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援手
“叮噹……鏘鏘……”
突然，屋內傳來一陣兵器撞擊的打鬥之聲，緊接着兩條身影自窗戶飛出，飄落到院中。
高破虜仔細觀看，其中一人正是剛才的刺客。
對面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花白須髯，國字臉，體型偏瘦。手中握着一把長劍，寬大的劍身十分引人注目。
老者道：“朋友，你我素不相識，暗中偷襲豈是君子所為？”
黑衣人冷笑道：“楚江，你也配稱君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這名叫楚江的老者似乎想起了什麼，長嘆道：“原來如此，哼哼，老夫一念之差釀成大錯，如今落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場，夫復何言？”
精神一振，沖黑衣人大喝道：“想要老夫這條命，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奉勸你一句，老夫的今日，或許就是你的明日。好了，放馬過來吧。”
“納命來！”黑衣人話不多說，晃匕首閃電一般往楚江心口便刺。
楚江不慌不忙，眼見黑衣人攻到近前，一招“海底撈月”斬向黑衣人手腕。
黑衣人見楚江出招甚是凌厲，不敢怠慢，急抽身後退兩步躲過。
他知道楚江武功高強，因此並不給對手發第二招的機會，一擊不中，猛地將手中的匕首當作暗器甩了出去，白森森的匕首流星一般直奔楚江面門。
楚江側身閃過，匕首貼着耳後掠過，“砰”的一聲直插身後立柱。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黑衣人已欺身到楚江近前，招招狠辣均攻向楚江全身要穴，片刻功夫已拆了十餘招。
黑衣人出手果然老到，楚江雖有長劍在手，原本佔着優勢。
但不知為何，楚江每一招使出，卻顯得凝重遲滯。招式雖精卻後勁不足，總是關鍵時刻差了一點火候。
高破虜略一思索：“是了，大概楚江身上有傷，氣力不足導致出招受了影響。”
“否則，以楚江的劍招之精妙，斷不至於如此。黑衣人想必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故此才敢赤手空拳奪楚江的長劍。這樣下去，楚江恐怕撐不過三十招。”
高破虜所料絲毫不差，楚江與黑衣人武功原本在伯仲之間，此刻有傷在身，手中長劍反倒成了累贅。
黑衣人卻是越戰越勇，使小擒拿手法，貼身游斗楚江。又拆了七八招之後，楚江已然處於下風。
房上另兩名黑衣人也跳入院中，三個人群毆楚江，楚江左支右絀，應對不暇，只是咬牙硬撐。
高破虜不禁替楚江擔心起來，以目前的情狀，不出十招，楚江必敗無疑。
轉眼間又是五六個回合過去，楚江心中着急，形勢對自己越發不利，再斗下去恐怕性命不保。
猛然間，楚江深提一口真氣，朝着使長劍的兩名黑衣人“刷刷”連刺數劍，二人猝不及防，只得連退數步。
而後，楚江趁機猛攻一劍，凌厲無比刺向對面黑衣人咽喉。
此計原本也算精妙，只是楚江方才在運氣之時牽動內傷，胸中真氣鬱結，內息不暢，因此速度上大打了折扣。
黑衣人目光緊盯長劍，將到胸前忽的合雙掌將扣住劍身，楚江運氣回撤，長劍卻是紋絲不動。
另外兩名黑衣人見機會來了，飛身躍起從左右兩側揮劍刺向楚江。
這一下變故發生在眨眼之間，兩名黑衣人的速度、力道、角度均拿捏得恰到好處。
不出意外，楚江絕難躲過這致命一擊！
就在這時，院中白光一閃，有一人如離弦之箭飛奔到左首這名黑衣人近前，迎面便是一拳。
黑衣人大驚，忙撤劍矮身躲過。
緊接着，此人轉身凌空踢出一腳，正中右側黑衣人手腕，黑衣人吃痛不已，長劍撒手。
此人似乎對自己的武功極有把握，不等身子落地，半空一個借力，右手順勢朝楚江手中長劍的劍身揮出一掌。
劍身顫動，“嗡嗡”作響，楚江與對面黑衣人正全神貫注對峙，不防有人出手，均感手臂發麻，把握不穩，只得棄劍，各自向後退了一步。
眾人俱是一怔，只覺眼前一花，不知何時場上多了一位白衣少年，只見高破虜長身玉立，劍眉星目，溫潤似無暇美玉，俊朗如再世衛潘。
他本有皇命在身，江湖中愛恨情仇，互相殺戮原也正常，故此一開始並不願橫生枝節。
