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滴答——滴答——”銹水順着銹跡斑斑的鐵管緩緩滴在地上形成小小一灘。
王小江緩緩睜開眼睛,
發現眼前一片灰暗。
他立馬動了動身子想站起來,卻赫然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丟在了角落,
越是掙扎繩子卻勒得越緊。
他終於想起來,自己正在路上走,身邊忽然停了一輛麵包車,車門打開火速衝下來一車麵包人,接着自己就感覺到後腦勺一陣劇痛,失去了意識。
這是哪裏,這麼看着,那些銹跡斑駁的大鐵塊,很像工廠用的傳送帶。
就在他試圖整理好思路到底發生了什麼時,寬闊空寂的廠房裏,皮鞋清脆的響聲從某處徐徐傳來,
“吧嗒、吧嗒——”,
一聲一聲,極富節奏,
但卻像一把小鎚子一樣重擊在自己太陽穴上。
接下來,
一雙鋥亮的皮鞋出現在視線中,順着皮鞋緩緩看上去,
是兩條筆直修長的腿,緊接着,
他對上了一雙,
似寒星般冷冽的雙眸。
但那雙眼睛,
卻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這個人他太熟悉了,
當初自己為了拿到一手頭條,
可沒少偷偷跟蹤他。
“司……司先生。”俗話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
雖然不知道對方把他綁過來到底是什麼目的,但先傻笑總歸能保住一條小命。
對面的司容嘴角始終掛着淡淡笑意,良好的教養使他看起來永遠都是從容不迫的模樣。
他緩緩彎下腰,抬手捏住王小江的下巴,轉動着打量一番,最後得出結論:“怎麼比照片上看起來還猥瑣。”
王小江笑得慘兮兮:“不知道司先生把我綁到這裏來,是……有什麼事么?”
司容冷笑一聲,挪逾道:“你那麼聰明,不如自己動腦想想?”
王小江倒是不傻,當然知道司容把他綁過來所為何事。
但現下只能裝傻,畢竟自己做過的那些破事,說出來不死也得是牢獄之災。
見他不吱聲,似乎要將裝傻進行到底,司容沒了耐心,隨手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把鉗子。
王小江一看到鉗子,腦袋“嗡”的一聲,趕緊賠着笑:“司先生有話好好說……”
司容將鉗子拋向半空,最後穩穩接在手心,對着王小江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就看你識不識相了。”
話音剛落,一旁的大塊頭保鏢走過來伸手捏住他的臉頰,迫使他露出兩排牙齒。
司容拿着鉗子在他嘴邊比劃兩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位置下手。
“我說,我說!”王小江急了,含糊不清道。
他知道,司容這個人是真狠,你讓他幹這種事他是真敢動手
“司雅蘭給了我錢找我辦事,讓我把音遙騙到爛尾樓那裏,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會那麼歹毒,我以為最多就是叫打手給他點教訓。”
司容呼吸一滯,喉結滑動了下,捏着鉗子的指尖微微顫抖,良久,他低聲道:“繼續說。”
“他還讓我去試探音遙是不是真的傻了,我……我也沒辦法,我也不想做這種事,但你也知道,司雅蘭是什麼人物,我敢不聽她的嘛!”
