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啟程陵陽

二十一 啟程陵陽

行至在去前去陵陽的路上,我們一路走走停停的觀賞美景。帝都也飛鴿來書,帝淵告知我們解決百越聖女之亂有功,待回到帝都再進行獎賞。

也收到了其餘皇子皆封王的消息,我看着紙條暗暗的嘆了一口氣。當初帝淵只給伯珩封了王,且陵陽在海邊有狹長的海岸線,所以手握鹽產,是一塊不可多得的富庶之地。

我們一時間成為眾矢之的,都有諫史大夫上奏說帝淵過於偏袒伯珩,人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如今皇子們皆封王,御史的眼睛總不會再盯着我和伯珩了。

我拿着紙條走到卧躺在一塊大石上的伯珩,此刻他正悠閑的用樹葉擋着眼睛,懶洋洋的曬太陽。

經此百越一事,我和伯珩的關係也沒有那麼的疏離了,每日還能從天南海北聊很多。我也越發覺得其實伯珩在學堂上就是守拙,不想展露自己的才學罷了。

我拍拍伯珩的肩膀,指着紙說:「帝都來信,說四皇子封了江都王,三皇子封了汴州王,還有大皇子,封了幽州王。「

伯珩眯着眼睛,似是沒有在聽我說話。我坐到他的身側邊,一樣享受着和煦陽光,慢慢想着這些地名各自對應的方位。

「這江都和汴州不相上下,都是民風淳樸且農牧發達之地。只是這幽州,遠在西北苦寒之地,聽說七月就開始下雪結冰了。雖有平原遼闊,卻人煙稀少。」我不知道帝淵為何給叔游安排了這麼個荒涼之地。

伯珩眼睛都沒開,幽幽的說:「你難道看不出來嗎,父皇並不喜歡大哥。」

我有些驚訝,雖然平日裏叔游總是默不作聲,看起來十分木訥。雖不討人喜歡,但是看到我們這幾個小女孩還是禮數周全的。「這從何說起?」

伯珩睜開了眼,陽光透過他的瞳孔,映照出琥珀般的琉璃色。「因大哥對父皇來說是個意外,也是一個不願承認的錯誤。」伯珩坐起身來,屏退四周的仆侍。

「大哥是扶餘國的舞姬所生,據傳言是那個舞姬趁着父皇喝醉之時,裝作德夫人的模樣爬上了龍床。父皇得知后大怒不已,卻在德夫人的勸說下饒過那個女子一命。」

伯珩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德夫人將那女子送去了寺廟,希望她能修行保自己一命。可那女子竟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躲開了避子湯,懷上了大哥。」

我聽得出神,想不到還有這種往事。

「那女子遮遮掩掩的在廟裏生下了大哥,嬰兒的啼哭引得大家都去圍觀。一時間流言四起,說父皇始亂終棄。不得已,德夫人做主將大哥帶回撫養。」伯珩說道。

「而且大哥在父皇的眼裏始終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唯獨愛擺弄絲樂之事,經常召一堆樂人去府上吹拉彈唱一整夜。這或許在平常人家,是風花雪月的雅事,但是在帝王之家就是無能的表現。」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難怪叔游的性格總是如此陰沉,怕是在宮裏這種人心複雜的地方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負。「那那個舞姬呢,她去哪裏了?」

伯珩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你覺得呢?」說罷又慢慢的躺下去了。

我心裏一驚,舞姬之舉對於帝王來說尊嚴被挑釁,那個女子最痛快的下場只能是死亡了。我不由得替她惋惜,伯珩見我嘆氣還問怎麼了。

我只能伸個懶腰說:「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啊。」伯珩撐着臉看我,「岳父大人不是隨着父皇一起征戰的嗎,為何感覺夫人總是對一切知之甚少。而吾小時候,也不曾在父皇的大帳中見過夫人。」

