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言璞問言清,言清也照實了說:“此人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我們的人在林子裏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言璞思考着:一個樵夫,可以不留任何痕迹的打柴,這着實讓人不解。良久才開口道:“其他人繼續走,你發信號給風和影,讓他們來查。”“是。”“還未正式拜會江北,就這樣擅自闖入了別人的地方,這種事不可再有第二次!”“屬下領命!”
用完早膳后,元昭和鄭峰出發了。鄭峰在前探路,沒有多久就發現了蛛絲馬跡。這是他昨晚來過的地方,他蹲下身子,仔細查看地上的印記。昨晚那個姑娘來過這片林子,女子的腳步小巧且輕盈,幾乎看不出來。可後來的這些腳步引起了他的注意。很明顯那是些男人的腳步,而且不在少數。地上的印記深刻,很顯然他們身負重甲。到底是什麼人能重要到出動精兵來尋。“你在看什麼啊?”元昭走過來也看着這些腳印,“有人來過這裏了。”這不是在問,已經像是一種自答。“殿下別怕,是一些和我們不相干的人。貴妃本事再大,還沒到可以調兵的地步。”元昭輕輕的鬆了口氣。二人繼續向前走,鄭峰一路上都在觀察地貌。在他們進入林子之前,他就將林子查了一遍,大致是什麼樣子他都記在腦海中。元昭一路跟着他無話。終於,在日頭正盛的時候,他們到達了懷南----懷越的最北頭,。陽光照的元昭小臉紅撲撲的,此時的她累極了。頭天在活命的道路上馬不停蹄,夜晚又噩夢纏身,如今的她已然是精疲力盡。鄭峰去前方接應清平,留她一人在此處稍作歇息。她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卻不知危險來臨了。懷南離山很近,韶山陰濕,蛇鼠叢生,常常出沒傷人。此時一條白眉蝮正在慢慢向她靠近。
鄭峰終於接到了清平。只一個晚上的時間,清平已熟悉所有聯繫他們的方法。清平自幼服侍公主又有功夫傍身,是這次出逃途中陪着殿下的最佳人選。鄭鸞不能置父親性命於不顧,但更不能忘了父親清醒時曾說過的話,元昭此次出逃實則是責任重大,一定要保護好她。清平見到來人沒有公主,立刻急了:“怎麼就你一個人來,公主呢?”“以防這地方被貴妃的人盯着不安全,就我一個人來了。殿下離我們不遠。”“那快走吧。”可等二人見到元昭的時候,都驚到了。只見元昭臉色慘白的躺在地上,怎麼叫都沒有反應。“完了,這可怎麼辦?”清平急得要哭出來了。鄭峰檢查了元昭,發現了手腕處的傷口,“是蛇。”“可我們出來的時候沒有帶葯。”“眼下要緊的是先把毒吸出來。”清平正準備施救,卻見鄭峰已處於戒備狀態。“怎麼了?”鄭峰閉着眼睛仔細的聽着。遠處的馬蹄聲,風聲,說話聲交織在一起。還有刀鞘互相碰撞的聲音,是昨晚那些人沒錯了。“有人來了,最少三百人。”清平大驚,“會不會是…!”“常年行軍在外的隊伍,必有軍醫官。”鄭峰看向清平,“你敢不敢,賭一把?”
