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旅途中的痛
第四章旅途中的痛
約翰遜公爵的航船駛過大西洋,在直布羅陀海峽接觸到威尼斯的一支船隊,花重金求得威尼斯船隊帶路,駛向埃及亞歷山大港。從出航到接洽威尼斯船隊,一路航行還算順暢,威尼斯在此時與埃及馬穆魯克王朝保持較好的關係,而幾乎失去了對奇里乞亞地區的貿易機會,越來越強大的奧斯曼帝國正在逐步控制地中海,驅逐威尼斯等來自歐洲的軍事和商貿勢力。
為了航行方便,約翰遜公爵的艦船懸挂了威尼斯商隊的旗幟,這樣可以更安全地在地中海航行,船隊沿着地中海南部海岸自西向東航行,這條航道是安全的,也能更快到達埃及邊境線。
經過兩個多星期的航行,約翰遜公爵的海船終於到達了亞歷山大港。八月中旬的埃及地區,天氣十分炎熱,這天中午航船停靠進港口的碼頭后,寧笑天與趙才帶領約翰遜公爵和寧逸以及二十多位水手登上了碼頭。亞歷山大港異常繁忙,一處處碼頭連成一線,延伸很遠,岸上米黃色的夯土房屋密佈,錯落擁擠。熱鬧非凡,往來商船眾多,碼頭上隨處可見忙着搬運貨物的工人,還有來自威尼斯,阿拉伯地區的商人。寧笑天和趙才登陸碼頭后穿着一身夜行衣的行頭,他兩人走在他們一眾人的最前頭,負責帶路。寬大的斗笠帽檐遮住兩人大半張臉,遠遠看去只能見到兩人的下巴,顯得格外神秘。畢竟此地很難見到東方人,他們不想讓自己異類的面孔暴露在人群里。寧逸臉上也矇著遮鼻的白面罩,頭上裹着阿拉伯人樣式的白頭巾。約翰遜公爵也換上了一套典型的阿拉伯服裝,裹着白頭巾,後面的二十多個水手都穿着從英格蘭出發時的粗布麻衣。對於他們這些來自歐洲的旅客來說,在亞歷山大城內走動相對自由,只要沒有遇到巡邏的馬穆魯克巡邏兵問題就不大,但還是要時刻保持警惕,大家都眼觀六路,小心謹慎地走在街巷間的小路上。寧笑天要確保在沒有見到接頭的分舵主之前,不與馬穆魯克巡邏兵遭遇,否則他們特殊的面孔和身份會遇到麻煩。
一眾人七拐八折穿梭過幾條街巷,大家都不說話,沿路相遇的很多人見到他們都投以好奇的目光,不乏有上下打量他們的人,有人嘴裏還嘟囔着大家聽不懂的阿拉伯語。又走過幾條街巷,他們來到城中比較偏僻的街區,行人漸漸稀少,最終走進一條狹長的巷子,這裏再沒有行人了。
“就在前面”,寧笑天低聲但不乏亢奮地對身邊的趙才說:“看那間房子,牆上畫著北斗七星圖案的那間······”“走······”趙才說著,極速朝寧笑天指的那間房子走去,寧笑天緊隨其後,一邊疾步跟上趙才,一邊回頭向大家招手,示意大家跟上,還不忘左右觀察。
噹噹當,趙才用右手食指奮力扣了三下房門,木板門隨着他的敲擊輕輕顫抖,屋內沒有人回應,趙才清了清喉嚨說道:“劉家港總舵——‘天樞’求見!”說著,趙才下意識地把手從房門上移開,用食指用力戳了一下牆上畫的北斗七星魁星的圖案······
總舵主來了,快快請進······伴隨着屋裏傳來的應和聲,門從裏邊打開了,一個留着濃黑鬍鬚的中年男子探出頭來,看得出男子也是個東方人,他激動地拉住趙才的左臂,快請······,還有四弟,你也來了,太好了,快請······
笑天見過二哥······寧笑天拱手行禮,但見屋裏的男人極為熱情,說道:“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快進來,大夥都進來!”邊說著他邊逢迎所有人進屋,待到所有人進去后,他警覺地雙手扶門,身子退回屋裏,探出頭左右觀察一眼,確認安全后才關上房門。
寧逸對這間穆斯林房屋頗感好奇,屋子的夯土牆砌的很厚,整間屋子只有一扇窗,窗戶離地面很高,色彩斑斕的琉璃窗面積不大,採光並不好。屋裏的陳設相當簡陋,一張做工粗糙的木製桌子,上面放着一個長頸鋁水壺,水壺周圍擺着四個色澤暗淡的金屬杯子。北牆角落一張木床,一個棕黑色的粗木衣櫃,再沒看見更多的傢具陳設!這種氛圍有些陰森恐怖,讓她覺得透不過氣來!而生活在這裏的人是怎麼忍受這種陰暗的環境的呢?她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人群中央那個留着黑鬍鬚的中年叔叔身上——此刻他正和趙才老先生行禮:
“劉家港分舵主‘天璣’拜見總舵主!”說著中年男人單膝下跪,拱手頷首,對着趙才行大禮······“快快請起,勛成,事出緊急,我們就不必拘泥禮節了”趙才扶起中年男人,迫不及待地問道:“勛成,下一步怎麼安排,我和笑天還有這些英格蘭朋友怎麼轉港?”