司容站起身,手指鬆了松,一副算了的姿態。
王小江小心翼翼觀察着他的動作,見他沒有下一步動作后才暗暗鬆了口氣,剛直起身子,腦袋上忽然一陣劇痛,伴隨着“嘭”的一聲響,王小江感覺腦袋上好像有熱熱的液體流下——
隨即,鮮紅模糊了他的視線。
一聲哀嚎,他瞬時倒地,但渾身被綁着根本無法動彈,只能在那痛苦的扭動掙扎着。
司容將沾了血的鉗子隨手一丟,接過保鏢遞來的濕巾擦了擦手,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這個還在不斷痛苦蠕動的男人。
“繼、續、說!”他將濕巾狠狠砸在王小江身上,頸間暴起條條青筋。
王小江痛苦地扭着身子,一邊倒吸涼氣一邊竹筒倒豆子一樣什麼話都說出來了:
“其實司雅蘭在國外的時候就盯上Y.S的繼承權了,大概三月份那會兒,她還在國外就聯繫過我,讓我調查你,還有音遙,讓我多拍一些音遙和司年的親密照,那時候她的計劃是通過這些照片離間你和音遙,並且他還從第三區找了一個和音遙長得很像的,就是司卿,說是收養了很久,其實也就幾個月。”
司容想起當時爺爺看了氣得說不出話的那些照片,這才明白,原來司雅蘭是帶着計劃回來的。
“因為司雅蘭覺得,只要能把司卿安插到你身邊,她就可以順勢掌控你,畢竟,司卿和音遙長得確實很像……而且他倆還是……”
司容蹙起眉:“是什麼。”
“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司容怔了怔,這一點他倒是沒想到。
“而且司祁嚴老爺子的遺囑也被司雅蘭篡改了,但我知道,老爺子還留了另外一份遺囑交給了別的律師,我打聽到那個律師叫陳策,但是查了,又沒有這個么個人,到底什麼原因,我實在不清楚……”
王小江說到這裏,疼痛難忍,也實在說不出什麼了。
司容深吸一口氣,緩緩蹲下身,看着王小江腫脹且血流不止的臉,冷聲道:“你今晚所說的一切證據,整理好發給我,還有,離音遙遠一點,這是我給你最後的忠告,明白么。”
王小江趕緊點頭:“明白明白。”
“關於音遙和司卿的關係,如果被我聽到走漏任何風聲,你知道後果的。”
王小江心裏暗罵他和司雅蘭真不愧是一家人,連威脅人的說辭都一模一樣。
司容沒再理會他,丟給保鏢一句“你們處理吧”就徑直離開了廠房。
建業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小表情透着一絲得意:“我看這個毒婦還能作出什麼花兒來,咱現在就錘她,省得司先生你天天被那個什麼破主任指着鼻子罵。”
司容反倒笑了,道了句:“不急,讓我和遙遙再好好享受幾天普通小夫妻的溫馨生活。”
建業跟着笑:“我是沒想到,失憶后的音秘書完全變了個人一樣,看他現在可心疼你了,主任說你兩句他都敢跟人家動手。”
“裝的。”司容笑道。
“啊?”建業不明所以。
“以你的智商,當然看不出來我們家這位小影帝演技有多高超,連我一開始也被他騙了。”司容的嘴角是無可奈何卻又寵溺的笑。
“這麼說,音秘書沒失憶?都是裝的?”
司容點點頭。
“這是……怎麼看出來的。”建業傻了眼,他偷偷跟了音遙這麼多天愣是沒發現一點端倪。
“上次野餐,他說我愛吃甜的,我又沒說過,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建業這才恍然大悟:“哦——如果不是平時細心觀察,根本不會記得別人這種細小的喜好,那司先生你打算什麼時候拆穿他的小把戲呢。”
司容想了想,轉過身,夜風揚起他的頭髮:“我可不敢,我拆穿他他肯定要生氣,等他什麼時候演夠了主動坦白吧。”
建業汗顏,他們家司先生,實在太恐怖啦!
