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親情與別情
第八章親情與別情
西江米巷的一家酒肆客房裏,牟彬和萬喜正對着桌子上的一份秘報揣度,只見白紙上草草書寫一句——“暗影六子開陽與七子瑤光,已於今晨赴廣寧衛接應餘黨”。再沒有多餘的字句了!牟彬有些光火,不禁問萬喜:“萬大人,你這內應傳來的密報,怎麼就寥寥數語,真乃惜字如金啊!”“是,是,是我疏於叮囑,牟大人,我這······”萬喜忙於解釋,但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畢竟密報不是他自己寫的,收到后發現就這麼一句話!他也氣不打一處來,還等着用密報顯擺邀功呢,沒想到收到后信息量這麼少······“萬大人,你這內應到底可不可靠!到底是不是暗影七子之一啊?你可不要打誑語啊——此案到底是要稟報皇上的啊!”“哎呦,我的娘哎······”萬喜普通一下坐到身旁的椅子上哭訴道:“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欺瞞聖上啊!別說聖上,朱大人我都不敢欺瞞啊······要說這個‘黃蠻子’他可向我發了死誓的啊,應當不假啊!”“黃蠻子?”牟彬不解萬喜說的這個名字是何意,放高聲調嚇到:“黃蠻子是誰?”“牟大人,是我的內應啊,我不知他具體姓名,只知此人姓黃,嗜賭如命!去年來京,我和他賭了一局,我曾和賭館的兄弟們設局,大贏了他一把,他走投無路,就私下裏找我,告訴了我他的秘密······”“原來如此!”牟彬恍然大悟,又問:“所以你覺得此人可以利用?他用自己的身份換得你的錢財?”“是,是,逃不過牟大人的眼睛啊······”萬喜嘟囔着,慚愧地搖頭!“那他空口無憑,你就信他?”牟彬追問道!“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了解賭徒,他們想要換得錢財,必定要拿出有價值的東西!”“那你給他多少好處,他能把自己出賣於你?”“牟大人!我許他的,必定有他意想不到的好處······”萬喜狡猾的一面暴露出來,牟彬問了一通,他到底沒有把底完全交出來!這邊牟彬也不再問了,只是直直盯着萬喜審視了許久,而後不覺呵呵笑起來,萬喜也陪笑着······
牟彬重新把目光盯向桌子上的密報,不解地自言自語到:“怎麼會是廣寧衛?”說著他從袖筒里抽出一張簡易地圖,放在桌子上攤開。“牟大人,可有計劃啊?”說著萬喜又站起來,彎腰把臉湊近地圖仔細端詳起來。這張圖是大明督衛及驛所分佈圖,牟彬皺了皺眉頭,而後又念叨道:“我記得這廣寧衛乃是遼東都司所屬,他們去遼東做什麼?怎麼會跑到關外去?”“牟大人,這暗影已經進入大明境內了啊?”萬喜怯言怯語地打探到!“是在大明境內,但怎麼跑到關外去了?開陽和瑤光怎麼還去接應?”牟彬有些理不出頭緒,用一隻手拖着下巴,眉頭緊皺!忽然,他想到了什麼,趕緊附身低頭,仔細端詳着地圖,萬喜一邊看地圖,一邊看牟彬專註的表情,有些摸不着頭腦,好奇地問“牟大人,牟大人······可是想到了什麼關鍵?”牟彬用手輕輕敲了敲桌子,自言自語到:“他們不會是從朝鮮入境大明的吧!遼東歷來都是朝鮮使臣朝貢的必經之地啊······”“噢!·····”萬喜聞聽長吁起來!“別感嘆了,萬大人,事不宜遲,咱們立刻部署······”“好、好、好······”
當天下午,一隊人馬約20餘騎從正陽門疾馳而出,這隊人看上去像是官差,通身藍黑官衣,頭戴黑襆頭!從着裝上看,很難一眼分辨出是什麼身份的官差,快馬加鞭,沿路行人紛紛避讓,此路人馬徑直經正陽門大街向南,從永定門出京城······
