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差錢的雷納多
慶柯睜開雙眼時，天已經黑了。
他發現自己躺在馴鹿車上，手臂用粗布條包紮起來，身上蓋着一個破毛毯，毯子上落了薄薄一層積雪。
他坐起身，感覺有些冷，用毛毯把自己包裹起來。
魚店老闆和男孩坐在駕駛位上趕車，聽到聲響，回頭看向他。
“醒了？”
“嗯啊……”
“沒事吧？”
“沒，可能太累了……我們在往哪兒走？”
“雷納多。”魚店老闆眉飛色舞。
“找到路了？”
“是，感謝佩佩。”
“誰是佩佩？”
“我！”男孩把手舉得高高，擺着笑臉，露出跑風的牙齒，“我叫佩佩·亞諾。”
魚店老闆接著說，“他是雷納多鎮長安提·亞諾的孫子，正好可以帶路。”
“還是個官三代。”慶柯漫不經心，用手撈起一把雪，往自己臉上揉。
小佩佩從駕駛位翻到車鬥上，直接坐在慶柯腿上，“先生，你從哪兒來？”
“嗯……”
“你來雷納多做什麼？”
“這……”
“你會魔法？”
“啊……”
小佩佩語速很快，問題一個接一個。
慶柯本就沒什麼耐心，又討厭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乾脆選擇不答話。
魚店老闆比較老道，知道“用魔法打敗魔法”的道理，反問小佩佩為什麼在森林裏。
小佩佩爬回駕駛位上，開始向老闆交代起剛才在林間的經歷，說自己本來是帶着獵犬一起采蘑菇，結果碰到了那個怪物，獵犬護主心切，被怪物吃掉了，自己逃了出來……
慶柯沒興趣聽，索性靠坐着閉目養神，此時的他已經感受不到周天真氣的存在，難免有些失落。
也許剛才只是瀕死激發的潛能吧。
他回想剛才的經過，心想，雷納多鎮費盡周折雇他參加什麼安保工作，想必就是為了應對這些怪物吧？
當地官員還說什麼蟲群有可能是順着洋流從西邊過來，簡直是放屁，除非這洋流是從外太空來的，把外星異種吹過來。
突然之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問小佩佩，“你們鎮上有錢嗎？”
“錢？”小佩佩想了想，“硬幣嗎？”
慶柯心裏涼了一截，問，“那有什麼寶貝嗎？值錢的。”
“值錢的？”
“就是珍貴的。”
“嗯……我爺爺藏的酒。庫瑞家的金叉子。還有，金妮姐姐家的窗帘很漂亮。”
“那金妮姐姐漂不漂亮？哎，算了。”慶柯暫時對女人失去了興趣。
雷納多鎮真的能湊出剩下8萬馬克？他看了看小佩佩身上穿得熊皮，也許事成之後會給自己一車熊皮？
不行，要現金！現在到處實行貿易管制，一車熊皮去哪裏變現，當然，一車魚更不行，除非魚店老闆掏出8萬買下來。
就在他思來想去的時候，兩邊的樹林開始稀疏起來，一股炊煙斜着在不遠處的天空招搖。
“就在那裏！”小佩佩指着炊煙，迫不及待地說。
……
小鎮雷納多，在北海邊的一個小海灣里。
那裏從沒有暴風驟雨，氣候甚至比北懷特州其他地區還要稍稍暖和一些。
正因如此，雷納多人世代在這裏安居。他們從風浪不驚的海灣出發，駕駛自製的木船在近海捕魚。
要知道，對於其他地方而言，
想要捕魚的話，通常需要一艘鐵皮捕魚船，在海上艱難行駛數月，才能憑着運氣有些收穫。
而對於雷納多人來說，海魚似乎是真神的恩賜，他們的木船不需要在海中行駛太久，只需在海灣出海口處稍作停留，就能捕到肥美的各類海魚。
隨着馴鹿車使近雷納多，這個鎮子活潑的一面開始徐徐向慶柯他們展開。
小鎮建築和馬梅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是更為古樸的杉木屋，有邊民的風韻。街道兩旁點綴着一些篝火，讓下午就開始入夜的小鎮不那麼昏暗。