*
經過一晚時間的發酵,司雅蘭陷害親人一事猶如蝗蟲過境,迅速橫掃了大街小巷,反正網民人多,司雅蘭又不能剝奪他們的話語權,她想送律師函就隨她送,幾千萬人,怕是律師所的人手都要寫到抽筋。
司雅蘭坐在總裁辦公室,面前擺放着筆記本電腦,看着一條條一句句懷疑她指責她的評論,她猛地合上電腦往後倚去,胸脯劇烈起伏。
“媽,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司卿在一旁擔憂地問道。
“讓他們說,一群烏合之眾能興起什麼大風浪,都是吃飽了撐的,過兩天說夠了就不說了,一個個日子都過不明白操心別人的事,可笑。”
司雅蘭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司卿:“對了,司年的新公司現在發展如何。”
“按照您囑咐的,我已經和銀行那邊打點好了,現在沒有銀行願意貸款給他做註冊資金,他的客戶也都被我們這邊挖過來了,但是……”司卿皺了皺眉。
“說!”司雅蘭很煩他這種欲言又止的樣子。
“但是昌世遊戲提出,不再與Y.S繼續合作,打算將下半年的計劃交給司年的公司去做……”
司雅蘭抬眼:“就那個宋允文是吧。”
司卿點點頭:“我也不知道宋允文為什麼對司年這麼信任,據說他們現在正在開發新遊戲,也打算和司年那邊繼續合作,媽,Y.S這邊的遊戲投資其實一直是空白,外公生前好像一直不太看好遊戲這塊的發展,但現在,遊戲行業已經成了佔比最大的娛樂活動,前景非常好。”
司雅蘭冷笑一聲:“隨他折騰,跟財團對着干,也不掂量下自己幾斤幾兩沉。”
而此時,不知自己幾斤幾兩沉的司年同志正和宋允文一起打桌球,將最後一枚黑八一桿入洞之後,擦擦球杆,隨手扔進桿筒。
“司總牛批。”宋允文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沒你牛,放着Y.S這麼大好機會不要,跑來和我談合作。”司年笑道。
“因為我不太喜歡和阿姨合作。”宋允文笑道。
“倒也不必這麼說。”司年不太喜歡宋允文這種貶低女性的言論。
“開玩笑,因為有人找過我,誠懇地給了我下半年的所有計劃,所以我才願意放棄Y.S這棵大樹。”宋允文架好球杆,微微俯身。
“誰。”
“你的秘書。”啪的一聲,藍球進洞。
“你是說,音遙……”司年眯起眼睛,音遙的名字說出口時柔軟又曖昧。
宋允文點點頭:“雖然他現在看起來好像不如以前那麼聰明了,但韌性這一點,可是一點沒變,我逗他,他的計劃書只看了一眼我就讓他改,他竟然真的二話不說就回去改。”
司年心頭猛地一跳,握緊球杆。
“司總,都到這一步了,你們倆這……不結婚和說不過去啊。”宋允文挽起袖子,笑着觀察着司年的表情變化。
司年俯身,對準眼前的黃球,低聲道:“沒機會了。”
黃球打在球枱上轉了個圈,最後停在球洞外一厘米的位置。
因為在他面臨生死時,去到他身邊的不是自己而是司容,從那一刻開始,自己就已經一敗塗地。
他很清楚,音遙為他做的一切,對他所有的好,都是為了他那點微不足道的恩情,和愛情沒有一點關係。
*
司容帶着音遙從醫院回來,醫生說右腿恢復得很不錯,骨縫也在慢慢癒合,堅持復健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走路。
而這時候,在外面進行了三個月全球巡演的溫蕭寧也在眾星捧月下回了國。
看到司容這間和以前完全沒有可比性的房子,他驚愕地瞪大了眼:“司容,都落魄到這份兒上了?住廁所?”
司容懶得搭理他。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Y.S發生的巨變讓他瞠目結舌,但這還不算什麼,最驚訝的是坐在沙發上乖順喊着他“蕭寧哥哥”,並誇他“你真好看”的音遙。
他這是被人魂穿了?惡狼變小白兔的戲碼實屬恐怖。
“你還記得我是誰么?”溫蕭寧試探着問道。
音遙看着他,疑惑地搖搖頭。
溫蕭寧就差把“開心死了”四個大字寫臉上,喜形於色道:“我是你老公啊,我們倆曾經約定好一生一世執手相隨,你耕田來你織……”
話沒說完就被司容拽到了一邊。
音遙明顯不信,和司容貼貼,抱着他的手臂道:“我親愛的在這兒呢。”
司容聽到這話,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音遙還以為他裝傻的事情沒有暴露,還在這兒演。
“我說實話吧,你其實失憶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你和我偷情,結果被司容發現,他氣不過找人打了你一頓,導致你失憶,其實咱倆才是真心相愛。”
“別說胡話了。”司容實在聽不下去了,打斷他,“最近一段時間我工作比較忙,你沒事的話就多來看看遙遙,陪他說說話。”
溫蕭寧心裏直呼太TM酸了,不禁問道:“你不怕我趁你不在時做什麼壞事?”
