是被他騙來的,死了?真的是病死的,還是被玩死的,還兩說呢。」

說著又抱怨溫董事長和溫太太:「看看人家爹媽,多會在外頭給兒子造勢,動不動就曬命,讀書時說兒子考第一名拿什麼獎,後來說兒子多孝順,就算是個豬,都被他們吹成了天蓬元帥,再看看你們,就會在外頭壞我名聲!」

溫董事長冷笑,「我那叫實事求是,領袖同志都說了,實事求是才能幹大事,我祖上三代根正苗紅,一心跟黨走。」

溫致仁剛要罵街,就聽

溫致禮問道:「大哥,什麼叫被玩死的?梁家的事……你哪兒聽來的?」

溫致仁轉眼看向他,哦了聲,一臉見慣不怪地道:「你說這個啊,很多都知道啊,不止我一個。」

他列舉了幾個人名,全是一個圈子裏各家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紈絝子弟,平時跟他一起廝混的。

「梁家生意做得好是有原因的,他們送女人送得多,總有那麼一兩個是送到人家心坎上的,他們那伙人,玩得可花了,葷素不忌,還交換着玩兒。」

「你知道梁家跟人合作辦了個什麼鬼療養院么?在正陽那片,哎,一看你就不知道,你說你一天天的都幹嘛去了,幹活干不利索,消息還不靈通……」

要看他要擺大哥架子,溫致禮立刻煩躁地嘖了聲,「說重點!」

溫致仁冷哼,嘀咕一句求人沒有求人態度,接着道:「那個療養院可不是普通的療養院,裏頭那些護工全都是年輕善良的姑娘,你知道幹嘛的吧?那就是能出台的小姐,療養院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包裝罷了,那些人去那兒說是去泡溫泉,實際上……哎,也是泡溫泉,溫香軟玉組成的泉水吶——」

在他拉長的聲尾里,溫致禮瞳孔驟縮。

他能聽懂溫致仁的話是什麼意思,如果那裏是個Yin窟,那梁彥把自己的妻子帶去那裏,是想做什麼?

溫致仁談興上來了,正給家人講自己見過梁彥如何玩弄女人,絲毫不顧幼兒在場。

大家也並不愛搭理他,唯有溫致禮聽得認真,還問他:「療養院的事,真的假的?」

「假的我剃個頭給你當球踢。」溫致仁嗤了聲,「不要質疑我的消息來源,鼠有鼠道,不要看不起我們這些紈絝子弟嘛,優秀大學生。」

他聲音嘲諷,似乎故意在刺溫致禮。溫致禮充耳不聞,吃完飯後就說有事,又出去了。

佘雨沒想到會從溫致禮這裏聽到更加駭人的內幕。

她臉色煞白,手腳冰涼,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向他求證:「有沒有可能……你大哥是在誇大其詞?」

溫致禮面色陰沉地搖搖頭,「不會,他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梁家可能……真的不幹凈。」

「這是不幹凈嗎?」佘雨眼圈瞬間就紅了,「這是太髒了!」

她霍然起身,「我要去剁了這幫敗類!」

只要想到佘雲有可能遭遇的事,她就忍不住渾身顫抖,甚至覺得噁心。

溫致禮連忙抱住她,低聲快速道:「你一個人去有什麼用,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只有傳言,能讓梁家和他進行權色交易的人,哪一個是簡單的?更何況,那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

佘雨被他抱在懷裏,噁心的感覺一陣接一陣,她緊緊咬着牙關,卻阻止不了牙齒髮出咯咯咯的聲音。

她恨,太恨了。

恨梁彥背信棄義,明明娶了佘雲卻不善待她。

恨梁家狼子野心吃人不吐骨頭,連親人都能拿去做交易,儘管這一點存疑,但梁家夫妻二人確實對佘雲的處境袖手旁觀,但凡他們能管束教育好梁彥,佘雲都不至於自殺。

也恨佘雲軟弱,她就像苔絲狄蒙娜,對丈夫無條件的順從和退讓,是她的軟弱和識人不明讓自己陷入絕境。

她更恨自己,恨自己弱小,恨自己顧着享受戀愛忽視了姐姐,恨自己不能親手殺了梁彥給她報仇!

