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黑影飄忽屢次戲童林 狂妄自大吳霸自稱雄
單表的是童林童海川,自由打昨夜晚問在王子言家中,因為追趕譏諷自己未必腿快的那個人,直順着城牆轉了一個彎兒,也沒將這條黑影追上,童林這才回家。此事雖然是未曾對旁人言講,童林自己暗含着便留了心啦,心說,常言有句話,“能人背後有能人”,你童林若不留心練習自己的學業,恐怕日後還不定遇見什麼樣兒的高人呢?童林想到這裏,每天照常教給徒弟們二五更的功夫之外,自己暗地裏可就擱上功夫啦,並不叫自己徒弟們看見,自己將庄師伯賜的那口秋風落葉掃的寶劍,取將出來,熟習自己的八仙劍術。所以童林這個人高,就高到這個地方了,自己懼怕世界上的高人,便暗地裏修練自己的能為,請想這個人豈不是越遇見高人,他的能為越高了嗎?閑言少敘。話說童林自己暗中用功,不覺就是半個多月,這一天自己又在後面練藝,正然將這口寶劍舞得如同雨打梨花相仿,寒光繞體,正在興高采烈得意揚揚之際,猛聽得在後面矮牆之上哧的一聲,童林握劍回頭一看,晃悠悠有一道黑影,自己就是一怔,就聽那條黑影說道:“好劍!”童林不由得一驚。心中想道,這個人屢次拿我童林當作無能之輩,雖然說我一連三次未曾將你追上,你我二人若是當場動上手,還未必誰落敗呢?看你這種行為,決不是個光明磊落的英雄,你真正要是出了色的英雄,有意前來拜訪於我,那時不怕我童林不是你的敵手,我也落得個心服口服。童林想到這裏,趕緊將自己的寶劍插入軟皮鞘中,往腰裏一圍,抬頭一看,說來也怪,只見那條黑影紋絲兒不動,站在牆頭兒上面,不住窺視童林的動作。童林早將主意拿定,心說,大概不問可知,這個人又是他那老主意,把我誘至城牆之上,領着我再繞彎兒,那時他一走,才算完事。朋友,你真要是再這麼打算,可就錯啦,我童林今天非要見識見識你是那路的英雄,才算完事。童林想到這裏,遂將身形往下一矮,腰裏一疊勁,縱身形上了廂房,再一看那條黑影,已縱出了矮牆。童林不敢怠慢,腳底下用力,緊緊的追趕,那條黑影直奔箭道,由箭道跳至牆外。童林在後面看的明白,就見他出離了富貴巷的巷口,直奔安定門,來至在城牆根兒下,仍然面朝外,雙手往上一揚,擄住了城磚,腳後跟登着城牆,作出來反臂爬城的姿式,眨眼之間,已爬到了上面,仍然鷺伏鶴行,順着馬道矮着身形,向前屯跑。童林隨着也來至城根以下,仍然用狸貓登樹的功夫,爬到了城上,抬頭一看那條黑影在前飛跑,自己在後面緊緊的追趕。書中代言,童林距離那條黑影,大約總有三四丈遠,童林心中着急說道:“滿打此人的腳程快,他比我童林大概也快不了多少。”自己遂加用十二成的力量,緊緊的追趕,童林舉目定神再一看,不由得心中歡喜,那人離着自己還有一丈多遠,童林心中說道:“我要是再用上點兒力量,可就將他追上啦!我伸手將他抓住,那時我再問他的根本原由,因何三番兩次的戲耍於我?”自己想到這裏,但見那條黑影正自回頭觀看自己,童林藉著星斗的光輝,仔細一看,只見這個人的身量不高,乃是中等的身材,約在五尺開外,身穿土黃布的褲褂兒,腳底下土黃布的大掖根灑鞋,土黃布的高腰兒襪子,扎着土黃布的抄包,土黃布的手帕罩頭,鬢邊斜扎麻花蝴蝶扣。往臉上觀看,乃是四方的臉面,兩道重眉直插入鬢,一雙虎目皂白分明,光華炯炯高鼻梁兒,四方的海口,兩撇黑鬍鬚,兩顴高聳,地閣豐滿。扭項回頭看着童林,雙手豎著大指點頭,那個意思是讚美童林。童林也是一時的情急,隨着一伸手,打算將人家抓住。就在這麼個工夫,就見那人猛然身形向前一栽,由打城牆上面,墮落在城下,童林一急,趕緊低頭往城下一看,再找那人,已然蹤跡不見,自己不由得獃獃的發怔。怔夠了多時,不由得長嘆了聲!只得由城上面抖身形往下一縱,跳到了下面,遂無精打採的繞着道兒回家。來到自己的門首,並未叫門,身形躍進了自己的宅院,聽了聽街市之上,隱隱的梆鑼聲音,已天交了四更,自己遂來到廳房的窗根以下,聽了聽弟兄們正沉睡如雷,這才轉身形夠奔箭道,來到自己的書房,伸手啟簾籠來在裏面,抬頭看了看桌上的帳燈,燭心的煤炭,已着了多長,自己遂伸手將燭花兒剪下來,扔至痰盂之中,自己擦了擦手,又摸了摸桌案上暖壺套裏面的茶尚熱,自己遂斟了一杯茶,將身形坐穩,一面喝着茶,思想方才所遇之事。心說,看起來這才叫練武的艱難,真要是練武遇不見明師,也不過是學幾招兒鄉間的笨拳,倘若是遇見武術家,跟人家一動手,准不是人家的對手,那還真不如不練。