“不怕。”
畢竟兩個O,有大期限。
反正有溫蕭寧在的話,司容上班也能安心點,不然老惦記音遙在家腿傷不方便,他倒也不太擔心溫蕭寧會做什麼壞事,這個人固然驕橫,但至少心還是善良的。
這幾天,因為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司雅蘭那邊也被迫接受了警方的調查。
但警方也沒有證據,那個出來澄清的李柱也是一口咬死就是不肯說到底是誰,畢竟也害怕被報復,誰都知道警察局是Y.S撥款養着的,誰又知道這些警察到底是什麼成分。
但司雅蘭狠起來可是連自己老爹都敢殺,對於警察的調查她一點也不慌,沉着的模樣令警察都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誤會了她。
最後,司雅蘭被警察無罪釋放。
然後,她終於開始藉助自己是個勢單力薄的女性身份,發了很長一段血淚控訴。
“各位,大家因為那條熱評【有沒有仔細想過,司海興被搞臭誰最有利】,就把矛頭指向我,有沒有想過,司海興是我親弟弟,你們用這樣不人道的揣測來質問一個剛回國希望報效祖國的人,真的公平么?”
這一次,下面多了許多水軍,一般分成兩派,一派負責“你們這是嫉妒”,一派負責“你們口說無憑造謠生事,律師函警告”。
事實證明,賣慘可恥,但有用。
漸漸的,大家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錯怪了司雅蘭。
特別是當她發了一條視頻,美女眼圈一紅,再配上她Y.S財團長公主的名號,這一下子,網民幾乎是一邊倒:
【姐姐別哭,我們知道錯啦,是我們有眼無珠。】
【那個熱評小號估計才是真的出來攪渾水的,查查看皮底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嗚嗚嗚姐姐好漂亮,Y.S家的基因都好好啊。】
【八成就是那個司海興自導自演,媽的,欺負美女姐姐,不能忍。】
看着網上一邊倒的評論,司雅蘭唇角生笑,對着一旁的司卿道:“學着點,有時候和人硬碰硬沒好果子吃的,適當時候賣賣慘,要知道,‘真理’永遠站在弱者這邊。”
並且,這群水軍還奇奇怪怪,扯着扯着,扯到了音遙身上。
【結合那句對誰最有利,說實話,我覺得對司容家那個還沒進門的未婚妻最有利,這人可不是個善茬,以前他做的那些事都忘了?有段時間還是熱搜常客來着。】
【你這麼一說,感覺很有道理,司家二少真可憐,白白被這人拉下馬成了個小業務員。】
看着這些評論,音遙用褲腰帶想都知道是司雅蘭請的水軍來歪樓,輕飄飄幾句話,他從受害者再次變成了加害者。
但是,當晚,從註冊開始就沒發過幾條微博、宛若高仿號的微博ID“AiYY”卻破天荒發了一條很長很長的微博,該微博皮下正是司容本人,正式和司雅蘭開戰。
即使很少發微博,但司容的微博粉絲依然大幾千萬,微文剛發出去沒幾分鐘,點贊評論轉發紛紛破萬。
他發的微博主題只有一句話:【打字很麻煩,看圖。】
然後下面附帶了九宮格拼圖,一張張一條條,全是司雅蘭和王小江的聊天記錄、轉賬記錄,以及她的好大兒司卿和李柱的轉賬交易記錄。
網民都快瞎了,好傢夥,司雅蘭真就求錘得錘。
溫蕭寧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仗着自己粉絲過億,轉發加吐槽:【大家快點保存,不然一會兒美女姐姐又要哭了,咱可不想當欺負美女的帶惡人。】
司琪SQ:【存圖get√】
司小臻帥帥帥:【@Y.S集團司年,哥別睡了,起來看戲!】
Y.S集團司年:【沒睡,在看。】
司雅蘭剛打算安心睡下,就被手機不停震動吵醒,當她看完了全過程以後,猛地將手機砸在地上,狠厲的丹鳳眼斜斜上挑,手指抖個不停:
“王小江你這個畜生!”