距淮南五里處,先頭部隊來報,“將軍,前方有兩名女子中了蛇毒,情況不太好。”言璞聞聲吩咐言清,“你先帶着人去看看。”“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李惟肖看到有動靜也巴巴的湊了過來。言璞沒有理她,朝她身後的玉兒開口,“你照顧好公主,好處少不了你的。”玉兒眼底露出一絲羞怯。李惟肖獃頭獃腦的沒有察覺異樣。清平已經吸出來大半的毒液,可元昭並未出現好轉。鄭峰躲在遠處看着這一切,心急如焚。不一會兒言清帶着醫士到了,醫士為元昭把脈,眉頭不展。言璞也帶着人趕到了,“怎麼樣了?”“這…”醫士面露難色,“你但說無妨。”醫士雙手作揖道:“回將軍,救是可以救,只是這姑娘血液流動的速度比平常人快一些,眼下雖說已將毒液吸出,可若是要醫治,怕是還得有人用內力為她運氣。”“公子,我來吧。”李惟肖從馬車上跳出來了,“你來什麼來?你身上的傷好利索了?!”“人命關天,我…”言清一時語塞。言璞走過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二人一眼,然後拍拍言清的肩膀,“還是我來吧。”然後就從清平懷中接過元昭。元昭無力的躺在他的懷裏,他這才看清楚她的臉。她的呼吸很輕,像只熟睡的貓。雖面色蒼白但眉目清秀,尤其是眼底的那顆淚痣更是惹人憐愛。不知怎麼的,言璞的心如同水波輕輕的搖着。“其他人原地休息,言清你過來幫我。”“是。”言璞輕輕的將元昭扶正,就在運氣的一瞬,他發現了躲在遠處的鄭峰,距離太遠他看不清他,但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周圍的內力。這個人內力不俗,遠遠看着替他供氣卻不上前施救,言璞隱隱約約的猜到了點什麼。他不再看他,開始救人。大概半個時辰后,結束了。言璞又一次看向剛才的地方,鄭峰早就走了。他抱起懷裏的人走向馬車,清平緊跟着他,“公主,麻煩你照顧她一下。”李惟肖為自己終於不再是一無是處的拖油瓶而感到驕傲,她趕忙點點頭,“放心吧大哥哥!”一路上,言璞和言清閑聊。“問出是什麼人了嗎?”“她旁邊的姑娘被嚇壞了,問什麼都含糊不清的。”言璞輕笑,“你趕到的時候那為女子在幹什麼?”“幫那個姑娘吸毒啊。”言清忽然反應過來,“屬下失職!還請公子恕罪。”不料言璞卻笑了起來,用少有的語氣打趣,“無妨,二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言清傻呵呵的笑。
元昭再次進入到那個夢裏但這次她不僅僅是聽到什麼,她居然完整的還原了那林子裏的一事一物。她看到了父皇年輕時的樣子,他多了幾分意氣風發,與他同側的是江左大將軍鄭俞泰,他們的身後是數十萬的鐵騎。對面也站了些許人馬,可她們的穿着打扮很奇怪,不像是中原人士,且其中大多是為女子。元昭只見父皇策馬向前幾步,威風凜凜的對眼前的女子說了什麼,具體聽不太清。大約是:你歸降,我可以既往不咎。那女子誓死不降,帶着僅有的人馬拼了命突圍。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倒了下去,死在血泊之中。到最後,只剩下了那個女子。江北的將士將她包圍,卻沒有一個人向她動手。這時父皇下馬了,他走進那女子,眼中儘是憐惜與無奈。再次開口道:“阿炎,你這是何苦呢?”聽到這兒,元昭的心震了一下,原來她叫阿炎。她大着膽子走向父皇,一路呼喊着她的父皇,可他不理會她。直到元昭越過他的身體,她才明白過來,自己又一次做夢了。她還想去看看其他什麼的時候,由於自己夢裏體力不支,被強行拉回了現實。她醒了,她慢慢的睜開眼,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清平掛滿淚痕的臉:“姑娘,你醒了。”元昭正準備開口說什麼,一旁的李惟肖和玉兒也進去了她的視野。她清了清嗓子,才開口問道:“清平,這二位是…?”清平胡亂抹了把淚,向元昭介紹到:“姑娘,這位是江東六公主,旁邊的是她的婢女。您中毒了,就是她們救了我們!”元昭立即向她二人投向感激的目光,“多謝二位救命之恩,來日必會報答!”李惟肖笑嘻嘻,“沒事沒事,舉手之勞而已!再說真正救你的人不是我,是我大哥哥言璞。哦對了!我叫李惟肖,她叫清平,你叫什麼呀?”“我…我叫知非。”元昭無法向她們說明自己叫什麼,太危險了。言璞聽到馬車內有動靜,“肖兒,是那位姑娘醒了嗎?”“對!”李惟肖在車裏回應。言璞上了馬車,李惟肖湊上前來邀功,“大哥哥你瞧,知非姑娘醒了!”