真要是稍微有點名望的人,又得防備人家來訪,就按耍笑我的這個人說吧,三番五次的前來訪我,今天我才算看見他一個大概,但是不知道他的姓字名誰,又無法訪問他的家鄉住處,自己正自思想之際,此時的天光已經東方透亮,就在這般光景,就聽外面有人痰嗽,童林遂將燭燈熄滅,就聽外面有人叫道:“師傅。”童林一聽是小弟兄們,遂說道:“進來吧!就見簾板兒啪搭一響,劉俊率領司馬良,夏久齡,楊小香,楊小翠,洪玉耳,蠻子孔秀,眾人進來一同給老師請安,然後在兩旁一站。童林一看,眾弟子都收拾緊趁利落,童林看罷,遂向眾人說道:“場子你們可曾收抬好了沒有?”眾人答言說道:“俱已收抬齊畢。”童林這才站起身形,帶着徒弟們來到場子以內,命他們各自溫習舊日所學的武術,然後童林看着那一招兒不對,從中更正指點,先命眾人單練,然後又命對打。二人彼此過招兒。將拳腳練畢,然後再操演兵刃,就在兩旁的兵刃架上,擺列着十八般兵刃,徒弟們挨着班兒的練習,練畢,所有的兵器俱收拾齊整,然後在兩旁邊兒排班站立。童林在當中與他們講論各種拳腳的秘訣,以及各種兵刃,那一招那一式是那位祖師所留,那一種兵刃的招數是何人所傳,對着徒弟們慢慢的講論。童林傳授弟子,天天俱是如此的仔細,看起來文武兩科的技藝,都是一樣,投師必要投明師,像童林這樣的武學教師,真敢說是少有。閑言少敘。童林對徒弟們講畢武術的奧妙,然後散場子,將徒弟們帶到前面廳房,徒弟們各自將練功夫的衣服脫下去換好了平常的便服,隨着老師一同喝茶吃點心。書要簡斷,一連就是三天,這一天童林將然看着徒弟們用完了功夫,來到前院兒廳房,就見回事的前來回話,說道跟爺回,外面有人找您,小的問他,他說他姓鐵名祿字木金。”童林一聽就想起來啦,原來是那位賣牛肉的鐵三爸。童林遂命回事的頭前帶路,自己在後面跟隨,來至大門過道門燈下,抬頭往外觀看,就見在門外站立的正是鐵木金。看他那個穿着打扮,與前次賣牛肉的時候,可就大不相同啦,只見鐵三爸滿面生輝,渾身上下衣服非常的整齊。童林看罷,隨着邁下了台階,抱拳帶笑,口中說道:“我打量是何人,原來是三爸,今天怎麼這麼閑在?”鐵三爸聞聽,哈哈大笑,隨着向童林搶步上前行禮,口說道:“俠客爺,這一向可好!鐵祿本應早來請安,怎奈窮事多忙,故爾未能早來問候。”鐵三爸說話,性情直爽,童林平生最歡喜做事直爽,談話誠實的人。童林見了這種人,是特別的親近,童林向鐵三爸說道:“此地並非講話之所,有話咱們裏面再談吧。”說著話,謙謙讓讓,童林陪着鐵三爸來到院中,早有手下的人將簾籠挑起,童林將鐵蘭爸讓進廳房,童林知道是清真教的人,也不便吩咐從人獻茶,隨着向鐵爺說道:“三爸,有什麼事情?請講當面,童林願聞。”鐵三爸趕緊向童林抱拳說道:“俠客爺,前者不是你老人家跟我提過嗎,但等輔盛鏢局子的鏢主丁瑞龍,那時回來叫我給您送個信嗎,今天我來也沒有別的事,不過給您送個信兒,如今丁大爸回來啦!現在他住在牛街清真寺,您老人家哪時閑在,您到趟清真寺,我給您介紹介紹。”童林說道:“好吧,我明天必然前去,拜託給丁爺帶個信兒,就提說我明天前去拜會。”鐵三爺這才站起身形,隨着向童林抱拳說道:“既然如此,俠客爺咱們明天在大寺里見吧。”說著話,鐵三爸告辭,童林送至大門,鐵木金與童林拱手作別,揚長去了。童林站在台階以下,以目相送,不由得心中說道:“哼!看起來人生在世,無論僧道回漢兩教,作事必須心中坦白,像鐵三爸由打河間府,攜眷來京,可稱舉目無親,勢在窮途,就有性命之憂,焉想到他巧遇丁瑞龍,仗義疏財,到如今飽食暖衣,由此看來人要做事,萬不可埋昧了天良。童林正自思想得出神之際,猛聽得有人高聲喊道:“俠客爺!”連叫了兩聲。童林這才抬頭觀看,就見對面兒影壁頭裏,站着三個人,兩旁邊兒站的這兩個人,童林認識,正是騾馬市大街轉角衚衕,居住的鐵背熊石永石玉山,千里獨行馮昆馮永志,在正當中站着的這個人,童林可不認識,童林看罷,遂說道:“我打量是何人,原來是石馮二位,今天你們哥兒兩個怎麼這麼閑在。”就見馮昆一抱拳,含笑說道:“俠客爺,您有所不知,我們哥兒兩個這裏前來給您介紹一位朋友。”說著話,甩手一指當中站的這個人說道:“俠客爺,這位朋友素日就仰慕你老人家的大名,早有意前來拜訪你老人家,無奈連到貴府數次,未能與你老人家會面,今日可算是時逢恰巧。”童林聞聽,遂即問道:“既然如此,但不知這位先生的尊姓大名,家住在哪裏?”馮昆聞聽,遂說道:“俠客爺,你老人家不知道,這是這麼這麼一段事,我們哥兒兩個是因為這個來的。”童林聞聽此言,連連的擺手說道:“那如何使得。”馮昆急忙說道:“俠客爺,我弟兄二人在家中商議多時,此事錯非你老人家辦不到。
