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林旬和司清依然選了離百劍宗最近的小鎮,只是這次兩人沒穿宗門的服侍,司清轉身一變,仙鶴玄衣成了玄色錦袍,林旬不會施法,司清便幫他變換了一件。
“師尊,你這是換湯不換藥啊,變來變去,只變了個花樣,顏色都沒變。”林旬瞅了瞅自己的衣服。
司清的服飾還是普通,但林旬的衣服看上去就闊氣很多,像是山下貴公子的打扮。
“這個顏色……好看。”司清看着林旬。
林旬撇撇嘴沒說話,師尊這是對灰白色有什麼執念吧。
林旬在清來峰的弟子服全是司清安置好的,除了白狐裘其他的衣服都是一個顏色,灰白。
那是司清見到林旬時,林旬身上穿的衣服顏色。
司清第一次見到林旬,是送他去明淵峰,但那個時候司清並沒有印象,直到林旬穿着灰白仙袍,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發現,原來這個顏色這麼好看。
小鎮街上熙熙攘攘,街邊賣貼紙年畫的,賣燈籠的,賣各種小吃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就連沿街的商鋪門面上都掛滿了喜慶的紅燈籠,閣樓窗戶上貼着倒過來的紅紙福字。
師徒二人走在街上,林旬看上去悠閑自在,司清緊緊跟着林旬身後,生怕他走丟了。
街上的行人不少,有堆在街邊挑選年貨的,有已經置辦完往回趕的,一時間,人群堵在一處,停滯不前。
這鎮上之前出現過狐妖,司清不敢大意,可人群太擠,他怕一不留神就會把林旬看丟,垂落的右手僵硬着,總想去牽林旬的手。
司清心裏清楚,其實他就是想牽林旬的手,跟人群太擠沒有關係。
他長吸了一口氣,閉目調息片刻,自己何時瘋魔到這種地步了?
他與林旬走在這喧雜的煙火人間,彷彿那一刻他們不是修士,甚至衝破了師徒的關係,有一種很模糊很朦朧的感覺,司清一時不知該怎麼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
司清用餘光瞥向街邊,一處賣頭花首飾的攤位,一男一女手牽着手,站在攤位旁,男子從攤位上拿起頭簪戴在身旁人的頭上,身旁人低頭含笑。
他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樣,身體突然停頓下來。
雙修……?司清神情有些恍惚,這這幾日他總覺得自己對林旬有種特殊的感情。
“師尊。”林旬突然喊了一聲,打斷了司清的胡思亂想。
司清剛要觸碰到林旬的手,突然一僵,趕緊縮了回去,愣在原地,心跳加快。
街上太吵,林旬生怕司清聽不到,特意喊的聲音大些。
師尊沒反應,好像沒聽見?
“前面石橋下有人放花燈,我們過去看看。”林旬只側了一下身,沒來得及回頭看司清,就被人流擠着往前走。
司清只愣神了片刻,林旬就快淹沒在人群里了。
“林旬……”司清喊了一聲,直直往人群衝去。
“公子,放個花燈?”石橋下站在一位中年男子,長得乾瘦,穿着粗布衣服,手裏拿着一盞花燈。
石橋下有一處溪水,清澈明亮,溪邊站着一些少男少女,他們手裏拿着花燈,附身在溪邊,一盞盞花燈浮在水面上,順着溪流而下,不知要流向何處。
林旬站在小溪不遠處,有些走神,剛剛被人群一擠,他跟司清走散了。
師尊應該聽到了剛才他說的話了,可是怎麼還沒過來?
林旬先是在石橋上站了一會,左等右等不見司清的身影,他便下了石橋,心想沒準師尊下來放花燈了。
中年男子見林旬站在原地來回張望,沒注意到他的話,又詢問了一遍:“公子?這是找人呢?”
“嗯,你見沒見到一個穿着玄衣的男子?跟我差不多高,但是肩膀比我寬。”林旬邊問邊比劃起來。
“公子,這溪邊放花燈的公子都差不多。”中年男子乾笑着,“公子要不也放一盞?興許你找的那位也在溪邊放花燈呢。”
林旬“嘖”了一聲,哪裏差不多了?這些男的個個跟南瓜一樣,怎麼跟師尊比?
嘶……等等!