但她不慌,趕緊發微博:
“被吵醒了,網友們腦洞真大,我調查音遙無可厚非,我總得知道嫁到我們家的劣性O品性如何,李柱的事我不清楚,誰幹的找誰問去,就這樣,晚安。”
還好,那幾個打手以及篡改遺囑的事還沒有被扒出來,既然王小江選擇了叛變,他就別想活着走出這個城市。
但這一句話,就把矛頭引向了當時和李柱對接的司卿身上,任憑司卿在外面不停敲門着急喊着媽媽,司雅蘭絲毫不為所動,蒙上被子繼續睡覺。
畢竟說破大天現在也沒人能奈何得了她,她可是國內最大財團的董事長,不怕死就繼續嗶嗶。
*
“一對三。”
“四個二,炸彈!”音遙得意地甩出手中的牌。
司容無語:“咱倆是一夥的……”
溫蕭寧笑嘻嘻地捂着牌:“我們都要不了,音遙你繼續出。”
看着手中僅剩的一張三和一張大王,音遙猶豫半晌,試探性地將一張三放下:“一張三……?”
“誒嘿!謝謝啦!”溫蕭寧將手裏最後一張7扔出去,接着伸出貪婪的小手:“來來來兩位農民,給錢給錢。”
司容無奈地掏出錢遞過去,抬頭看了眼時間:“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吧。”
溫蕭寧撇撇嘴,整個人往音遙身上一躺,扒着他的腰耍起賴皮:“我今晚就住這裏了,司容你睡沙發,我和音遙一張床。”
司容可聽不得這種話,伸手將人拉起來往外拽:“慢走不送,下次來記得帶禮物。”
大門關上,他不去理會外面溫蕭寧的怒罵聲,回到卧室,看見音遙還在望着床上那幾張牌研究着,嘴裏還碎碎念:“對哦,我和司容是一夥的,我為什麼要用炸彈壓他?”
司容笑笑,把他抱起來揉進懷裏:“別在意,遊戲而已。”
音遙這幾天腿傷恢復得差不多,勉強也能下地走路,但走不利索,還是需要人扶。
“明天是我爺爺的五七墳,我和公司請了假,早點睡,明天得早起。”
五七墳是指人死後的第五七三十五天,去給逝者燒燒紙。不知不覺司祁嚴也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這一個月裏發生了太多,其實也沒過多久,但卻覺得像是過了幾年。
音遙乖乖鑽進被窩,直挺挺躺在那閉上眼:“那你給我講故事,不然我睡不着。”
司容跟着躺下,單手將他攬過來摟在懷裏,輕聲問道:“你想聽什麼故事,小美人魚?”