書中代言,馮昆所提的這個人,家住在德勝門裏果子市大街扁擔衚衕,此人姓吳單字名霸,他家本是世襲皇糧的催頭。那位說啦,人家別人的書上,都說是皇糧的庄頭,為什麼你說是皇糧催頭呢?諸位有所不知,這個皇糧催頭,他是專給國家催皇糧的,如何稱的起庄頭呢?這個吳霸由打二十歲喪父,他就替父任差,當這一名皇糧的催頭,家中廣有銀錢,只說良田就有上余頃,房產大約也有二百多處,堂上只有老母一人。吳霸平生以來,專愛練武,在外面結交戳竿兒教場子的武學的老師傅們,家中有的是銀錢,自已任意的就這麼一練,練了足有四五年的光景,所學的不過就是糙拳笨腿,鄉間的把式。別看他武術不強,自己練的還是真高興,也別管是吃飯喝茶走路說話,無一時不練,別人看着他都不耐煩,自己還以為是得意,終日在家中吃完了早飯,必須要出德勝門,夠奔教軍場。在教軍場的旁邊兒有個茶鋪子,字號叫天所定,雖然說是個野茶鋪兒,裏面的陳列桌椅倒是十分的講究,就在坐北是一拉溜下五間罩棚,罩棚的裏面完全陳列的是金漆的八仙桌椅,如外打出隔斷來,掛好了白布簾兒,乃是雅座兒。在外邊廂高搭席棚,在棚底下調擺着長桌,對着面兒的木凳,這個天所定茶館兒,不但賣清茶,裏面單有預備冷葷熱素乾鮮的果品,各種的露酒,以及煎炒烹炸,醋溜醬泡,各種的菜蔬,小賣齊全。所以這個茶館兒不論士家工商,各行手藝人,趕到夏天這時,都要到這個地方擺個清茶,就為的是在天棚底下乘涼。吳霸是每天如是,吃完了早飯,必要到這個天所定茶館兒,喝點兒清茶,今天仍是由家中吃完了早飯,穿好了衣服,帶上零錢,遛遛達達一直夠奔天所定茶館而來,來到茶館兒里而一看,但見天棚底下,真是高朋滿座,勝友如雲。吳霸來到裏面,夥計一看,趕緊說道:“少爺才來呀!大概不用問,您是吃過早飯了吧。”吳霸說道:“不錯。”夥計點手說道:“少爺你老隨我到這廂來吧!”說著話,夥計在頭前帶路,吳霸在後面相隨,一連給吳霸找了好幾個座兒,吳霸看看都不合意,遂向夥計說道:“王老三,你看我年節待你含乎嗎?不用說是年節,就是你有個天災病業,陰天下雨,湊巧了我還給你弄個一兩二兩的呢,按說你就應當給我留個好座兒,這麼熱的天,你要叫我坐在人家一塊兒擠着,我哪受的了呢!要是跟人擠着喝這個茶,還不如我自己在家中廳房兒喝,比這兒都強。”夥計王三聞聽,遂笑嘻嘻的說道:“少爺,你老人家先別著急,今天這個座兒是特別多,您隨我到這裏來。”吳霸到西南角兒上有一張長桌兒,這張桌兒上坐着七八個茶座兒,還富餘着一塊地方,大約還能坐的下兩三個人。夥計說道:“少爺,看這個地方怎麼樣?”吳霸看罷,遂用手。拍夥計的肩頭說道:“王三,這錯非是你,誰讓咱們爺兒兩個不錯呢!要不然的話,我就不在你們這裏喝了。”夥計含笑說道:“少爺,您要不照顧,那不就壞了嗎,今天您帶了茶葉來沒有?”吳霸說道:“有。”說著話,一伸手由打腰中把茶葉取出來,夥計跟着將壺燙凈了,將茶葉放在壺中,遂將茶沏好,又把茶碗拿過來,放在吳霸的面前,吳霸坐穩,然後用目往各處觀看,喝茶的茶座,真正等等不一。吳霸看罷,自己剛將茶斟好,就覺乎着身似火燒,滿臉熱汗直流,自己趕緊把大褂兒脫下來,摺疊好了,放在一旁,把自己斟的這杯茶喝下去,然後坐在板凳上,腹內思索。自己想以為自己的武術好,心中越想越高興,真是得意揚揚。然後又將衣袖兒捲起,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亞賽兩條房梁,自己心中說道:“真要是有人與我相逢見面,談論起武術來,我就是這一拳。”耳輪中就聽啪的一聲,他這一比畫不要緊,他的手往回一圈,用力過猛,他自己這個胳膊肘兒,正打在一人的脊背之上。那人往後一伏身,吳霸情知不好知道自己囡一時的高興失手,將人家打壞啦。自己無奈,遂回頭,但見被打的這人,原來是一個老道,在自己的身背後,站起身形,口中念了一聲無量佛,遂說道:“好大膽的狂徒。”吳霸舉目觀看,就見這個老道身高約在六尺相開,生得細腰扎背,身上穿着藍綢子道袍,一巴掌寬緞子大領,腰中緊着一條杏黃的絨繩兒,腳底下穿一雙高筒白襪子,厚底兒的雲鞋。往臉上看,黃扎的—張四方的臉面,兩道蠶眉直插人鬢,一雙大三角兒眼,皂白分明,高鼻粱兒,兩顴高聳,尖下頦兒,額下一部銀髯,真是根根見肉,一雙大耳,頭上戴着一個楊木的道冠兒,金簪子別頂,左肋下縣掛一口寶劍,綠沙魚皮鞘,真金挽手,真金飾件,雙垂燈籠穗,在他的左肋下飄飄擺擺,右手拿着拂塵,照着吳霸一指說道:“好大膽的匹夫,竟敢無禮拿山人取笑。”吳霸本有心上前給老道陪個不是,如今一聽老道口出不遜,自己不由得惱羞成怒,遂用手一指老道說道:“方才是少爺一時的高興,熟習武術,偶未留神,撞了你一下子,你竟敢口出不遜,辱罵與我,難道說你也不打聽打聽俺吳霸是個好惹的嗎?”