鎮上每個房子都擁有不同的顏色，紅的，黃的，藍的，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鮮艷欲滴。
慶柯聽說，凡是在海邊的小鎮，總是會將房子塗的五顏六色，以便捕魚歸來的男人們通過顏色找到自己的家。
當然，小鎮的房屋並非全都是五彩斑斕的。
鎮中心有一個三層樓的灰色磚石建築，莊嚴肅穆，鐘樓頂部還有一個天使手捧七芒星的雕塑，那應該是鎮上唯一的教堂。
他們剛剛進入小鎮，就被當地的居民熱情地圍了起來。
魚店老闆幾乎每個月都會來一次，帶來內陸地區各式新奇的日用品，供居民用海產或者錢來換。因此，每當他來的時候，都會在鎮子裏引起小轟動。
不過這次，更讓小鎮居民轟動的是慶柯的到來。因為他算得上是雷多納百年多來，“第一個”造訪的東方人。
人們紛紛和他握手，還有老嫗直接上手捏他的臉，搞得他有些尷尬，卻又不好拒絕。
好在人群里有幾位少女長的白皙俊俏，也羞澀地上前跟他握了握手，雖然戴着手套，但讓慶柯心裏發甜。
小佩佩在一旁推波助瀾，說什麼“他會魔法”“徒手殺死巨蟲”之類的大話，引起人們的驚呼聲。
聽完小佩佩添油加醋的描述，居民們開始喋喋不休的問這問那，比如從哪裏來？花都離雷納多遠不遠？是冷還是熱？
慶柯被居民的熱情淹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魚店老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相處久了，就習慣了，雷納多人很熱情，不然在冰天雪地里怎麼活。”
就在這時，一個當地小女孩兒突然對着馴鹿車上的貨物尖叫起來。
大家紛紛圍上去看，竟然發現在各色貨物之間，居然混入了一隻黑色貓咪。
黑貓一點都不怕人，反而跳下車，去蹭女孩兒的褲腿。她連忙把黑貓抱了起來，輕輕地愛撫。
慶科看着眼熟，突然想起來，這黑貓不就是當時在魚店裏和自己相遇的那隻小貓嘛。也許它是老闆搬東西的時候，悄悄上了車的吧。
“老闆，它怎麼賣？”小女孩問。
不等老闆回答，慶柯在一旁說，“這麼喜歡，就送給你。”要是老闆向小姑娘要錢的話，那也太不厚道了。
“各位……”慶柯想到自己還有正事要做，連忙大聲問，“鎮長是哪位？”
“我，我！”人群中走出一個又矮又胖的白鬍子老頭，頭已經禿的差不多了，穿着跟小佩佩同款的熊皮外套。“我是鎮長安提·亞諾。”
“爺爺！”小佩佩竄出來一把抱住了他的爺爺。
慶柯從懷裏掏出了那封信，問，“是你們找我？”
安提·亞諾和居民們看到信，突然神情嚴肅起來，上下打量慶柯，忍不住點點頭，然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把慶柯嚇了一跳。
“對，對，原來你就是殺手先生！”
“殺手？”魚店老闆怎麼都沒想到，慶柯是來做殺手生意的，吃驚得都無法搞好表情管理，眼睛瞪得溜圓。
“為什麼會想到我？”
“這個嘛……”安提·亞諾漲紅着臉，本着雷納多人直言不諱的性格，回答說，“聽說你厲害，並且便宜。”
慶柯為了賺錢不擇手段，有時候為了招攬生意，會刻意壓低價格，因此得罪不少同行，這也是職業殺手協會看他不爽的一條“罪證”。
“但你們開的價格並不便宜。”
“確實。”安提·亞諾搓了搓手，“那2萬馬克幾乎是鎮上所有的積蓄。”
“還有8萬呢？”
“不急不急。”安提·亞諾笑着說，“你一定餓了吧，我先帶你吃點東西。”
“可是還有8萬呢？”慶柯話還沒說完，就被居民們簇擁着往鎮長家裏走。
只留下魚店老闆一個人在那裏發獃，“竟然是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