原來這個叫被趙才稱為“勛成”的中年男人是暗影的又一個分舵主,號名“天璣”全名“劉勛成”接替先前遭遇意外身亡的分舵主,常駐在埃及,負責疏通英格蘭經埃及進入紅海的航道······
趙才與寧笑天籌劃這次東方之行中,最關鍵也是最危險,最有挑戰的航行節點就是埃及。此時埃及地區的蘇伊士運河尚未通航,要進入紅海,必須在埃及北岸蘇伊士谷地地區登陸棄船,而後走一段陸路穿越埃及蘇伊士谷地,到達蘇伊士城,在那裏再次乘船起航才能進入紅海,接觸到鄭和時期下西洋開闢的航線返回大明朝。而大明航海家後裔,為維持這條航道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付出了難以想像的艱辛。劉勛成作為劉家港暗影組織中的第三大舵主,一年前來亞歷山大城,二舵主天璇——李乃民死在埃及后,劉勛成接替李乃民維持亞歷山大城的航道,而所謂維持航道,並非掌握航道通行權這麼簡單,劉勛成實際上是亞歷山大城馬魯穆克軍事官的部將,幫助馬魯穆克蘇丹在戰場上奮勇殺敵而得到了嘉獎和認可。而此次計劃中,穿越埃及計劃的實施,實際上必須通過駐守亞歷山大城馬魯穆克軍事官的同意和支持才能實現。
“總舵主,笑天,你們必須和我去見亞歷山大城的‘埃米爾’,求他幫忙,否則計劃難以實施······”劉勛成皺着眉頭,面露難色,對着他這兩個結拜兄弟艱難地說:現在埃及不同於英格蘭,這裏正在打仗,要通過這裏我想不出別的辦法,只能冒這個險了······
寧逸聽着他們的對話,有些似懂非懂,她站到約翰遜公爵身旁,手扯了一下公爵的衣袖,小說問道:“埃米爾是誰?”約翰遜公爵彎腰垂頭,把嘴湊到寧逸耳邊小聲說:“埃米爾不是某人的名字,是軍官的意思。”
······
亞歷山大城,這座歷史名城,由征服埃及的馬魯穆克王朝蘇丹出資建造,這座宏大堅固而莊嚴的城堡扼守埃及著名港口亞歷山大港,是重要的軍事要塞。劉勛成帶領英格蘭一行旅客進入城堡,在兩隊武裝到牙齒的士兵的護衛下來到城堡議事廳大門口,而後士兵兩人一組,走到每個人身後,一個挎起一人左臂,另一個挎起右臂,將約翰遜公爵和趙才,寧笑天一行人排隊壓入議事廳內,這是這些穆斯林政權的慣例政治禮節,並不代表他們遭受扣押和歧視對待。
劉勛成怕隊友不適慌忙與埃米爾交流,坐在議事廳中央王座上的埃米爾聞聽這些人是劉勛成的朋友,命人代他們去城堡旅館中休息,眾人又壓被到一個大房間內,而後衛兵撤出,關上了大門。大家焦急等在房間裏,不知道會等來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劉勛成是否能說服埃米爾允許他們離開······寧逸焦急地依偎在父親懷裏,父女倆站在窗邊,望着窗外的風景和房間裏其他人一樣,沉默無聲······
過了有一會兒,門外傳來衛兵列隊跑步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緊跟着,門開了,衛兵列隊湧進來,然後又是兩人挎起一人,把他們押解出房間,一路小跑着來到城堡中一個開闊廣場上!已是下午時分,太陽依然很烈,廣場地面的板石像被點燃了一樣,涌着熱浪,大家被押解到廣場中心,兩邊列隊站立着全副鎧甲的衛兵,場面時分威嚴肅穆,令人恐懼!衛隊那邊,埃米爾和劉勛成走過來,在不遠處停下!埃米爾抬手指了指寧笑天,兩個衛兵立即壓着他走向衛隊正中央,衛兵把他留在了衛隊圍成的廣場中央的位置,他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埃米爾要讓他幹什麼!這時劉勛成對他喊道:“四弟,埃米爾要考驗你,想看看你是不是偉大的,難以戰勝的東方武士!接下來會有馬魯穆克勇士向你發出挑戰,你要打敗他們,證明自己,這樣埃米爾就會放你們走······劉勛成說完,廣場上又陷入了寧靜。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觀戰,見證來自東方強大的明朝武士與彪悍的馬魯穆克遊騎兵勇士的較量······寧逸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陣仗,緊張異常,目不轉睛地望着孤零零站在廣場中央的父親,她不禁雙手緊緊握拳,雙臂僵直地垂着,呼吸越來越急促,牙根咬緊,額頭上不斷滲出碩大的汗珠,以至於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她感覺快要窒息了,時間和空氣焦灼在一起,似乎馬上就要爆燃開來······
“no,please···”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焦慮了,她太擔心父親,這種氛圍壓垮了她的心態,於是她吶喊出來!一隻手迅速捂住她的嘴,同樣是一支顫抖的手,慌亂而有力,似乎痙攣了一般勒住她的嘴巴,讓她難以掙脫,無法發聲!她睜大雙眼,萬分驚恐地望着廣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