老道聞聽此言,不由得心中有氣,心說,這個東西真正可惡,他既然碰着我,就應當用好言安慰,他不但不說好話,反倒如此的無禮。論說我出家人本不應當生氣,無奈此人作事太已不講公理了。老道遂用手一指吳霸說道:“好你個大膽的無禮的莽漢,你家祖師爺偌大的年紀,你砸了我一下,你還十分的豪橫,站在我的面前,這樣怒目橫眉,我要不給你個厲害,大概你不曉得山人我是何如人也。”吳霸聞聽,遂即大怒說道:“好你個雜毛老道,休走看拳。”說著話,照着老道的頭頂就是一拳,這一手兒名叫泰山壓頂,真是拳頭都帶風,別看吳霸的武術平常,他的臂力可不小。老道一看吳霸的拳到,趕緊將身形往左一閃。用手中的拂塵,就在吳霸的肋下一點,只見吳霸身形往前撲着,左手在前,右手在後,就在那裏紋絲兒也不動。老道一看,遂冷笑了數聲,由兜囊之中取出幾文制錢,往茶桌兒七一放,遂說道:“夥計,把我的茶錢收了去吧。”說罷邁步向外走去,在天棚底下,廳堂吃茶的客人一看,俱都獃獃的發怔,大家紛紛議論,就見有一位年老之人說道:“你們眾位請看,這個老道一定會妖術邪法,他用定身法把吳少爺給定住啦!要這麼一來,有個三滅五天的,吳少爺湯水不進,倘若餓的有個好歹,他可是皇家的皇糧催頭,請問你們這個天所定茶館兒,擔待得起嗎?”大家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就聽旁邊兒有一人說道:“眾位不要胡說了,別看我不能給吳少爺治,我准知道這不是定身法,這個名目叫作點穴法,如今吳步爺被老道治住,雖然不至於有性命之憂,可有一節,倘若是工夫大了,恐怕他落了殘疾。依我說,趕緊叫夥計去將老道追回,用好言相勸,叫老道把吳少爺醫治好了,豈不救了吳少爺的性命。”大家一聽有理,急忙叫夥計王三將老道勸回,夥計聞聽,遂向外飛跑,來到外面,但見老道正自丈搖大擺的往前行走。王三高聲喊道:“仙長留步,小子有一言上稟。”說著話,王三追上老道,雙膝跪倒,老道扭轉身形,一看夥計跪在地上,口中說道:“道爺,沒有別的你老人家大發慈悲吧!您饒恕那位吳少爺吧上你老人家掃地還怕傷了螻蟻之命,何況他是人命呢上再者說你老人家要是將他治好,省的給我們柜上惹麻煩,沒別的仙長,您看着小子我怪可憐的,你老人家還能不疼小子我嗎?”老道聞聽王三之言,心中想道,我真要不回去將他治好,可惜他正在年青力壯之時,倘若落了殘疾,豈不可惜,再說夥計又苦苦的哀求,我何不作個人情呢?老道想到這裏,遂向王三說道:“我本應當揚長一走,不管那個業障,念你苦苦的哀求,我要不看在你的身上,就非將他置於死地不可,既然如此,你起來我隨你回去。”說話,夥計王三站起身形,同着老道仍然回到茶館兒,來到裏面舉目一看,說來也怪,只見吳霸站在那裏,仍然如故,此時眾人一看老道回來,齊聲說道:“道爺,你老人家慈悲慈悲吧上要說他也不是外人,他就在咱們這德勝門裏果子市大街住家,這個人倒是個忠厚人,因為年輕,有些個性情暴燥,道爺您高高手兒,他就過擊啦!他家中還有白髮的老母,道爺您就方便方便吧!”老道說道:“無量佛!若勞眾位與他講情,貧道一定不管他。”說著話來到吳霸的近前,照定后脊背啪的就是一掌,就見吳霸身形一晃,一連打了好幾個嚏噴,又見他用目不住地打量老道,自己心中想到,我吳霸跟人家終朝練習武術,不敢說會,可也算懂得的個三招兩式的啦,我今天跟這個老道動手,人家並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我製得不能動轉挪移,倒不如我給老道磕頭,拜他為師,日後我的武術,或者有個進步,這也算是機緣湊巧。吳霸想到這裏,遂着將身形跪倒,口中說道:“仙長在上,弟子有眼不識高人,今天得罪仙長,望求你老人家饒恕。”老道一看,心說,別看他先前那樣暴戾,到如今被我制服,爬伏在地,這樣尊敬於我,此人可算是知時達務,聖人有雲“識時務者為俊傑”,看此人面貌生得有一團的忠厚,不過就是性情暴烈,這也難怪,皆因他年幼負氣,少所經歷。老道遂即說道:“你起來吧!”吳霸跪在地下,向老道說道:“仙長,弟子有一言告祟,你老人家要是應允,弟子便起去,你老人家要是不應允,弟子就是跪個釘糟木爛,也不能起來。”老道聞聽,遂說道:“有話請起來再講,你跪着不起來,這是何意呢?”吳霸說道:“我在這裏跪着,是恐怕你老人家不依從,真要是你老人家依從,弟子就起來對你老人家言講明白。”老道聞聽,遂說道:“既然如此,你就起來說吧,無論有什麼事情,我是樣樣的依允。”