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嘴上叫得響，其實羅虎沒敢奢望如此輕易就能拿下阿巴泰的首級,他只是想爭取一個撬動戰局的機會。

一切正如羅虎所料。發現阿巴泰被圍攻甚急，兩旁的清軍紛紛趕來，同時也引來了不少順軍，一個新的戰團就此成形，且還在滾雪球似的擴大。很快，整條戰線上的清軍都在向阿巴泰所在的點向心靠攏，雖說這種靠攏是逐次而有節奏的，卻還是露出了些許破綻。

一直在場外觀戰的李過出手了，壓上了最後的備隊李來享的三百多騎，介入的方式也極為老到，不斷的襲擊運動中的清軍，全力製造混亂，原本就抵擋得很吃力清軍剎時就被推到了全線崩潰的邊緣。勝利的曙光就這樣照到順軍頭上。

“震山，幹得漂亮！”李過衝著自火線馳回羅虎當胸一擂。。

“是阿巴泰太蠢，老將都露在外頭，不將他將誰！”羅虎意氣風發的大笑。

李過卻只是癟了嘴。阿巴泰會身先士卒也是迫不得已，做為弱勢一方，他必須最大限度的鼓舞軍心。說到底，順軍的良好態勢，還是隘口守軍用性命打下的基礎。

“補之大哥，韃子要溜了吧”羅虎問道

“差不多了！”李過微笑，心下一片輕鬆。

這邊話音方落，那邊阿巴泰就有了動作，一部分清軍被留下斷後，其主力則撒開馬蹄向北狂奔。

一個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阿巴泰前腳剛起，後腳那四五百被留下的清軍就棄了兵刃團團跪下，竟向順軍請降了！

羅虎本以為是心懷大義的關寧舊部，可看看卻又不大象，怎麼一個個都高顴骨、扁鼻子，面孔塌陷，媽的，是蒙古人！

李過率大隊追擊去了，讓羅虎帶着兩百人留下善後。

“罪人喀爾赤，給順朝大人請安。”降軍的頭子是一個二十七八的精壯漢子，一身華麗的盔甲，把整個人襯得象只雄孔雀。

羅虎邊用馬鞭敲打着喀爾赤的頭盔，邊隨口問道：“你是那是一旗的，是甲喇，還是梅勒額真。”

喀爾赤縮着脖子道：“罪人是偽清蒙八旗正黃旗旗主！”

“啊！”這王八的個頭也太大了。

“小人是林丹汗的外甥兼繼子，林丹汗死後，皇太極又娶了小人母親，小人也成了皇太極的繼子，所以才得了這個旗主。”喀爾赤若無其事的解說道。

羅虎徹底無語了，外甥兼繼子，那豈不是說喀爾赤母親的是林丹汗妹妹，蒙古人對倫理也太不講究。

“小人請在將軍帳下效力。”喀爾赤大力拍着胸脯：“只要將軍收留，今後我們就是將軍的家丁，將軍要我們殺就殺誰，指到那裏就打到那裏。反正長天生已經拋棄了蒼狼與白鹿的子孫，都是做別族的鷹犬，做漢人還是滿人的，又有什麼所謂？”聽得出來被阿巴泰當做棄子，對於喀爾赤的刺激很大。

“都起來，跟我回榆林去，其它的以後再說？”羅虎雖覺得這人有些無恥，倒也佩服他的直率和果斷。

“是！”喀爾赤起身站到羅虎身後，叉腰而立，一副忠心護衛的樣子。

接下來自然是打掃戰場。

清點下來，包括投降的蒙古兵在內，清軍有一千六七百人被留在這片馬蹄形的平原上，就騎戰作戰而言，三成多的殲敵比例已經很不錯了。

而對羅虎來說，最大的戰果卻是手上的虎頭銀牌。那是從一具清軍屍體上搜來的。

‘愛親覺羅.岳樂，二等鎮國公，阿巴泰的第四個兒子。’羅虎無聲的笑了：‘有清一朝六大親王之一的安親王，順治最為倚重的堂兄，清初的改革派領袖，平定三藩時滿人里唯一拿得出手的軍事統帥！’當然，後面那一長串頭銜，與那個少年已然無緣，他的人生永遠定格在了十八歲！

如此有意義的紀念品，本該好好收藏才對，可想了想，羅虎還是隨手向後一拋,恰被一個順軍軍士撿着,歡天喜地的收進懷裏，可都是銀子來着。

李過的追擊開局很好，全被想到對手能如此迅速的追來的阿巴泰吃了一個大虧，不但損失了數百人馬，還險些全軍潰散。

之所以是險些，全是李過有意識了鬆了把勁。陝北可是順軍的大後方，李自成的老家米脂離此地也很近，要是真把這幾千頭豬狗不如的韃子‘放了羊’，受害的百姓又何止十萬。若換了幾年前李過才不會管那麼許多，可眼下不是開國立朝了嘛，該顧忌的還得顧忌。

清軍敏銳的意識到了對手的顧慮，充分利用起了身為畜生的天然優勢，每當情勢危急時便作勢欲散，逼得順軍不得不屢次放緩節奏，只氣得李過吹鬍子瞪眼，卻又無可奈何。

最後還是清軍將要出榆林地界時，李過才放膽猛打了一氣，總算是稍滯了胸中悶氣。

黃昏時李過率部回城，羅虎早已候在城門口，兩人一起去見了李自成交了軍令，方得知清軍大隊已現，就在城北二十里

外紮營，料想明日便要會戰。

征戰了大半日，疲憊不堪，羅虎原想好好休息，卻怎想半夜裏竟有人執着袁文弼的信物找上來門，與來者交談了幾句，羅虎便被驚得心膽欲裂，徑直帶着那人闖進了李自成的行宮。

（這是兩更，三更在晚上三點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