沙嶺驛這邊,朝鮮使團在驛館住了一夜,寧逸與約翰遜公爵,趙才,愛德華等人並沒有住在驛館,而是在附近的幾戶農家借宿!這天夜裏,寧逸和一個女人同住在一張床榻上!這個女人正是日間來行乞的流民之一,實際上她並不是什麼流民,而是父親的好友,暗影七子之一的“瑤光”,和她一起來的是暗影七子之一“開陽”。他們二人分別是暗影七位結拜兄弟中年齡最小的兩位,排行第六和第七!寧逸見到瑤光,孤獨苦悶的情緒一下子就得到了緩解,瑤光比自己大八歲,年方二十有一,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臉上青春的稚氣尚未消除,與寧逸沒有太大的代溝!兩個人在白天簡單交流了幾句,寧逸就喜歡上這個大姐姐了,可能是她流民的身份,讓自己多了幾分憐憫之心,她主動與這個流民姐姐聊了很多,給她鼓勵,希望她擁有美好的未來!只是到了此刻,在床榻上,在一個被窩裏,瑤光才悄悄地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傻妹妹,你知道我到底是誰嗎?我可是受你父親的重託,要來照顧你的啊······”
“什麼?······”寧逸聞聽,突然從側卧的姿勢爬起身來,雙臂支撐着身體,匐在床榻上!她不敢相信她自己聽到的話!“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認識我父親?”“當然了,傻妹妹,也怪我,驚到你了!白天我一直沒有機會坦白,人多眼雜,所以現在我終於可以告訴你真相了”瑤光也匍匐在床榻上,把臉湊到寧逸的耳邊說:“我是‘瑤光’,暗影第七子!你父親是天權,暗影四子,是我四哥······”“姐姐,太好了!”說著,寧逸躺下來,用雙臂緊緊摟住瑤光的脖子,頭埋在瑤光的下巴底下,嗚嗚地哭泣起來!瑤光輕輕拍着寧逸的後背,柔聲地說:“傻妹妹,其實你應該叫我姑姑才對啊!沒事,以後有我,我不會讓誰欺負你!我叫‘白晴兒’,你以後可以叫我晴兒姑姑······”“不,我就叫你姐姐,瑤光姐!”寧逸已經扎在白晴兒懷裏,悶着頭倔強地說著:“瑤光姐,晴兒姐,就是不叫姑姑······”“好好好,隨便你吧!反正你爹不在這兒,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我也覺得你更像妹妹,讓我當姑姑我還真有點不適應呢!”寧逸雙手摟着白晴兒的脖子,她的內心一下子踏實了很多,似乎感覺自己在無邊的大洋里奄奄一息,突然抓到了一塊能夠托浮自己的木板!這種踏實感讓她漂泊的心緒得到安全的慰藉。父親和母親都離自己很遠,在陌生的環境裏,上天為她帶來了白晴兒,如黑夜中泛起一點微弱的星光,為她點亮了前行的方向!
第二天,眾人起床后紛紛梳洗打扮,白晴兒穿上一件東家贈給她的農家服裝,雖然是粗布衣裳,但很乾凈整潔,白晴兒周身散發著少女青春芬芳的氣息,粗布衣也難掩她青春氣息。在東家吃過早餐,大家都去往驛館匯合,不論是朝鮮人還是歐洲人,抑或大明的官吏,見到白晴兒無不為之驚嘆側目!
oh,myheaven!anotherprincess```愛德華不由感慨誇讚,朝鮮人也圍過來,不少人豎起大拇指,雖然語言不通,但也都誇讚白晴兒的貌美!朝鮮使臣中有在翰林院供職的翰林學士,一位年輕英俊的公子湊過來,用捎帶口音的生澀漢語說道:“貴邦古有陌上美女羅敷,但觀之,令耕者忘其耕,鋤者忘其鋤!今見晴兒姑娘,當覺羅敷之美矣······”朝鮮年輕公子的評論,引得趙才和范三哈哈大笑起來!而不解其然的大多數朝鮮人和兩位歐洲人渾然不知大家在說些什麼,一臉茫然地應和着大家微笑。寧逸一知半解,羅敷這個名字自己似乎聽過,但想不起細節了,但能斷定是古時候一位美女!聞聽朝鮮年輕公子這般誇獎,即感嘆朝鮮學子知識淵博,也為晴兒姐姐感到驕傲,緊緊挨着白晴兒身旁,雙手緊緊握着晴兒姐姐的胳膊,臉上笑開了花!白晴兒此時局促嬌羞,成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讓她始料未及······
大家圍繞着白晴兒的歡談,不覺中增進了彼此的感情,這群五湖四海的人們彼此親近了不少,有白晴兒和寧逸兩個女孩子在,讓這群匆匆趕路的男人們心情輕鬆愉悅了不少······
