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乾爹。
“祝小戍八歲生日快樂——”
譚戍戴着生日禮帽,在禮物盒砌成的巨牆前盤腿坐着,手上捧着譚錚和任昭遠一起給他做的蛋糕笑得只見牙齒不見眼睛,八根彩色蠟燭躍動着小火苗。
“爸爸過來一起吹!”
任昭遠說:“要先許願再吹蠟燭。”
譚錚一隻手把蛋糕接過,譚戍兩隻手交握舉到下巴的位置閉上眼睛很快許完。
任昭遠譚錚陪着他一起吹了蠟燭,譚錚指尖從底邊粘了奶油抹在譚戍臉上。
他表情動作都太認真,譚戍差點以為這是和許願吹蠟燭一樣是過生日的流程之一。
任昭遠打開相機的錄像模式對準譚錚:“請問這位先生對自己欺負小孩的行為有什麼想說的嗎?”
譚錚眼睛裏帶着淺淺笑意,略過鏡頭只看向任昭遠,一本正經回答:“我還是更適合欺負你。”
任昭遠笑嗔他一眼果斷換人:“小戍許了什麼願?”
“我希望以後每一個生日都能吃到爸爸們做的蛋糕!”
他說了任昭遠兩人就記在心上,九歲生日時儘管恰好過來的家裏長輩給譚戍買了雙層大蛋糕,譚錚和任昭遠還是單獨給譚戍做了個小的。
兩隻手大,一個藍白相間的星球。
這一年是譚戍印象里譚錚最忙的一年。
經常早出晚歸,休息在家的時候也離不開工作,陪他練劍擊的事交給了成小龍叔叔,沒時間陪他做這些,更沒辦法像前面兩年一樣全家一起到國內外各處玩。
安昱的發展一直是平緩上升,譚錚每一步都走得穩當,從未急功近利,也不曾失策遇挫,原本不會忽然忙到這種程度。
遇見麻煩的是鄭和。
鄭家的產業鄭鵟在三年前盡數交由鄭和打理,原本沒打算這麼快,但紀霜找回的兒子鄭鵟信不過。
儘管他從趙家出事後就很少對什麼事提起興緻,對紀霜安排的什麼都說好,看着無欲無求後來還抄起了經書,儘管紀霜是鄭鵟看得比眼珠還要緊的存在,但兒子是兒子老子是老子,鄭鵟信不過就是信不過。
人性經不起引誘,現在不感興趣不代表日後萬一有恰好的時機不會生出別的心思。為了不出現這個誰都不想看到的可能,鄭鵟和紀霜商量后便把事情做在前頭,提前把鄭氏交給了鄭和。
很早之前鄭鵟就在信託公司存了一筆巨額遺產給紀霜,他比紀霜大了整整十五歲,走在前面是必然的事。有這些財產在,紀霜還有自己的收入,只要紀霜的兒子不亂來,父子兩個過一輩子足夠。
但鄭氏他只給鄭和。
鄭和的爸爸為救他丟了命,他把鄭和領回來放在身邊養大,就沒當成別人的孩子過。
早給也是好事,前面幾十年鄭氏樹敵眾多,鄭和早接手他還能托住底。
鄭和接過鄭氏后大小事務不斷,但他跟着鄭鵟多年能力足夠,又有鄭鵟暗裏護航,鄭氏在鄭和手裏安安穩穩過了三年。
直到今年鄭鵟意外舊傷複發入院,有人忍不住了。
生意和人際從來分不開,交好的朋友都或多或少都有合作,鄭和挨個找過去提解約,可合同帶去的時候什麼樣,離開的時候還是什麼樣。
鄭氏還在鄭鵟手裏時就和安昱有往來,鄭鵟很看好譚錚,主動讓利和安昱合作了兩個前景不錯的項目。後來鄭和接手,鄭氏近些年的規劃和譚錚新開闢的方向恰巧重合度很高,安昱和鄭氏合作越來越多,一來二去成了交好這些人里和鄭氏牽連最多的。
察覺到暗流涌動時鄭和最先找的就是譚錚,譚錚聽完他關於解約的話,只說了一句:“這些合同里涉及的所有項目,我看着。”
譚錚幫鄭和,其他人幫譚錚,他們幫了鄭和大忙。
明面上的生意得以正常運轉,鄭和可以集中注意力在看不見的地方。
“走吧,”鄭和把機票推到穿黑衛衣軍綠工裝褲的男人面前,“今晚的票,到了有人接應。”
戈凡沒動。
“這不是你的信條?”