我將傳信的紙條燒毀,回答伯珩的疑慮。「那是因為那個時候,陛下在征戰北方,而我父親在東南部安定後方,殿下自然不會見過妾了。」

我拍拍手起身,問伯珩的隨時叢棘我們還有多久可以到陵陽,叢棘回答我還有半日左右就能到了,我轉身將還在懶洋洋曬太陽的伯珩扯起來。伯珩不情不願的跟我上了馬,我們緩緩的向著已經若隱若現的陵陽進發。

距離陵陽還有五里時,就看到一行人等候在路邊。為首的一名男子身着官府,弓着身子朝我和伯珩走來。

我此時換回女裝,坐在轎輦里透過車窗打量着那男子。頭上的烏髮盤得一絲不苟,衣物用料也是極其考究的,身形臃腫。年齡約莫四十左右,應當是陵陽郡的州府。

「小人武勇,拜見陵陽王,拜見陵陽王妃!」那男子直挺挺的給我們跪拜下去,幾乎要親吻地面。

伯珩抬手說不必多禮,那人麻溜的起身。此時我才發現道路的兩邊都是平民打扮的人,探着頭看向我們的隊伍,烏泱泱的看不到盡頭。

那武勇見伯珩也看向路邊的人,堆起滿臉的笑意,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陵陽的百姓們啊,聽說陵陽王和王妃要來,都開心得不得了,早早的就出城迎接了。還請跟小人進城去吧。」

說罷就拱手示意,伯珩亦驅馬向前。我默不作聲的看着,道路兩邊的百姓皆喜氣洋洋的歡呼陵陽王、王妃安康。

我本以為城外的百姓迎接已經是十分少見,沒想到進到城內更是熱鬧非凡。街上的人們都在奔走相告我們的到來,還有雜耍表演,鑼鼓喧天似新年。

那武勇還在使勁的擺動雙手讓他們吹打起來,突如其來的鞭炮聲給我嚇得一激靈。熱鬧是熱鬧,只是怕裝出來的熱鬧比寂寥更讓人害怕罷了。

到了安置處,叢棘就讓武勇不必跟着了,我們自會安排。那武勇還顯得戀戀不捨的跟伯珩道別,直說有事就到府衙去找他。

我們回到房內,我終於可以耳朵清凈下來了。沒有街上的喧鬧,此刻在安靜中,我好似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什麼聲音。

我來到窗外歪着頭,想要聽清楚。伯珩前無聲息的給我披上披風,「是夫人一直期待的海,是海浪聲。」

我好奇的追問伯珩,「海浪聲就是如此的嗎,居然在房屋處就能聽到呀。」

伯珩耐心的給我繫着披風點點頭,「今日有點晚了,明日吾再帶夫人去看看吧。」

我開心的答應着,回想起我們這一路的過程。

「殿下,您是否有覺得,武勇的表現過於熱情了。」我問道。

伯珩疑惑的嗯了一聲,「夫人是覺得,這陵陽有詐?」

我咬着下嘴唇,細細回想,總覺得在這和氣的熱鬧中,總有什麼感到不對的地方。

「那武勇看不出有什麼破綻,但是沿路的百姓,絕對有問題。」我終於想起看到的可疑之處了。

「夫人何以見得?」伯珩開始煎茶,水汽飄起來擋住了他的臉。

「這個時候,正是農忙。大家卻都放下了最重要的生計,浪費整整一日的時間來歡迎我們。而那些百姓的衣物,看起來不是尋常的粗布,而一個普通人家,根本不會捨得買那些昂貴的布料制衣。」

我坐到茶案前,接過伯珩遞來的茶盞。

「這武勇費盡心思想要給我們製作一個太平盛世的陵陽,可是他卻忘了,越是沒有錯漏,那就哪裏都是錯漏。」

「那夫人想怎麼做呢?」伯珩看着我。

我轉動着手裏的茶盞,溫熱的茶水在杯里流轉。「明日我們去海邊,去百姓的家裏。總能抓到武勇的尾巴的。」

伯珩說既然心有疑慮,那邊就查個清楚。

此時稚紅來報晚膳好了,一碟碟菜肴端上來。稚紅一邊擺盤,一邊跟我們說這是武勇遣人挑了好幾擔過來的,送到廚房時還活蹦亂跳的。

我看着在都城並不常見的海鮮,拉着伯珩就趕緊坐下。稚紅夾了一隻比我手掌還大的蟹放在盤中,我看着有些奇形怪狀的蟹,拎起它的一隻鉗子,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下嘴。