吳霸聞聽,心中甚喜,這才站起身形,遂向老道說道:“仙長,你老人家有所不知,只皆因弟子自幼好武,遍訪能人,無奈緣淺,弟子所學不過是粗拳笨腿,今見仙長武藝精奇,弟子有意拜你老人家為師,在您的身旁學藝,朝夕求你老人家指教。”老道聞聽,心中想道,論起來我可不應當收徒弟,要按說我的徒弟,在江湖上有名望的很有幾個,你說我最末尾又收他這麼個徒弟,真要是他把武術練好了,也不枉我費一番心血,倘若他練個半途而廢,對於光陰,豈不可惜。老道想到這裏,自己有心說不教吧方才已然就允啦,倒不如我每月多要束修,他一嫌錢多,定然他就不學了,從此我們各自東西。書中代言,老道想的這個詞兒雖對,那知一言出口不能挽回,就是每月我找他要錢,你那裏知道吳霸家中有錢呢。鬧佔少敘,且說老道想到這裏說道:“你既願意跟山人我學藝,這也不難,我有三件大事,件件依人方能有效,三件缺一,做為罷論。”吳霸聞聽,遂說道:“老師,您只管吩咐,弟子我是件件應從。”老道說道:“頭一件,你要打算跟我學習武術,每月必須給我柬修銀二百兩,皆因我廟內清苦,我有這筆錢好在廟裏修理工程,洗塑神像。”吳霸聞聽,心中想道,任我家中這麼大的財主,要說每月花二百兩銀子練武,那也不算多。遂說道:“師傅,每月柬修銀子別說二百兩,再多也行。”老道聞聽一怔,心說,每月二百兩銀子,這一年就是兩千多兩銀子,真要是練個十年八年的,這還不得花個十萬八萬的嗎!自己一想,吳霸既然應允,也就無法推辭啦,老道正然思想,就聽吳霸說道:“師傅,但不知第三件是什麼,願聞。”老道說道:“你要問這第二件,你必須給我找清靜的所在,雇兩個手下的從人,不離我的左右伺候我。”吳霸說道:“那是應當辦的,不用你老人家囑咐,但不知第三件。”老道聞聽,遂說道:“你要問這第三件,非得你虛心下氣,用功十年,武術療能練全,但不知這十年的功夫,你可能忍受嗎?”吳霸聞聽,遂說道:“老師,別說是十年,就是二十年,我也能忍。”老道聞聽,准知道這就無法推辭了,遂向吳霸說道:“這十年的工夫,可非同兒戲呀!要算起來這十年的光景,差不離你就得花個三萬兩萬的,要是依我說,你留着這筆家財,置買田地以度晚年,豈不是天大福分嗎?”吳霸聞聽,不由得一笑,遂說道:“師傅,你老人家有所不知,弟子自幼兒好武,所學的這些個糙拳笨腳,屈指一算,也有五六年了,終日裏在外面拜師求友,這五六年的光景,所耗費的金銀,差不多就有兩萬啦!”
那位說啦,練武術用的了這麼些個錢嗎?諸位不知,俗語兒常說,“窮文富武”,這句話是一點兒也不錯,譬如按念書說吧,無論那一種書沒有,可以向別人借借,要是練武可就不然啦,隨手應用的兵刃物件,無論那一樣兒,都得自己花錢買,他真要是遇着有能為的明師,倒費不了這麼些個錢。吳霸練武費錢的地方,就皆因自己認假不認真,只要會個三抬兩式粗拳笨腿的,插好了圈兒,都能哄弄他幾個錢,真正的拳腳,他那裏學的了來呢?吳霸雖然花錢不少,學的能耐實在有限,所以今天一聽老道說,練十年武術不過才花兩三萬銀子,遂即點頭應允。老道一聽無法,這才說道:“既然你樣樣兒都能應允,咱們這就走。”吳霸聞聽,心中歡喜,遂由腰中取出錢來,將茶資付清,拿起自己的大褂兒帶着老道由打天所定出來,遛遛達達一直夠奔德勝門,進了德勝門,來到果子市扁擔衚衕,來到吳霸的門首。老道一看,這所兒宅院是真講究,但只見路北的門樓,灰脊灰勾白灰灌漿,磨磚對縫,門前種着四棵龍爪槐。老道看罷,心中這才明白,怨不得他每月花紋銀二百兩練武,他不在乎呢,就衝著他這所兒宅院,大概不問可知,他是個大財主。老道心中正在思想之際,就見吳霸往裏相讓,老道遂跟着是霸上了台階兒,來到過道,只見兩旁的從人垂手站立,吳霸帶領老道穿宅過院,來到後面的廳房,早有從人打起簾籠,吳霸將老道讓至客廳一同落坐,命從人獻茶。然後吳霸這才吩咐管家把跨院兒打掃乾淨,然後又撥了兩名從人,一個書童專為伺候老道,又問老道吃葷吃素,老道說吃葷,吳霸遂專給老道立了個小廚房兒。全都吩咐已畢,老道一看吳霸這份兒至誠,心說,看他這樣兒的殷勤,我們爺兒兩個倒是三生有緣,倒不如將我這個武藝,傳給他個三招兩式的,也不枉他對待我這一場。想到這裏,遂向吳霸說道:“咱們由今日為始,我就傳習你武術,你先命家中的從人將後面鋪地的方磚滿都起下去,然後墊上黃土。”吳霸點頭答應,命人照辦,老道又命手下人取來文房四寶,開了單子,命人到兵刃鋪置買各種的軍刃。諸事預備齊楚,老道這才慢慢的教給吳霸武術,在先前不過站幾個架子,趕到後來,傳授他各種的兵刃,以及沙掌的功夫,光陰似箭,轉瞬之間,就是八年。吳霸的能為,跟先前一比,可就大不相同啦!十八般兵刃是樣樣精通,老道又將自己平生絕藝,名叫靠山背,又傳給吳霸。