交談過後,大家準備趕路了,離大明皇都還有一段路程,大家都盼望早日趕到,不願耽誤太長時間。趙才和范三叫來七妹白晴兒,又叫來六弟開陽——劉勛安,趙才囑託他們一路保護好,照顧好約翰遜公爵和寧逸,而他要離開了。“總舵主要去哪你?”劉勛安問趙才。“我與范兄弟去金陵應天府辦些私事!”趙才和范三相視而笑,沒有再多說什麼。暗影七子中,趙才老先生總是活得很超脫,他行事總是謀划很久,但總讓人不能立即猜透!就如此次,趙老事先並未告訴開陽與瑤光自己中途有去應天的打算,像是臨時決定,但又像是與范三謀划好的,而作為後生,開陽與瑤光也不好多問,就只能按總舵主的吩咐完成接下來的工作了!范三隨手遞給白晴兒和劉勛安每人一袋碎銀,拳頭大的布袋裏,滿滿的碎銀,估摸着怎麼也得斤兒八兩了。范三對兩人說:“拿着這些銀兩好辦事,餘下來旅程,仰仗二位盡心儘力了,凡是多留幾個心眼兒,見機行事,別不多說,我與趙兄就此別過······”“開陽”(劉勛安拱手道);“瑤光(白晴兒拱手道)——恭送總舵主,恭送范兄!”不遠處的寧逸望着這幾人行禮,她聽着他們談話,也看着他們彼此告別,心中不覺黯然傷神!趙先生也要暫時離開了,她的內心似乎又被掏空了一些······趙才走過來叮囑寧逸跟着白晴兒與劉勛安,與叔,姑二人親送約翰遜公爵進京,並把英王亨利七世的國書交與皇上,完成使命,並承諾稍後來接她!寧逸點頭並祝師傅一路順風,而後他們就此告別!
不遠處護送朝鮮使團的官吏見這幾人相互道別囑託,內心疑雲叢叢,想不明白兩個流民和范三,趙才等人共處一日,怎麼就這麼熟了,像是已經熟識很久一樣!范三出手極為闊綽,給兩人每人一代碎銀,讓自己極為眼饞,不覺心生嫉恨······暗自咬牙切齒,看我怎麼找你們的麻煩!
趙才和范三走後,小吏找來兩個差役說話,計劃着要把兩個朝鮮使團中的大明流民趕走,沒收他們的銀兩,三人在路邊小聲嘀咕着,只聽身後有女人喊道:“官爺,麻煩您過來一下!”
小吏聽得出來,是白晴兒的聲音,嬉笑着回頭應和:“哎,妹子,叫我么?叫我哥哥就行了,叫官爺太見外了!”小吏心想,正打算收拾你們,你們就找上門來了!不過這個白晴兒生的姿色不俗,對她早有非分之想,此時莫非是個機會······小吏吩咐手下兩個差役在原地等他,別輕舉妄動,交代完笑嘻嘻地轉頭朝白晴兒走去。“妹妹,叫哥哥我何事?”“這裏不方便說話,哥哥,和我進屋說!”說著,白晴兒轉身向驛館內走去,“哎哎,妹妹等等······”小吏喜出望外,趕緊追着走進驛館。白晴兒帶小吏走進一個沒人的房間,待小吏邁進門,白晴兒趕緊搶過來把門關好。“妹妹你這是······”小吏又驚又喜,想入非非之際,忽然一把冰涼的匕首從身後劃過他的面前,挨在了他的脖子上!“妹妹,妹妹,別鬧啊······”這一遭猝不及防,小吏被嚇得不輕,但他很快鎮定下來,心想一個弱女子還想挾持本大爺不成,一邊安撫着白晴兒,一邊趁其不備奮力把身體向後仰,抬右手去抓白晴兒拿刀的手!然而更讓他驚訝的是——白晴兒側身一個擒拿,左手抓住他的右手,緊接着他的大腿被重重一擊,向後仰的身體失去重心,倒在地上,那把匕首又一次壓在他的喉嚨上,壓得更緊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被割破了皮,一陣疼痛刺激着他緊張的神經,讓他徹底膽寒!“妹妹,啊,不,女俠,女俠饒命,饒命啊”“聽着,從現在起,你不要再聲張,一切你見到的事,聽到的話,不要對任何人說,把話給我爛到肚子裏。到了廣寧衛,拿着這袋銀子,你可以活着回去交差,如若不然,我隨時要你的命······聽清楚沒有······”“啊,聽清楚了,女俠放心,小人知錯,知錯·····”說完白晴兒把一代碎銀塞到他懷裏。
過了一會,白晴兒和小吏從驛館中走出來,小吏耷拉着腦袋,丟了魂似得,不敢再傲慢。出了門,小吏才注意到門旁還有個人倚門站着·····劉勛安問晴兒:“七妹,留着還是不留?”白晴兒輕貓淡寫地回了一句:“先留着吧······”小吏聞聽他們的話,似乎暗有所指,但也能聽懂弦外之音,更不敢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