伯珩凈了手,自然的拿過我手裏的蟹。「吾幫夫人拆吧。」稚紅還想說她來幫我,被伯珩一個眼神噤了聲。

我看着伯珩熟練的動作,三兩下就拆好了一隻蟹。滿滿一碟的蟹肉再混合著肥美的蟹黃,廳里都瀰漫開一股鮮甜的味道。伯珩端起碟子往我的面前一放,我也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鮮香入口,我不禁感嘆這新鮮的,果然跟千里迢迢運到都城的就是不一樣。伯珩一邊拆,我一邊吃。還不忘跟我說這是什麼蟹,那是什麼蝦。

過了一會兒,伯珩滿手油光的停了下來。我意猶未盡可憐巴巴的看着他,伯珩洗着手說:「海鮮寒涼,夫人不可一下進食過多,會傷身的。」

我嘟囔着不是都加熱了嗎還寒涼,稚紅忍不住噗嗤一笑安慰我。「王妃凈顧着吃海鮮了,吃點別的菜吧。」我鬱悶的把稚紅夾的菜塞進嘴裏,看着伯珩幫我拆的殼都堆得老高了,這時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在陵陽的第一日安穩的度過了,第二日我早早的按耐不住看海的激動就爬起來等伯珩。伯珩還不忘笑話我無利不起早,我騎着小白就往海浪傳來的方向而去。

一股卷着鹹味的海風濕熱的噴向我的臉頰,一片深藍的海就出現在堤壩下。望不到盡頭的海面,零星的漂浮着幾隻漁船。海浪一下下的拍打着海灘,堆起些許泡沫。

我開心得下馬就跑下去,踩在柔軟的沙子上,這陵陽的沙子竟猶如雪般透白。我有些猶豫的看着跟上來的伯珩,伯珩無奈的看着我。

「夫人既想玩,就放開玩吧,好不容易不在都城了,不必如此拘束。」伯珩說道。

我直接踢掉了鞋襪,張開手,讓海風陣陣穿過我的身體。稚紅一邊撿起我的鞋襪一邊讓我不要離海太近了,我直接用足踢水向稚紅。

稚紅連連叫着夫人別鬧,伯珩就在不遠處看着我們玩鬧。

我的餘光突然看到海邊的礁石上露出一個腦袋,是一個皮膚黝黑的孩子。我想要將他看清楚,他似是心虛般的跑遠了。順着他的方向,看到了一座石屋。

我急忙想穿好鞋襪,叫上伯珩。伯珩掏出手帕,擦乾淨我腳上的沙土。「夫人不繼續了嗎,要去做什麼?」

我指着石屋,「那裏應該有人居住,我們覺得武勇編排了一個安樂的陵陽,那便就深入民間看看,我們現在過去吧。」

伯珩替我穿好鞋襪,牽着我就往那邊走。

方圓幾里都沒有其他人家,一座孤零零的石屋圍着一個小院子,院裏還掛着漁網曬着魚,是個典型的漁民家庭。

我輕輕叩着形同虛設的院門,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裏面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問誰呀,匆匆的走了出來。頭上包着頭巾,衣服上貼着補丁,雙手在圍裙上擦着水。

「你們是···?」那婦人看起來約莫三十,只是皮膚黝黑,嘴唇也起皮了。

伯珩拱手作揖,「叨擾了,吾與夫人遊玩至此處,想要討口水喝,不知是否方便?」

我這是看到,屋門處又探出那個小小的腦袋,我與他對視着,原來是個小男孩。

那婦人打開了院門請我們進去了,礁石處有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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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光錦年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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