這個靠山背的功夫,乃是老道最得意的能為,要是與人家當場動手,自己將雙手,用脊背一抗,無論敵人有多大臂力,只要被他抗着,就得抗出兩丈多遠去,別說是人,就是二尺多厚的磚牆,白灰漿,也是被他一抗就倒。這手兒武術,就是仿效熊能拔樹靠山之勢,只要將這一手兒工夫練成,真可稱為絕藝。老道將各種的武術俱已傳授給吳霸,可有一節對於竄高縱矮,陸地飛鷹,縮小綿軟巧,各種小巧之藝,吳霸可一樣兒也不會。倒不是吳霸練不了,皆因是老道他沒有那種能耐。老道這一天把吳霸叫至面前,遂說道:“吳霸,自由打為師來到你的家中,屈指一算,已八年之久,我本應當將平生的武術,傾囊相授於你,無奈一節,你的德薄福淺,不能承受,如今也只可作罷。話雖然這麼說,我所傳給你的武術,不敢說打遍天下無敵手,就按而今所有北京城練武之人,他們若與你動上手,萬萬不能將你戰敗。”老道只顧說了這麼一句話不要緊,可就把個吳霸的性情給縱起來了。老道遂向吳霸說道:“今天我把這話跟你交待明白了,我就要與你離別了。”吳霸一聽,不由得就是一怔,遂說道:“老師,想當初弟子拜師之時,你老人家曾對我過說,我跟您學武術,必須以十年為限,如今方才八年有餘,老師就要與弟子分手,但不知你老人家所為何意?”老道說:“吳霸,是你有所不知,一來我再有武術教給你練,你也練不了啦,二來因為昨夜晚間我想起要事,故此今天要與你分手,你我師生一場,為師我也無物可贈,我送給你一個美稱,以作永遠的紀念。”吳霸一聽,不明白什麼叫作美稱,遂說道:“老師,什麼叫作美稱”老道聞聽,不由得一笑,遂說道:“這個美稱你沒聽人家講究過嗎?大凡在江湖綠林道,成了名的英雄,有了名的俠劍客,皆有個美稱,俗呼就是綽號兒。”吳霸聞聽,心中大喜,趕緊在老道的面前雙膝跪倒,遂說道:“老師,既然如此,弟子情願領受。”老道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遂說道:“我給你起的這個外號兒,皆因你有靠山背的功夫,又有鐵沙掌,真賽過鐵人,我給你起這個外號兒,就叫作鐵羅漢吧。”吳霸點頭說道:“謝過老師,如今你老人家既然要走,我趕緊到賬房,叫他們給你老人家取這八年的柬修。”老道擺手說道:“那倒不必,前言相戲,不過試探你的誠心而已。”吳霸聞聽,遂即叩頭說道:“既然如此,弟子謝謝恩師。”老道用手相扶,吳霸復又說道:“弟子有一事不明,不敢動問,今天老師要與弟子分手,弟子不得不言。”老道說道:“有話只管講來。”吳霸這才向老道說道:“弟子與恩師你老人家相聚八年之久,未敢動問你老人家的大名,今日要與恩師分手,弟子可就不敢不問了,有朝一日有人問我的武學跟誰學的,我好對人家言講,要說弟子,不知您老人家的名姓,那豈不成了笑話。”老道聞聽,哈哈大笑,遂說道:“待師告訴與你,為師我姓杜,雙名叫清風,外號人稱雲霞道士。”吳霸聞聽,遂叩頭說道:“弟子記下了。”杜清風這才吩咐吳鞘,偕同手下的家人,將自己所應用的物件拿來,遂與吳霸告辭,吳霸一看老道堅決要走,自已也就無法相攔啦,這才命家人取來紋銀千兩,托在銅茶盤兒內,來在老道的面前說道:“老師,既然您一定要走,弟子也不敢強留,這是弟子這麼點兒小誠意,您帶在身旁,作為零用的路費。”老道一看,連連擺手說道:“出家人行路,何須帶着這些銀兩,既然是你有這一份誠意,為師不得不領。”說著話,一伸手由打托盤內取出來一封銀子,整整的五十兩,遂說道:“此即足矣!”說話之間,老道將銀子放在兜囊之中,手拿拂塵站起身形,往外就走,吳霸在後面相送,看個樣子是戀戀不捨,遂向老道說道:“老師今天與弟子分手,但不知何日方能再見?”老道聞聽此言,遂回頭帶笑說道:“吳霸,你可記得有句成語,清山不改,綠水常流,他年相見,後會有期。”吳霸無法,只得送至大門,老道說道:“吳霸,你不必送啦!”吳霸點頭說道:“是。”只可以目相送,只見老師去遠,自己這才轉身形,回到了裏面。由打老道走後,吳霸可就高起興來了,每日到外面就將北京城城裏關廂大小村莊鎮店,所有會武術的人,吳霸全要拜訪拜訪,就是戳竿兒教場子的,也曾被他踢了幾場。吳霸的性情,由此可就狂傲起來,後來跟人家一打聽,北京城那兒有出色的人物,就有人對他言講,騾馬市大街轉角子門兒,有二位英雄,一位姓石名永字玉山,外號人稱鐵背熊,一位姓馮名昆字永志,江湖人稱千里獨行。吳霸聽畢,自己遂記在心中,收拾利落,夠奔騾馬市大街而來,見人一打聽,果然有石永馮昆這兩個人。這才來到石爺的門首,高聲的叫門,說:“這是石爺住宅嗎?”工夫不大,聽裏面說道:“找誰呀?”人門一開,吳霸一看這個人有個四十來歲,乃是家人的打扮,吳霸問道:“這可是石爺的住宅嗎?”