音遙搖搖頭:“我不喜歡美人魚的故事,王子是笨蛋,到最後也不知道把他從海里救上來的是人魚。”
“世上總有很多笨蛋,你也是其中一個。”司容笑着摸起撲克沖他揚了揚。
“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音遙睜開眼,氣鼓鼓地望着司容。
司容拍拍他的手,趕緊認錯:“錯了,那給你講拇指姑娘。”
這些故事在音遙昏迷的時候他不知道讀了多少遍,早已經倒背如流,果然沒講幾句,就聽到旁邊傳來音遙節奏的呼吸聲。
小甜豆睡著了,睡得可真快啊。
司容輕輕躺下身子,拉過被子給音遙蓋好。
*
第二天一早,音遙穿好西裝,嫻熟地打好領帶,胸前別上小白花,往那一站,司容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從前那個他,淡漠謙遜,卻又莫名透着絲高傲。
好久沒看到音遙穿正裝了,一時竟有些不習慣,心裏砰砰跳得厲害。
兩人驅車來到老宅,這裏早已經到了許多前來弔唁的賓客,老爺子念舊,縱然一手打下龐大的商業帝國,可死後還是遵從遺囑將他葬在了陳向光的夫妻同墳里,就在老宅後面的山上。
司雅蘭戴着墨鏡,表面看起來是在掩飾自己泛紅的眼圈,實則就是為了裝逼,明明知道墳頭建在山上,還硬要穿高跟鞋,沒走兩步鞋跟就扎進了泥里。
她冷着張臉抽出鞋子,用紙巾忿忿擦拭着鞋底的泥巴。
好久沒見司年,他看起來瘦了些,神情稍顯落寞,只是在看到音遙時眼中才稍稍有了些光。
司海興也帶着一雙兒女來了,從司雅蘭要他滾出老宅那一天起,他們就成了敵人,敵人相見更是分外眼紅。老爸沉冤昭雪,司琪也不再覺得低人一等,甚至還嘲諷般的同司雅蘭打招呼:
“姑姑最近氣色不錯啊,過得挺滋潤嘛,不過弔唁你穿高跟鞋,不怕栽泥里拔不出來么?”
司雅蘭墨鏡後面的鳳眸狠狠剜了她一眼,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好發作,只能當做耳旁風。
司年他爸死得早,所以一些五七墳流程則由司容他爸司喚風接手,他擺好香燭和貢品后,退後幾步,和司雅蘭他們站在同一水平線,接着所有人都不約而同低下頭,對着墓碑默哀三分鐘。
默哀之後則是每人挨着上香,接着接待前來弔唁的賓客,等吃完席香燭燃得差不多后,最後再每人上一遍香就可以離開了。
上完第一遍香,眾人準備起身回老宅吃飯的時候,司容卻忽然聽到有人叫他。
回過頭一看,是爺爺生前的家庭醫生李醫生。
兩人出於規矩互相鞠了一躬后,就見李醫生欲言又止,看看周圍又看看司容,似乎有什麼不太方便當著別人講。
司容也明白了他的眼神:“李醫生,借一步說話。”
他們來到老宅後面的花園,李醫生看着音遙也跟了過來,用眼神示意一番。
“沒事,他不是外人,李醫生有話直說吧。”司容牽過音遙的手,道。
“司先生,其實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主要是怕說了再遭人誤會。”李醫生很愛出汗,明明是深秋,說兩句就要掏出手帕擦擦腦門。
司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直接問道:“和我爺爺有關?”
李醫生點點頭,四處張望一番,確定沒人之後才湊到司容面前壓低聲音道:
“其實在司會長去世那天,我進去檢查過他的屍體,他老人家,並非由於腦溢血複發而亡。”
司容猛地抬眼,眉頭漸漸蹙起。
“當時我進去的時候,會長是睜着眼去世的,他的眼結合膜下有出血痕迹,眼角附近有一些和針眼差不多大小的紅點,這是典型的頭面部血管高度鬱血癥狀,換句話說,會長……是因為窒息而亡。”
“不是腦溢血。”司容重複着這句話。
李醫生點點頭:“而且,我在會長旁邊的枕頭上發現了一些口水痕迹,伴隨少量淚痕,司先生,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在爺爺去世之前,進過他房間的,只有我姑姑。”司容的臉上看不到一點表情,反而非常平靜地說出了這番話,“所以她才會極力要求儘快將我爺爺的遺體火化。”
一瞬間,寒意上涌,這種事放誰身上都不敢相信,親女兒手刃了她親爹……
“但是現在,遺體已經火化,我們錯過了屍檢這一步。”李醫生滿面愁容。
“還有辦法。”司容思忖片刻,忽然道。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防止造成誤會,還是要解釋一下。
文里有關對警察的評價和描寫只針對本文,不要代入現實,我對警察沒有一點意見,翻我專欄可以看到我寫過很多本刑偵文,主角都是警察法醫,我個人也很喜歡這個職業,解釋一下,希望大家不要誤會,么啾!
最後,明天放結局,且看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