“鄭和,”戈凡聲線粗,不多好聽,“咱倆四十多了,過一年少一年,別再磋磨了。”
“以前五年眼都不眨,現在說磋磨。”
鄭和捻了煙向外走,戈凡從後面抱住他,胡茬刺得他耳朵疼。
“我這輩子後悔的就那一件。”
類似的事情從前發生過。
鄭鵟當時受了重傷,內部各自分幫結派,外面勢力虎視眈眈,紀霜拚命護住鄭鵟,鄭和拚命守住鄭氏。
彼時鄭氏還不夠清白,他不敢牽連朋友又羽翼未豐,咬牙死撐,一着不慎就是死局。
偏有戈凡這麼個擺在明面上的弱處。
種種混亂艱難已過不提,鄭和不惜代價要把戈凡保出去,戈凡給了他一刀。
鄭和將計就計暫時壓住亂局,戈凡為了不拖累他簽了份幾乎是賣身契的合同一走了之。
後來在一切平定鄭和找過去時戈凡走不掉,鄭和不計較那心知肚明是為了什麼的一刀,也不在乎要付出多少才能把戈凡換出來,但戈凡站在另一個男人身邊說不願意。
不管原因是什麼,他就當戈凡死了。
戈凡給對方賣命五年,欠了五千萬。
那五千萬不只是錢,還是他和對方最後存續的關係,他想還清斷乾淨再回去。
可鄭和費盡周折找人的消息傳來,陌生男人的照片擺在眼前,戈凡坐不住。
他不知道這些年鄭和身邊有多少人,只知道這個讓鄭和親自跑遍南北的人白凈秀氣,和他沒有毫釐相似。
戈凡情願看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起碼說明鄭和忘不了他。
不敢追根究底,也沒資格知道。
但控制不住自己到離他更近的地方去。
那段日子鄭和一直在S城,戈凡也去了S城。
後來鄭和找到人走了,戈凡還在S城。
之前想還清斷乾淨的想法成了懦弱的最佳借口,自甘做了沙子蒙頭的鴕鳥,烏龜似的縮了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在知道靳士炎要去參加任昭遠的婚禮時動了心思。
任昭遠的婚禮,鄭和一定會去。
挨了頓打,心踏實了。
鄭和讓他跪,他一聲不吭跪了五天。
最開始的一年鄭和根本沒讓戈凡近身,把他弄到身邊來,但連個正眼都懶得給。
忘了哪一天酒後亂性,他多了個床伴身份。
晚上他把人幹得神志不清時鄭和纏着他擁吻不放,第二天起來照舊翻臉不認賬。
但鄭和身邊沒別人,一直沒有。
戈凡給鄭和寫了張五千萬的欠條,那天晚上做完鄭和點了支煙,說:“活還行,值五百塊錢。”
打也好罵也好說他賣也好,戈凡一概收着。
他欠鄭和五年。
鄭和氣性大,他不會說話,腦子木,不知道怎麼哄人,只能拿時間賠他。
十年補一年,活多久算多久。
“不走了?”
“不走了。”
“這次事雖然麻煩但終究比上次容易,確實用不着你偉光正再犧牲。”
鄭和已經不是從前的鄭和,鄭鵟放給了他最大的權力,他牢牢接住了。
這次的事情說麻煩,麻煩的不是擺平事情,是鄭和想徹底擺平那些人。鄭鵟這次舊傷複發是真,但紀霜既然還穩着,鄭和就清楚鄭鵟情況並不危及性命。這種時候放出這樣的風聲是為了什麼,不必鄭鵟多說。
要想今後安穩,此時就需險中求。
戈凡像聽不出鄭和語氣里的諷意,只回答:“無論如何都不走。”
“要是一把槍抵在我太陽穴上,你也不走?”
戈凡沉默幾秒沒說話。
鄭和輕嗤一聲推開他,下一秒就被掰過身子。
戈凡說:“我陪你死。”
上下嘴皮一碰的四個字。
可兩個人都清楚,他說得出,就做得到。
鄭和沒說行不行也看不出對這個回答滿不滿意,轉身走了。
到門口又回頭:“站那兒幹什麼?”