言璞少許寵溺的應了她一聲“嗯。”就轉而向元昭和清平二人。“姑娘感覺怎麼樣?”元昭第一次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失了神。雖是習武之人,卻溫文爾雅。元昭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忙收回眼光,低下頭去,“好多了,多謝將軍!”言璞看了看四周,發現二人身上的衣服都略顯單薄,“這裏到夜晚寒氣重,去拿幾件衣服和毯子過來給這二位姑娘。”言璞沒有指名讓誰去,但這車內只有玉兒一個侍婢。玉兒後知後覺發現言璞說的是自己,趕忙應聲,“是。”就退下去了。回去的路上少不了抱怨,“一個野丫頭也讓我伺候…真是…”正說著就碰到言清巡營回來,“你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我…我沒說什麼…”玉兒一時慌亂。言清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就走了。“應該沒有聽到吧。”玉兒心裏想:其實言副將也算的上着江東的才俊青年,武功高強。這些年跟着言璞也是戰功赫赫,只可以出身不好。“再努力有什麼用呢?還不是要屈居人下。”玉兒朝言清離開的方向看去,滿眼的不屑,隨後就趕緊回了馬車。
車內李惟肖正和元昭聊的盡興。“我跟你說啊,我喜歡吃雲吞,你知道雲吞嗎?”元昭點點頭,李惟肖繼續道:“小的時候我也常常偷跑出宮,就跟着他們兩個人。”元昭知道說的是言璞和言清,“那你和他們一起長大嗎?”“對啊對啊!”一說起言璞和言清,李惟肖就格外興奮,“我父皇有好幾個公主,可就我性子最為脫俏!其他公主都被鞠在各自的宮內學規矩,就我,跟着他們到處跑。嬤嬤們管不住我!”李惟肖高興的手舞足蹈,“我跟着他們,逛遍了京城所有的鋪子,發現最好吃的,就是雲吞!皮兒薄餡兒多湯濃,每次出宮我都要去吃!”說著李惟肖就好像要流口水一般,元昭看着她憨憨的模樣忍不住發笑,“我也喜歡雲吞,我父…父親愛吃,從前我經常做給他吃。”“真的!那你也教教我好不好,這麼多年了我還沒為父皇做過什麼呢。”元昭點點頭,笑的苦澀。她多麼渴望回到從前的時光啊。那時候她也是有人疼愛的小公主,她也有慈愛的父皇,英勇的皇兄…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夢一樣,彷彿還在昨天。“在馬車上這麼多天了,出去走走吧。”元昭心裏有了想法,等待着李惟肖的回應。李惟肖激動的點點頭。二人剛下馬車,就有人過來攔住了她們,“殿下,將軍說了,不許您亂跑。”李惟肖徑直走到他面前,“你敢攔我?!”士兵低頭,一臉慌張,“殿下別為難小的。”二人正準備鬥智斗勇,言璞來了。士兵如蒙大赦逃離了重災區。“這是又準備上哪兒溜達?”言璞打趣。李惟肖不敢說話,用手指戳了戳身旁的元昭,“嗯…我們整日在馬車上有些悶,想出去走走。”“這次不會跑遠的。”李惟肖補充。“身體好些了嗎?”“好多了好多了。”李惟肖率先開口,言璞看了看她們,最終沒有攔,除了玉兒和清平,同行的路上又多了四個士兵。二人一路上有說有笑。
元昭:你為什麼那麼怕你的大哥哥啊?
李惟肖:…這叫尊重
元昭:哦~
李惟肖: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元昭: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惟肖:……
不一會兒,大家就來到了一個村子,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這大概是所有庄稼人的生活,元昭感嘆。要進去的時候,李惟肖有些怕了:“來這兒做什麼啊?”元昭看出了她的心思,上前拉着她的手:“給你做雲吞啊!別怕,這裏的人都很善良。”元昭帶着李惟肖一路找尋食材。元昭:“好啦,這就是我們今晚做雲吞的東西了。”李惟肖不解的問道:“這麼多?!”“還有將士們啊,如果只有我們開小灶,對軍心不利。”李惟肖大徹大悟。元昭指着這些東西開始算道:“餡兒是四兩五錢,皮兒是六兩八錢,還有這些個工具,嗯…就算是二十五兩吧。”元昭沖李惟肖眨眨眼睛。
李惟肖:你…你你不會要我付吧!
元昭激將:你堂堂公主不會連這麼點銀錢都沒有吧!
李惟肖無奈苦笑認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