那人說道:“不錯,你老人家有事嗎?”吳霸說道:“勞您駕給裏面回一聲,就提我姓吳單字名霸,持來拜訪二位老師。”家人說道:“您在此稍候,我到裏面給您回稟一聲。”此時石永馮昆二人正在書房談話,家人進來說道:“跟大爺回,外面有一個名叫吳霸的,前來拜訪大爺二爺,”石永聞聽,遂問道:“哪個昊霸?這個人我並不認識。”馮昆在一旁答言說道:“表兄,你老人家怎麼會認得呢!這就是外面傳言的那位鐵羅漢。”石永點頭說道:“嘔!原來是他呀。”說著話,弟兄二人站起身形,來至外面,舉目一看,在大門站立一人,倒是精神百倍,就見家人用手一指說道:“大爺,就是這位吳爺找您。”吳霸看了看石玉山,遂抱拳說道:“閣下就是外號人稱鐵背熊的那位石老師傅嗎?”石永抱拳道:“不錯,正是在下。”吳霸又向馮昆說道:“這位莫非是千里獨行馮永志嗎?”石永說道:“不錯,正是我的表弟,此處也不是你我講話之所,吳老師傅您請到裏面,咱們有話再談。”說著話,遂謙謙讓讓到裏面廳房,分賓主落坐。石永命手下人獻茶,馮昆這才向吳霸說道:“吳師傅,今天怎麼這麼閑在,來到敝宅莫非有什麼事嗎?”是霸說道:“也沒有什麼事,不過久聞二位老師傅武術精奇,今日特來拜訪,請教請教二位的拳術。”石永聞聽,心中不悅,暗道,我弟兄二人,自從跟我老師練藝以來,跟別人較藝,並沒遇着過敵手,不想這個姓吳的,他今天競自找到我的門前,我倒要試試他有多大的能為?想到這裏,自己將要答言,就聽馮昆在一旁說道:“吳老師傅武術精奇,誰人不知,我弟兄二人不過是微末之技,所學也就是鄉間的笨拳而已,如何能夠跟您動手?”書中代言,要說馮昆這個人,跟石永就不大相同啦,要依着石永,他就得跟吳霸當時擦拳動手,馮昆這個人心細,他一想真要是我們哥兒兩個,當場與吳霸動手,要是把吳霸贏了,與我們哥兒兩個的臉上也長不了多少光彩,倘若我弟兄二人落了敗,這些個年的名譽,豈不可惜。自己想到這裏,這才暗中向石永一遞眼色,這才跟吳霸說了這麼一套自己軟弱無能的話。吳霸聞聽此言,心中非常高興,遂向馮昆說道:“據你所言,你二人是不敢與我當場動手,看起來這個北京城,要論武術二字,我可算稱為第一了!”馮昆聞聽此言,未免的可就有點氣啦,心中想道,我們不如如此如此,自己想罷,這才說道:“吳老師傅,要說北京城武術的大家,可不能屬您為第一。”吳霸聞聽就是一怔,遂即同道:“不屬俺吳霸,難道說還有比俺吳霸強的嗎?”馮昆說:“不錯,我要提起這個人來,大概您也有個耳聞,此人原籍乃是京南霸州童家村的人氏,現居本城安定門裏,北城根兒富貴巷內,在多羅貝勒府充當看家護院的教師,姓童名林字海川,外號人稱鎮八方紫而崑崙俠,要說在咱們北京城內,所有的武術家,就得說人家居第一。這話可又說回來了,你老人家要是能將童俠客打倒,我們弟兄二人甘心佩服您。”吳霸一聽,不由得一笑,遂說道:“煩勞你們二位把我帶到童林的家中,我倒要請教請教他。”說話,三個人一齊站起身形,石永在旁邊兒看着,心中這才佩服自己的表弟馮昆。心說,還是我表弟這個主意比我高,真要將吳霸帶到童俠客的面前,也不是我捧人家童俠客,管保不費吹灰之力,准得將他打倒。自己一面想着,一面與馮昆陪着吳霸,出了自己的家門,馮昆在頭前帶路,一直夠奔安定門,到了安定門北城根兒富貴巷,打聽明白了童林的住宅,馮昆這才來到童宅的門房,見了回事的把話說明,然後又把自己的名姓以及石爺的名姓,對回事的一提,叫家人給回一聲,就說求見俠客爺。無奈一節,童林已經囑咐好了回事的啦,無論是誰找我,一概擋駕,今天回事的一聽,有人要求見他的主人,遂說道:“你們幾位來的不湊巧啦,正趕上我們主人不在家,您改日再來吧!”這三人一聽無法,只可各自分手。書要簡斷,他們三人前來拜訪童林,一連就是三四次,無奈一節,總是見不着。後來馮昆出主意,每天如是,在童林的門首等候,這個馮昆准知道童林不是沒在家,一定是不願意見客,所以他才出了這麼個主意。趕到飯口的時候,三個人倒換着去下館兒吃飯,今天也是時逢恰巧,正趕上童林往外送鐵三爸,故此才得相逢見面。馮昆這才在童林耳邊說了這麼一片話,那個意思打算叫童林將吳霸打倒,他們兩個人好順順氣兒。童林聞聽此言,這才連連的擺手說道:“那如何使得。”童林一面說著話,不由得用目上下細打量吳霸,但見吳霸長的好看,生就中等的身材,肩寬背厚,膀扎腰圓,身上穿着藍綢子褲褂兒,外罩寶藍綢子大褂兒,腳底下穿着圓口皂鞋,兩雙高筒兒自襪。往臉上觀看,一張黑參參的四方臉面,兩道環絞的眉毛,直插入鬢,虎目圓翻,獅子鼻子,四方海口,通紅的嘴唇,新刮的鬍子楂兒,兩耳有輪,地閣豐富,漆黑的一條髮辮。