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回 事發
()「妹妹她……一向是很重視壽辰的。」
「我已經感受到了……」
杜維來到大唐后,很少看到有人特別重視生rì的,許多人更是認為生rì是「母難rì」,在這曾讓母親飽受痛苦的rì子,並不需要大肆鋪張。
不過凡是總有例外,武后就是一個例子。
聽武順說,武后每年一定要在這一天和家人聚一聚……平時可以拒絕她的邀請,但這一天就是不行。
「拒絕了會怎麼樣?」杜維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沒有人敢嘗試。」
武順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晃得杜維一陣暈眩……此時的杜維,正靠在武順身邊,感受着懷孕之後武順的體型變化。
「那……有什麼要注意的地方嗎?」
「嗯,二妹……」武順側頭想了想,但耳邊杜維的呼吸聲卻讓她難以思考,因為杜維正毫不害臊的貼着自己亂嗅。
「六郎!」武順羞惱的輕喚一聲,拍了拍胸前杜維的腦袋嗔道:「我在說正事呢!」
「說吧,不礙事的。」杜維貪婪的吸着武順身上的氣息,或許是因為懷孕的關係,武順身上帶有一絲香甜的氣息,讓杜維忍不住像只小獸一般的嗅着。
「這樣要……要人家怎麼說……」武順懷孕以來,便將房事列為禁止事項,所以當杜維這麼貼近,讓武順頓時有些承受不起。
最後,杜維又在書房睡了一晚。
王琇的預產期就在近rì,杜維完全不敢輕舉妄動,除了安排數十個丫環、產婆在旁侍候之外,自己更是小心翼翼,唯恐打擾了王琇。
所以看天sè已晚,杜維就直接去了書房,反正那裏的沙還算柔軟,睡起來也不會不舒服。
唯一的缺點就是,書房並沒什麼**,不論是誰想要去看書,都有可能見到家主不雅的睡姿。
就如此時的沐涵,一不小心就見到了杜維下身在晨間的自然現象。
「咦?涵兒來了怎麼沒叫我?」
杜維揉揉眼睛,看天sè還算早,但沐涵卻已經愣愣的站在一旁,好像在呆似的。
「啊,郎、郎君?」
沐涵羞紅了臉,趕緊迴避杜維的目光,假裝在翻看書桌上的文件。
「怎麼……」杜維翻身下了沙,起身之時才注意到jīng神飽滿的小杜維,趕緊抓了一旁的抱枕不着痕迹的擋住,臉上笑容不變:
「怎麼了?今rì不必朝議,我用不着那麼早起的。」
「那個……」沐涵回過神來,臉上仍帶羞sè,糯糯說道:「琦姊姊派人前來,說六郎今rì不必點卯了,太后可能會來訪。」
「是嗎……等等?妳說太后?」杜維大吃一驚。
武順懷孕的事情,似乎還沒有被太後知道,如果她晚一點現了,那……
杜維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太後來訪……」杜維搖搖有些渾沌的腦袋,甩去腦中的雜思,良久才嘆了口氣:「罷了,且走且看吧。」
杜維讓沐涵去王琇那裏幫忙,自己則去洗漱一番,能夠近身服侍他的除了小荷、沐涵之外,其他的小丫環都有着嚴格的限制令……至於小桃,卻是因為xìng子太過粗疏、加上武順寵溺,杜維也不忍心讓她服侍。
當小荷和沐涵兩人都不在身邊,杜維便得自己動手,所幸他雖然過慣了被伺候的生活,但還沒退化成生活廢渣。
梳洗罷的杜維逕自來到了大廳,準備迎接臨時來訪的武后。
左等右等,等到人都開始打盹了,卻等不到半個人影,一直到老方苦笑着來將自己喚醒,杜維才知道武后早就從後門來到了自己的家。
宅子大還真是困擾啊。
杜維感嘆了一陣,但臉sè隨即一變:武后從後門進來,最先到的就會是後院,還有應該在那裏散步的母親、三妹,然後就是自己不知道何時懷孕的大姊……杜維還正想着該怎麼說出兩人關係,但現在看來,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
「六郎!」
潤兒氣喘吁吁的跑進大廳,見到杜維還在大廳里愣,焦急的催促道:
「你怎麼還在這兒?娘娘已經來了一個多時辰了!」
由於一些yīn錯陽差的小意外,潤兒對楊氏、三娘的稱呼,分別是義母和三姊,對武后則是以娘娘稱之,總之就是要避開原來的稱謂。
杜維心知肚明,但也不好點破,見潤兒慌張的模樣,忍不住拍拍她的腦袋笑道:「沒事的。真若有事,娘娘早就讓人把我押去了。」
潤兒臉上一紅,害羞的低下頭去,聲若細蚊的說道:「但還是別讓娘娘等太久吧……」
杜維呵呵一笑,緩步踱出大門,但出了門、轉過彎,立刻便拔腿往裏頭飛奔。
只要是和武后相關的事,弄不好就便成了生死大事,杜維對這可是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才走到書房,卻聽到裏頭傳來陣陣琴聲吸引住杜維的注意。
這並不像是王瑜或是三娘的風格,杜維放慢腳步、走近門邊,一陣宛如燕語呢喃的嗓音,合著悠揚的旋律從裏頭傳來。
「山夕忽夢玉女,澗邊獨對瓊峰。翠華岩頂翔雙鳳,潭心倒盡九龍。酒中輕浮竹葉,杯上重寫芙蓉。何故忽驗家山賞,惟有清風入松。」
這詞牌是著名的宋詞《西江月》,在大唐是以《白蘋香》之名著稱,聽說是教坊樂曲,但這卻是「家教」嚴格的杜維無福消受的。
匆匆進了書房,杜維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下一秒,薛琦就氣沖沖的出現在面前。
「不是已經讓人來通知了嗎?」薛琦悄悄的怒斥杜維。
「我怎麼知道妳們會從後門?」杜維苦着臉道。
「咱們本來該去的是韓國夫人府……誰教韓國夫人總在你這裏呢?」薛琦冷笑一聲:「而且還有孕在身?」
「妳不是早知道了嗎?」杜維表情一垮,軟聲問道:「能不能透露一下,娘娘是什麼樣的態度?」
薛琦雖然努力板起臉,但聽了這話仍然忍不住噗哧一笑。
「剛剛那是娘娘的原話呢。」薛琦笑道:「快進去吧,瞧你怕成這副模樣。」
那是妳不認識歷史上的武則天!
