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短暫行氣
嗡。
嗡嗡。
嗡嗡嗡。
越走進樹林深處,越能聽到那奇怪的嗡鳴聲。
難道真的是魚店老闆所說的巨型甲蟲?慶柯不停地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希望這甲蟲的賣相別太噁心人就好。
就在他心情忐忑的時候,突然發現前方出現了一個黑色毛熊,正跌跌撞撞地向他們衝過來。
魚店老闆精神高度緊張,立刻抬起獵槍,右手食指叩在扳機上,時刻準備開槍。
“是個孩子!”慶柯眼神比較好,仔細一看,發現那個黑色毛熊竟然是個披着熊皮大衣的小男孩,於是連忙把老闆的獵槍壓下去,免得他一時失手傷害到人。
那個男孩也看到了他們,一邊招手一邊向他們跑來,先是露出放鬆下來的笑容,而後又驟然恢復緊張和驚恐神色,口中喊着,“蟲,蟲!”
魚店老闆放下槍,連忙上前抱住那個孩子,轉過身打算跑回馴鹿車上,但是被慶柯一把拽住。
“別急。”按照慶柯的經驗,當在野外被野獸近距離追趕時,千萬不要掉頭逃跑,這樣會把自己的後背留給野獸,特別容易激發對方的捕獵慾望。
老闆充分信任慶柯,把小男孩藏在自己的身後,抬起獵槍,和慶柯一起注視着前方的一舉一動。
就在這時,杉樹的樹冠開始晃動起來,樹上的積雪也紛紛下落,嗡嗡聲如天邊的滾雷,呈碾壓之勢向他們逼近。
緩緩地,數只甲蟲從樹冠中現身。它們果真有拳頭那麼大,烏黑的甲片向上抬起,從裏面伸出半透明的翅,煽動着發出嗡嗡聲。
老闆果斷出手,扣動扳機,一槍打掉一隻甲蟲,顯露出得意的神色。
但這似乎激怒了其他甲蟲,它們一擁而上,發了瘋向老闆襲來。
慶柯伸手極快,連忙護在老闆和小男孩的身前,快速揮動拳頭,幾乎是一秒鐘打出十幾拳,全都精準地落在這些甲蟲頭上。它們挨了重鎚,眼口爆裂,吐出黃綠色的腦漿,落在地上。
慶柯長舒一口氣。蟲再大,也是蟲。
沒想到,前方的樹林開始劇烈晃動,同時伴隨着刺耳的尖叫聲,像是一個女人的哀嚎。
突然,兩隻巨大的蟲足撥開樹林,從林中鑽出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面龐。
她披着稀疏的長發,眼眶凹陷,眼球凸出,口中念叨着,“我的孩子呢?”
隨着面龐出現的,是一個碩大的甲蟲軀體。那軀體足有一輛轎車大,煽動着淡黃色的翅膀,腹部爬滿了拳頭大的甲蟲,密密麻麻。
這竟然是一個有着巨型甲蟲身軀的女人。
“我的孩子呢?”
甲蟲女轉動眼球,看到一地的蟲骸,猙獰着長大嘴巴,上下顎逐漸開裂,從裏面伸出一副蟲子的口器。
慶柯自詡身經百戰,但從來沒見過這個陣勢,忍不住倒吸涼氣。他倒不是害怕,只是有些噁心,特別是甲蟲女的足上佈滿了腿毛,又黑又粗,戳中了他的厭惡點。
甲蟲女在空中停頓了幾秒,向後蓄力,猛然向他們俯衝過來。
老闆下意識摳動獵槍扳機,連續打出兩發子彈,但打在甲蟲女身上毫無作用,甚至連個划痕都沒有,只是濺出三兩點火星。
眼見甲蟲女張開絞肉機一般的口器沖向他們,魚店老闆和男孩都閉上了雙眼,似乎有種聽天由命的意味。
咄!