童林看着甚是愛惜,心說,好體面的一條漢子!就聽馮水志說道:“俠客爺,這位就是鐵羅漢昊霸,素常就羨慕你老人家的威名,今日特此前來拜會。”童林未及答言,就見吳霸向馮昆說道:“馮老師傅,這就是你所提的,北京城的武術家屬第一的那位童俠客嗎?”馮昆說道:“不錯。”吳霸這才向童爺問道:“原來您就是那位童俠客呀!我連訪數次未遇,今日既然與您見面,我所為的就是請教您的武術,我打算跟您走兩趟,不知童俠客可否應允?”童林將手一擺,遂說道:“吳老師傅武術高強,童林不過空有虛名,焉能是吳老師傅的敵手。”吳霸聞聽,不由得心中有氣,心說,這不是說俺吳霸武藝高強,這明明是他不願意與俺吳霸當場動手,小看俺吳霸。自己想到這裏,遂將兩目一瞪,用手一指童林說道:“姓童的,你既然說你不是我的敵手,趁早兒將你那北京城的武術家屬第一的頭銜讓給我,如其不然,咱們兩個人非得當場比武不可。”童林聞聽此言,竟不知從何而來?自己不由得暗自點頭,心中不悅,心說,馮昆石永,你們二位這就不對了,不應當將吳霸領到我這裏來打攪。如今我既以言語相讓,又誰想這個吳霸不通情理,這才叫作遇見文王說道理,每逢桀紂動干戈,似乎遇見吳霸這種人,你要是不給他個厲害,他還是真不服人。想到這裏,遂向吳霸說道:“吳老師傅既然你我非動動手不行,可有一節,咱們可不能自動手,大小得賭個輸贏,方顯着有趣兒。”吳霸說道:“好吧!要說賭輸贏的話,不論多少錢,我都隨着。”童林說道:“咱們也不用賭錢,真要你有能耐,把我童林打倒,我甘心情願拜你為師,可有一節,倘若我把你打倒,你應當如何呢?”吳霸接著說道:“你要將我打倒,我甘心情願拜你為師。”童林說道:“很好,遂又向石玉山馮永志說道:“這可是你們二位的見證,各不反悔。”這句話尚未說完,就見吳霸將袖子一挽說道:“童老師傅請進招吧。”童林看着,不由得好笑,遂向吳霸說道:“你我動手何必這樣忙,再者說動手也不能在外面哪,你們一先請到裏面,少坐片刻,然後比賽不遲。”吳霸聞聽童林之言,讓他到童爺的院中,吳霸一想,大概不問可知,院內必有他的幫手,要打算群毆我,就是他們群毆我,俺吳霸也不怕。就見他蹬了童林一眼,口中說道:“姓童的,就是到你們院子裏頭動手,不論你們有多少人幫助,我吳霸也不怕。”童林聞聽,不由得哈哈大笑,遂說道:“吳老師傅,我把閣下讓在院內,不過不失敬客之禮,你何必多疑呢?再者說,實不怕吳老師傅你過意,也並非我童林說句大話,要是跟閣下您過招運手,有童林一人足矣,您就裏面請吧!”說著話,往裏面相讓,馮石二人相陪着吳霸,這才謙謙讓讓來至裏面。到了客廳,早有從人將簾籠打起,這才將吳霸與馮石二位讓進廳房,他們三個人來到屋中,遂往各處一看,只見屋中陳設講究,此時從人已然將座位擺好,在上垂首放着三把椅子,在下首兒是一把子,在旁邊廂還站着幾位年青上力壯的少年英雄,看那個樣兒,都是虎視眈眈,馮昆石永心中明白,不問可知,這幾位年青的,一定是童俠客的徒弟,生得都是儀錶非俗,據我弟兄所想,不用童俠客親自動手,就是他這幾位門人,足能將吳霸制倒。說話之間,眾人在上垂首落坐,童林在下垂首。相陪有劉俊,司馬良,夏九齡,洪玉耳,楊小香,楊小翠,孔秀等,就在童爺的身背後一站,工夫不大,有家人獻上茶水。又誰想吳霸是十急性子的人,遂向童林說道:“童俠客你就不用緊着麻煩啦,還是你我先動手的為要。”童林不由得一笑,遂說道:“吳老師傅你先把這碗茶喝下去,再動手也不遲。”吳霸聞聽童林之言,把茶碗接過來,連三併四的也不管熱不熱,把這杯茶喝完了,燙的嘴裏生疼,遂把茶碗往旁邊一放站起身形,向童林說道:“童老師傅,茶我也喝啦,咱們就此動手。”童林一看無法,只得站起身形,說道請。其顧童林這請字不要緊,在自己身背後的小弟兄,個個抖擻精神。孔秀趕緊來到外面,用手將簾籠撩起說道:“唔呀!吳老師傅請吧!”石永馮昆陪着吳霸來到外面,童林帶着徒弟們在後面跟隨,來至院中,就見吳霸一抱拳站在上風頭,向童林說道:“童老師傅請吧!”童林一看,不由得心中暗笑,心說,這個人性情太急了,自己只得在下垂首一拱手說道:“吳老師傅,方才你我在外面所說的話,你可曾記得?”吳霸說道:“不是我贏不了你,我拜你為師,你若贏不了我,你就拜我為師,那怎麼會不記得呢。”童林聞聽,說道好:“既然如此,您就進招吧!”童林在下垂首又手一站,定睛觀看,就見吳霸將左手一晃,右手一揚,照定童林面門就是一拳,說道接招,耳輪中就聽啪嘆一聲,要知吳霸能否戰勝童林,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