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危急

第十四章 危急

“你看清了,他們來了多少人?”羅虎對來叫他的掌旗問道。

“一千掛零的樣子,一色的河南口音。帶隊有兩個,一個果毅將軍,一個威武將軍,都是生面孔。”那掌旗姓吳,還是吳汝義的本家侄兒。

羅虎大失所望。援軍數量遠遠少於預期不說,果毅將軍又是堂堂四品,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對於這場阻擊戰的主導權,他可沒半點交出去的意思。

在坡底,羅虎見到了兩個援軍將領,都是二十五六,瘦高個子,相貌也相似,一個揚臉挺胸,站在原地身上都象帶着風,很有為將者的虎氣,另一個卻質樸得就從沒進過縣城的鄉民。

‘鄉民’迎了上來,行的卻是下屬禮:“在下李侔,中營副將,奉新順王諭聽候羅將軍調遣。”他就是那位果毅將軍了,位置倒是擺得挺正的。

‘李侔?中營?’羅虎暗吃一驚:“將軍跟李岩李公子是?”

“那是家兄,這是舍侄李懷仁,中營左標的統帶。”李侔肅然作答。

羅虎不禁回嗔作喜。李岩手下的豫東子弟,轉戰萬里從未擴編,可比尋常三兩千順軍要頂用多了。

“龔鼎孳龔先生有口信讓我轉給羅將軍。”說是傳口信,李俊對口信內容卻隻字不提。

但這樣的暗示,對羅虎而言已經足夠。有了留守京師的李岩的支持,那怕暗中的支持,對羅虎的京師的計劃實施,可不是一般的有利。

龔鼎孳用什麼法子說服作風孤寒又極有主見的李岩,倒叫羅虎產生無限好奇,總不會是仙人跳吧?

羅虎卻是想差了。象李岩世代簪櫻,卻被迫從‘賊’的大家公子,最渴望的無非讓大順成為華夏正朔。唯有如此才能洗刷身上‘賊’名。成王敗寇自古皆然,為此李大公子甚至可以不顧一切。龔鼎孳能馬到功成,不過洞悉人心的基礎上,充分利用了對方這種負罪感引發的偏執罷了。

接下來的氣氛融洽得出奇,沒幾句話兩人已是稱兄道弟。這也難怪,在君權至上時代一同背主作竊,那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比父母至親都聯繫得緊些。

“貴營先抽五百人到坡下待命,剩下都去領工具,辛苦弟兄們了。”羅虎朝着山谷深處去,塵土飛揚中,不知多少民夫正叼着饅頭埋頭苦幹。再遠處車影幢幢,那是載着重彩號的馬車正向後方轉移。

兩李剛諾諾而去,坡那邊卻有了動靜。羅虎眉鋒一挑,東虜還真敢夜襲!

與演義小說里不同,在這個時代,夜襲可是要冒很大風險的,成功的固然有,可在不辨敵我中自行崩潰卻更多。

事實上,孔有德也是被逼無奈,天黑之後,坐鎮山海關的多爾袞連發來了三道催征火籤,身下的副將譚泰更是復仇心切。夜襲的選鋒將由一千滿洲正黃旗步卒擔當。大隊則是孔有德實領的漢軍正紅旗,多是當年東江軍的老兵。

總之,比起傍晚,這次投入的兵力略少,戰力卻不降反升。

譚泰與普通一樣銜枚而進,兵刃一律塗黑,兩隊‘擺牙喇’呈鉗形伸出,專司清除順軍前出的耳目,準備得不可謂不周密。只可惜,看了五遍,羅虎只學到了一招,不論何時何地,預警的哨位永遠得明暗兼顧。

暗襲很快變成了明攻,通古斯人學乖了,一進入火槍射程,就全身着地的向前蠕動,直到離近無可近,方才縱身躍起。

這招果然湊效,加之黑夜裏火器的威力大打折扣,戰局一開始就對順軍極為不利。

‘擺牙喇’們率先突破,近百尊裹着柳葉重甲的‘魔神’,象一道帶着死氣的旋風,一連刮過幾重戰壕。、震山營也有自己的驕傲。在賀人傑的帶領下,他們挺着刀槍撲向來敵。

“殺!”賀人傑身形一低,手中鋼刀向上一撩,從襠下插入一個‘擺牙喇’體內。與此同時,一支開山斧從賀人傑左肩掠過,帶起巴掌大的一塊皮肉,鮮血染紅了半拉身子。賀人傑強忍痛楚,左腳一撐,順勢回身,刀鋒劃出一條優麗的弧線,落點赫然是對方的眉眼間,來敵一聲慘嚎棄了開山斧,以手招面暴逃,一隻眼球吊在眼眶之外,竟還在頻頻跳動。斜刺里又殺一根狼牙棒,賀人傑匆匆揮刀去迎,可由於失血乏力沒能格檔得往,勢大力沉的狼牙棒直接把他的六陽魁首砸進了胸腔,頸骨斷裂的脆響傳得老遠。

賀人傑的戰死,只是一個開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順軍產生的死者超過之前的總和。

眼着半坡上的藍點急速稀少,急得王四高叫:“鳴金、鳴金,把他們都撤上來”

“不要鳴金。”不知何時,羅虎已到了王四身側:“人一撤下來,人家就追過來了,連主迅地也得陷入混戰!”

王四一跺腳:“那怎麼辦?”

羅虎沒搭腔,眼神飄行剛運上來的那排‘大衣櫃’。

一下明白過來王四,用近乎哀求的語言道:不是說援軍到了?”

羅虎仍是不語,目光愈發幽冷。分明在說現在就把李侔他們拼光了,接下來的仗誰去打,這才多少個時辰。

王四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臉上浮出一份絕決。

羅虎暗嘆一聲,打出一個手勢。

‘一隻耳’帶人圍了過來,王四的親兵稍一遲疑,還是團團護住了自家將爺。

一時氣氛空前緊張。下一瞬,儼然已平靜如水的王四,扔下的腰間的佩刀,背着手向坡後行去。

王四是退讓了,羅虎心裏反倒是沉甸甸的。

十幾台放平的‘老式衣櫃’被分別推到各個指定位置。這也是一種火器,說來還是火焰噴射器的鼻祖,不過今天羅虎只想放干它肚子裏的‘油水’。

‘衣櫃’的底蓋被齊齊揭去,渾蝕的火油沿着坡勢向下流敞,羅虎舉着火把,在心裏默算着時間。他能感覺到從背後射來的仇視的目光,卻壓根不在乎。與這個時代的人們,他最大的優勢,就是賴信息進代所賜與活躍思維。又是唯物主義思想哺育出來的,什麼因果報應,一概嗤之以鼻,心腸來得更狠,算計得也更毒,這也許是現代人溶在血液里的自私薄涼,所唯一能起到的正面作用吧!

火把扔出,剎那間,坡上一片血紅!

(又是寫新章,又是改存稿,所以晚了,天家放心十四日仍舊會有兩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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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4之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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