一聲悶響過後,他們睜開雙眼,竟然發現自己沒事,而甲蟲女卻爬在地上,
腦門上有一個拳頭形狀的凹痕。她腹部的小甲蟲似乎受到驚嚇,在原地快速轉動着,像沙漏。
“還不算硬。”慶柯利落地收回拳頭。
甲蟲女不肯認輸,後腿一蹬,發狂般朝慶柯猛衝。
慶柯再次出手,拳速快的驚人,全都打向她的面部。
甲蟲女沒有閃躲,而是一聳肩,把頭縮進甲殼。而慶柯的拳頭對她的甲殼來說,根本不起作用。
等慶柯打完拳,她把頭伸出來,煽動翅膀飛起,在空中兜了一圈,強勢掠過慶柯頭頂。
慶柯來不及躲閃,急忙用手護住頭部,手臂被她的口器劃了長長一道傷口,鮮血頓時湧出,浸紅棉衣。
甲蟲女並沒有要結束進攻的意思,盤旋着飛上高空,再次俯衝下來。
慶柯忍住疼痛,用雙手頂在她的前額,腳在雪地上打滑後退,眼看就支持不住,幾乎要被啃食到面部。
魚店老闆躲在慶柯身後,鼓足勇氣,端起獵槍,卻又擔心會誤傷他,只好丟下槍,用儘力氣頂在他的身後。
“真弱雞……”慶柯臉色漲得通紅,雖然有老闆的傾力相助,卻還是止不住後退。
也許是用力過猛,亦或是失血過多,他突然天旋地轉,兩眼發黑,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隱約間,他感覺自己已經不在雪地里,而是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耳畔伴隨着一陣低頻聲,像文火煲湯的聲音。
這是死後的世界?
別啊,雖然這個世界很扯淡,人們總是又蠢又壞,但活着是真他媽的有意思。他還想多活幾年。
就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他腳下驟然發出湛藍色的光線,以他為圓心,繪製成一個精密的羅盤。
羅盤被等分成八個扇區,分別寫着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個花都文字。
是『八門天征』的意象圖!
他自幼鍊氣,6歲開始修習『八門天征』,25歲就打開『八門』,即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一舉達到鍊氣巔峰。
然而,自從八年前被人用『八門金鎖』封印后,他就再也無法感受到真氣的存在。
隨着象圖的出現,他頭頂又浮現出一張慘白的鬼臉,沒有口鼻,只有一張血盆大口,口中犬牙交錯,似笑非笑。
“什麼鬼?”慶柯汗毛倒豎,這難道是陰曹地府的鬼怪?
那張鬼臉“嘿嘿”笑出聲,突然開始囁嚅起來,吟唱着什麼“烏諾……”,具體聽不太清,只覺得聲色低沉,像喇嘛念經,特別入腦。
伴隨着吟唱聲,慶柯感到體內的周天真氣在蠢蠢欲動,似乎想要突破囚籠,掙脫而出。
八年了,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腳下的『八門天征』意象圖開始閃動起來,特別是『開門』光芒大盛,一股真氣難以壓抑,就要涌動而出。
難道是因為瀕死,『八門金鎖』暫時失效了?
現實中,慶柯雙目緊閉,右手似乎被什麼東西牽引,緩緩舉起,周天真氣匯聚在手中,相互盤旋爬升,竟然凝成一把無形的氣劍,讓周圍的空氣全都扭曲變形。
這是『開門』對應的奇技,名曰『影劍』,能夠以氣化劍,殺人於無形。
甲蟲女似乎感受到了壓迫感,向後退卻幾米,口器抖動,發出撓玻璃般的鳴叫聲,但仍舊不肯退去,試探性衝撞過來。
慶柯猛然睜開眼,一股殺戮的慾望湧上心頭,瞬間揮動手中影劍,精準地劈向甲蟲女的臉。
勝負只在一瞬。
她眼珠轉向小男孩,以殘存的意識,說出最後的話,“我的孩子……呢?”
隨後,她碩大的身軀從中間裂為兩半,噴出墨綠色的血汁,濺了慶柯一臉,也染髒了白茫茫的積雪。
她的孩子們開始蠶食地上的血汁,久久不願離去。
魚店老闆和那個男孩嘴巴都合不上了,呆了一陣,忍不住在胸口畫起了代表真神的七芒星,不約而同說了聲,“真神保佑……”
慶柯好多年沒有動過真氣,只感覺頭暈眼花,還沒帥過三秒,就忽地倒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