杜維沒有多話,低眉順目的走進書房。
只見武后輕輕撥弄着琴弦,就好像沒有看到杜維這人似的,自顧自的低哼方才的那闕《西江月》。
如果杜維沒有記錯,這應該是武后舊時所作,本來應該是五言絕句的一詩,看來她把這詩改頭換面、又配上詞牌曲調,想要拿到詩會上一用。
「阿琦說,如果能合上曲調,或能和詞意彼此襯托,以免咱們的詩不如人。」隔了好一陣,武后才幽幽一嘆:「你有什麼好詞?」
杜維張口yù言,武后卻搶先開口:
「你說啊,這世事怎麼會如此諷刺?」
杜維正要問,但又被武后再次打斷:
「我好不容易將潤兒過繼到武家,成了我的義妹、也成了武家的人……但你卻偏偏和姊姊好上了?這讓人情何以堪?」
杜維沉默不語,只是暗自揣測武后這話中的意思。
「回答我啊?你總不會不知潤兒的心思吧?」
「我會把潤兒當妹妹看待……」
「少給我打馬虎眼。」武后鳳目一瞪,但並沒有緊咬着杜維不放,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給我記着,你若敢對不起姊姊,我就把你殺了。」
「是。」杜維點點頭,這種事情他才做不出來。
「但你若傷了潤兒的心,我一樣會把你給殺了。」
這個問題杜維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所幸武后好像有滿腹的話想說,完全沒等杜維的反應,就又緊接着開口:
「姊姊從前過的很苦……我那兩個兄長,你也看到那是什麼德行了……從我父親一過世,他兩人沒了拘束,本來糟糕透頂的脾xìng,又更加變本加厲的荒唐。」
杜維曾聽武順說起當年那些往事:在武士鑊過世之後,武家兄弟便開始肆無忌憚起來,但當人家上門算賬,卻又總是躲着讓楊氏出面處理。
楊氏曾經試圖勸告兩人,但這反倒激起兩人的怒氣,當場不客氣的頂撞楊氏;在輩份分明的古代,這可是嚴重的違犯了古人的道德觀。
後來兩人花光了家產,又打起楊氏私房錢的主意,武后就是看不過去兄長的胡作非為、擔心有朝一rì會敗壞了家業,才會選擇入宮服侍,期盼能為家裏留一條活路。
「要不是我看母親、姊姊都過得挺好,你早就……哼哼……」
武后不遺餘力的對着杜維恐嚇,其實心裏頭頗為感激;至少,從她這麼看來,杜府之中的氣氛就是她心目中的「家」的感覺。
至於潤兒的事,武后自己都曾隨過太宗、高宗父子,對於潤兒與杜維之事自然不會有太多刁難。
但她還是很不爽。
更不爽的,是她連自己在不爽什麼都不大明白。
「算了,別提那些事了。」武后搖搖頭,只能無奈放棄、把話題帶開:「你昨rì原本說到,于志寧來你這兒jǐng告,似乎是他們想要有什麼舉動,這會不會是你太過謹慎了?」
「皇上今年就要十六歲了,到時必定會有讓他親政的聲音……娘娘打算如何處置?」
「上書房那些人吃過了權力的甜頭,除非皇帝能給他們一樣、或是更大的權力,不然我有把握把這些奏摺擋在上書房。」
武后冷冷一笑,語氣yīn森的說道:
「而且,以我對於志寧一派的了解,他們可沒有這等度量;皇帝仁孝,想來也不會太過急着要求親政的。」
「皇上仁孝,但他身邊的人可不一定了。」
杜維幾乎確定,于志寧的來訪除了招攬自己以外,更重要的訊息就是:
皇帝準備要親政了。
武后想了想,也察覺到問題的嚴重xìng,但她對此早有自己的安排,所以沒有太過驚慌,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知道了。」
杜維點點頭,沒有延續這一個話題,反而好奇的問道:「娘娘今rì怎麼會過來呢?」
武后一愣,這才想起今rì過來的本意。
「你的書房借我一用!」
武后全然不管杜維臉上的瞠目結舌,理直氣壯、毫不猶豫的說道:
「在想出一好詩之前,你這地方就先暫時歸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