她趴在溫致禮的懷裏,安安靜靜,這讓溫致禮更加擔心,他拍着她的背,溫聲道:「小雨,我們緩緩圖之,爭取將他們一舉擊潰,耐心點,好嗎?」

「好,我聽你的。」她聲音平靜地回答道,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頸,低聲繼續說,「我有點害怕,你今晚別走,好嗎?」

溫致禮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晚上佘

雨說睡不着,想喝點酒,溫致禮原本不同意,但還是去買了幾瓶啤酒。

她不會喝酒,硬是喝了一瓶,然後藉著酒意放肆痛哭,哭累了,就抱着他不放。

酒意壯膽,她第一次大膽地主動吻向他,溫致禮也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人,很容易就被她勾引,放棄了原則。

春風一度,情濃時他匍匐在她身上,低聲在她耳邊呢喃:「小雨,我們結婚好不好?」

「……好。」

下輩子我會嫁給你。她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

在確定溫致禮睡著了以後,她悄悄起身,從他口袋裏找到車鑰匙,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她要去殺了梁彥那個狗***!

她殺氣騰騰地剛出門,溫致禮也驚醒了,愣了幾秒,臉色大變地衝下樓。

剛好攔在發動的車子前面,他不知道佘雨什麼時候學會的開車,氣得直喊:「佘雨你下來!下來!不然你就從我屍體上軋過去!」

「你讓開!我要去殺了他!」

「你瘋了!你這樣是跟他同歸於盡嗎?你是去送死!你以為開着我的車進了海棠園就可以成功了?發生那樣的事,你就是通緝犯!」

「那我也要殺了他!」

「那你父母呢?你就不為他們考慮考慮嗎?佘雨,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考慮後果!」

「可是我能怎麼辦?我恨他,恨他啊!」她大哭起來,哭聲在停車場如鬼魅一般回蕩。

溫致禮拉開車門,將她拉了下來,抱着她,不停地親吻她的頭頂,后怕得渾身發抖。

「我也恨他,可是小雨,光是恨是沒有用的,我們可以用合適的手段報仇,你信我好不好,我一定會幫你的,別怕,別怕。」

佘雨不理智的舉動被溫致禮及時攔了下來,第二天,溫致禮和他又去見了之前見過的那位同學,意外的從他那裏得知,其實有關部門已經在盯着某位領導。

「這個人被匿名舉報,說他接受過梁氏的賄賂,有關部門正在查他,你們這個線索來得很及時。」

「我們可以幫忙的。」佘雨連忙道,又看溫致禮,「對嗎?」

溫致禮點點頭,「當然。」

和國家合作的好處就是,很多普通人查不到的消息,他們都有辦法查到。

佘雨和溫致禮甚至通過他們,找到了當初幾次佘雲流產的主治醫生,從他們那裏得到肯定答案,佘雲的流產每一次都是因為外力作用,而非本身體質問題,或者胎兒本身存在缺陷。

換言之,她是被毆打流產的,能毆打她還不被人知道的人,除了梁彥再沒有第二個。

在追查佘雲死因的過程中,佘雨將這件事通過電話告訴了父母,在聽聞梁家的惡行后,父親沉默許久,對她說:「你一定要將梁彥繩之於法,爸爸等你回來,我要親眼看到他遭報應!」

後來,佘雲在父親的幫助下,向學校請了兩個月假,請完假沒多久,某位領導就被約談,很快受到了應得的處罰。

消息傳出,坊間議論紛紛,而這時,街頭上忽然有人披麻戴孝的在派發傳單,傳單上印的並不是促銷信息,而是梁家人的罪行。

從賄賂官員,到血汗工廠,再到梁氏少東軟禁虐打妻子致其多次流產,最後自殺身亡,每一條都賺足人們的眼球。

當然並不是所有事情都有證據,有一些只是捕風捉影的傳聞,但佘雨和溫致禮不管,一股腦將它們全都印上了,越聳動越駭人聽聞越好。

佘雨甚至跑去報社,掏空口袋裏的錢,買了一整個版面的廣告,將傳單內容登報示眾,務必要讓梁家的事街知巷聞。

報社主編高興得不得了,這種新聞本來就容易搏版面多人看,居然還是付費刊登,簡直是兩頭賺錢,不要

太好哦,當即就決定連登兩天。

這讓梁氏出盡了風頭,公司股價應聲下跌,本來就焦頭爛額的梁家人很快明白過來,這是佘雨在搗鬼。

溫致禮提前收到風聲,說梁彥要找誣陷梁氏的***報仇,連夜將佘雨從自己住處帶走。

「我現在讓人送你離開,這裏的善後交給我,小雨,保護好自己,你的安全比幫姐姐報仇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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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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