但這件事就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若不出手，這個喚作楚江的老者恐怕今日難逃一劫。
思來想去，終是不忍袖手旁觀，這才牛刀小試施以援手。
三名刺客不知眼前這少年是何來路，但見他輕描淡寫之間便解了楚江之危，心下駭然。均想楚江有這等幫手，今日恐怕要大大地費一番周折了。
黑衣人冷笑道：“楚江，難怪江湖中都說你老奸巨猾，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
楚江也是大感意外，他並不認識高破虜，更不明白這少年為何要幫自己。因此並不答話，趕忙利用這個時間暗中運氣調息。
高破虜一笑：“諸位誤會了，在下與這位前輩素不相識。只是你們暗中偷襲在先，以多欺少在後，如此對待一個身負重傷的老人家，若傳了出去，未免令世人恥笑。”
三名刺客不知高破虜底細，又見他剛才顯露驚世駭俗的一手，唯恐暗中還有高手，試探道：“閣下功夫了得，不知出自哪位前輩高人門下，可否現身一見？”
高破虜極少踏足江湖，不知對方乃是以言語相激，另有打算，老老實實回答道：“此間並無他人，在下也並非有意蹚這個渾水，只希望各位化干戈為玉帛。”
高破虜只道自己言語之間合情合理，卻不知他這一番話在旁人聽來當真是迂腐之極。
對方明顯是奔着楚江性命而來，怎麼可能輕易罷手。
果然話音剛落，右首一名黑衣人厲聲暴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識相的趕緊滾，再要啰嗦大爺要了你的小命。”冷不丁縱身躍到高破虜身後，舉劍便刺。
楚江擔心高破虜吃虧，趕緊出聲示警：“少俠小心！”
高破虜卻是不慌不忙，待長劍掛着破空之聲將至未至，突然一個轉身來到黑衣人身後，迅如鬼魅。
伸出雙指在黑衣人肩井穴輕輕一點，黑衣人頓覺右側半身酸麻，長劍不穩，“嘡啷”一聲掉落在地。
如果說方才高破虜化解三名黑衣人的攻勢尚有出其不意，靈活取巧之意，這一下陡然變故卻使得在場眾人更加心驚。
這少年不知是哪位高人調校，竟有如此迅捷的身法，出手時機、力道妙到毫巔，瀟洒之極。
為首的這名黑衣人此時卻是進退兩難，待要奮力一搏，憑自己的武功並無把握勝得了眼前少年。但若要就此罷手卻也是萬萬不能，否則日後傳揚出去，何以在江湖立足。
思索良久，黑衣人抱拳道：“這位小兄弟，我等與楚江老匹夫乃是個人恩怨，與他人無關，還望小兄弟不要插手，他日若有機緣，在下一定親自登門請教。”
高破虜道：“閣下此言差矣，天下事豈有半途而廢的道理，請恕實難從命。”
“如此，那就得罪了。”
黑衣人忽的向前疾走數步，雙掌一晃，拍向高破虜面門。
他純心要佔得先機，好讓高破虜知難而退，出手如電，如排山倒海一般，招招攻向高破虜全身要穴。
高破虜大怒，想不到對方竟如此狠毒，全是奪命殺招，看來須得謹慎應對才行。
屏住心神，使出平生所學，兩個人鬥了個難解難分。
另兩名黑衣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時竟忘了上前幫忙。
五十招過去，高破虜漸覺急躁，他年紀尚輕，自出世以來還未遇到過如此強勁的對手。
不禁感嘆江湖之大，真是人後有人天外有天，看來武功一道永無止境，今後還要勤加修鍊才是。
高破虜的確是大趙朝廷罕有的少年天才，天資聰穎，神力驚人，十二歲便得一位世外高人傾心教導，可謂內外兼修。
五年之後，高破虜應召從軍，隨大將軍顏寧攻取南陽關，大破西蜀名將李升。
不久又在涿郡之戰中二十合槍挑北燕大將慕容磈，名震朝廷。
趙琬對其十分喜愛，擢升中郎將，負責宮城守衛。就連一向眼高於頂的太子趙貆，也對高破虜頗為器重，多次示好拉攏。
原本高手對決最忌精力不濟，高破虜乍逢強敵久戰不下，焦躁之餘招式逐漸有些散亂。
黑衣人喜出望外，原本他認為至少要斗到一百招以後才會分出輸贏，想不到僅數十招便已佔了上風，到底是年輕人根基尚淺，功力不濟。
得意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攻三四招，逼得高破虜連連後退。接着運起右掌，使出平生之力奔高破虜前心就是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