——
鄭氏的風波持續了大半年,譚錚就忙了大半年,後來麻煩平息重回正軌,鄭氏安穩之下愈發壯大,安昱勢頭更盛又上一層,譚戍十歲生日的時候鄭和說要認他當乾兒子。
“不給。”
譚錚拒絕得乾脆,靳士炎比他還急:“能不能別擋我乾兒子的康庄大道?”
靳士炎四捨五入能算戈凡鄭和的半個媒人,又通過譚錚和鄭氏有來往,一來二去跟鄭和也熟了。
鄭和一聽靳士炎管譚戍叫乾兒子更不鬆口,說譚戍既然能認靳士炎就能再認他一個。
其實靳士炎這個乾爹是自封的,可他叫乾兒子比誰都順口,不管譚戍認不認就是不改,只能隨他去。
有了先例就有下一個再下一個,鄭和認下乾兒子后佟州刑義趙琛全趕着湊熱鬧,連已經有兩個孩子的姚啟明也沒落下,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乾爹,譚錚不給也沒用。
既然不給沒用,就先把禮收了。
從定製賽車到古董玩意兒,除了認親禮外另包了紅包。
字面意義的紅包,沒轉賬沒給卡,全是現金。
譚戍抱着沉甸甸的一摞有些愣:“都給我?”
他想做個搬運工來着。
任昭遠揉揉他頭髮,譚戍長得快,任昭遠明顯覺得自己手越抬越高:“原本就是給你的。”
禮物是大數,紅包主要為添個喜氣,姚啟明說正好六個乾爹數字吉利,商量好一人給包了六萬。
聽着不多可架不住人多,加起來是譚戍現在幾年的零用錢。
最開始的時候譚錚和任昭遠每月只給他三千零用,鼓勵他花完,月末會看他的各項消費佔比。
譚戍年紀小但花錢很有數,想要的願意等幾個月攢夠錢買,不想要的熱度再高也不會看。後來他們就不太干預了,任昭遠給譚戍綁了張卡,暫時定了一年十二萬限額,額度之內譚戍怎麼使用他們不過問,如果超額他們會查流水。
這些在綁卡的時候就已經和譚戍說好,不過譚戍沒超出過。他把錢分了三份,一份零花,一份交給譚錚投資,一份存起來備用。
這種分配其實偏保守了,不過現在的年紀能有雞蛋分籃和理財投資的觀念就是好事。儘管他交出去的錢不起眼,但譚錚專門讓人給譚戍記着賬,每年都會把盈利一分不差轉給他。
自己存的投資賺的還有逢年過節長輩給的,現在譚戍自己的卡里也有三十幾萬,但差不多的錢,現金放在一起的感覺和電子數字還是不一樣,視覺衝擊力差太多了。
“平時虧着你了一樣,”譚錚屈指在最上面的紅包中央點了下,問他,“這些也分三份?”
譚戍想了想搖搖頭,這次沒分。
第二天譚戍抱了一大束花回來,金黃的玫瑰和橙色的非洲菊開得熱烈,擠擠挨挨擁着翠綠。
任昭遠經常從譚戍那裏收到禮物,最開始的玩具、摺紙、卡片,到後來的按摩儀、手套、圍巾,東西很多,他都仔細收着。
花還是第一次。
任昭遠低頭輕嗅,盈起淺淺笑意。
鮮花總是能讓人心情更好。
譚戍看着任昭遠喜歡自己更高興:“以後我每天都給爸爸買花。”
譚錚進門就聽見這一句,對譚戍轉頭叫「爸爸」置若罔聞,徑直走到任昭遠身邊把手裏的十九朵白色鬱金香換給他。
任昭遠拿着婚後每年增加一朵的鬱金香,看着譚錚禁不住彎起唇角。
譚戍就是因為譚錚和任昭遠經常給對方買花才想到也給任昭遠買花,去幾家專供花店對比后選了一家最好的,一束不到一千,他收的紅包可以給任昭遠買一整年的花。
昨天譚錚問他打算怎麼用的時候他沒想好,可現在他計劃好了卻不等說就被敲了頭。
“不該你做的別操心。”
譚錚把那束金燦燦的花擱回譚戍懷裏讓他自己拿好:“買花是我的專利,記住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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