林旬皺着眉,仔細地瞅着溪邊那些人,他們拿着花燈的手乾枯到變形,臉色蒼白沒有任何錶情,就連彎腰放花燈的動作都是一模一樣!
林旬瞳孔瞬間放大,這是幻境!
他站在石橋上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上次來小鎮的時候,沒記得有這麼個石橋,當時着急找師尊沒有多想,這會兒靜下心來一想,現在是寒冬臘月,溪水卻一點結冰都沒有,這確實是幻境!
這是誰做出來的幻境?難道是狐妖?
林旬狐疑地看向身旁的中年男子,男子面帶微笑,這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讓林旬背後一涼,男子手裏的花燈燈芯紋絲不動,死寂沉沉,像是惡狼嗜血的眼神,沉寂地等待獵物送上門。
“公子,不放盞花燈嗎?”中年男子繼續微笑着,語氣平緩不帶聲調,“快過年了,這花燈可以祈福。”
“祈福?”林旬淡淡一笑,“本公子向來不信這些,福氣這種東西是靠自己爭取的。”
林旬頓了一下,中年男子依舊面帶微笑,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在等他說完,又像是反應遲鈍來不及回話。
林旬眼神變得犀利,迅速伸出右手換出清風劍,一字一頓地說道:“跟、誰、祈?”
話音剛落,清風劍帶着銳利的劍風倏地斬向那盞花燈,只聽“砰”的一聲,花燈炸開!
“咯咯咯……”中年男子面帶微笑發出笑聲,隨後化成一攤血水。
林旬皺着眉,表情冷厲,站立原地。
“林旬!”司清站在巷口喊了一聲。
林旬這才回過神來,轉身看向不遠處的司清。
剛才那一劍能不能破了幻境,他沒有把握,心一直懸着,直到聽到司清喊他。
“師尊。”
林旬喊了一聲,心也踏實了,有師尊在他就不害怕了。
司清沒有回話,徑直走進昏暗的小巷,走到林旬身旁。
“師尊?”林旬又喊了一聲。
師尊怎麼了?臉色看上去不太好,林旬左右看了看,這小巷是上次和師尊一起——
“呃。”林旬的手突然被司清緊緊抓了起來,嚇得他一顫。
師尊看上去不對勁,這不會還是在幻境吧?
林旬在想,如果師尊是假的,他能不能像剛才那樣沒有顧慮的一劍刺過去?
林旬的手被抓到生疼,他快疼的受不了了,而且他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手一直在抖,師尊這麼穩重的人怎麼可能手抖?肯定不是師尊!
就當林旬準備拔劍的時候——
司清突然鬆手了,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
“你亂跑什麼?”司清語氣略帶緊張。
“啊?”林旬愣了一下,隨即長舒一口氣,還好師尊不是假的。
“我沒亂跑,是突然被拉進幻境了。”林旬解釋。
“什麼樣的幻境?”司清的心又揪了一下,難怪剛剛他用神識把小鎮翻了遍都沒找到林旬。
林旬把剛剛的情況說了一遍。
“師尊,會不會是狐妖?”
“這次沒有妖氣。”司清皺了皺眉。
若是狐妖,能完全掩蓋妖氣在司清眼皮子底下施法設幻境,除非還有修士幫襯。
司清眉頭緊鎖,雙手握拳暗暗發誓,不管是狐妖還是誰,他一定想辦法揪出來,不然林旬再遇到危險,他真的會發瘋。
“沒傷到哪吧?”司清揪着心,在林旬沒說幻境之前,他以為林旬只是走丟了,但僅僅是看不見林旬那一會兒,他都是心如刀絞。
“沒有。”林旬肯定地回道。
“別看燈了,回去吧。”司清轉過身,他害怕林旬在這待下去再出意外。
巷子裏一片漆黑,林旬看不清司清的表情,聽語氣不像是在生氣。
系統,師尊爽度多少了?
[……40了。]系統很不情願,有些賭氣地回答。
哎?什麼時候升的?
[你突然消失,被他找到以後就升了,這個遊戲是不是叫捉迷藏?]
系統有些無奈,好像林旬說對了,司清對第一劍尊和飛升完全不感興趣了,玩個遊戲他倒是爽了。
林旬:“……?”系統不是沒感情是沒腦子。
那狐妖把他引進去幻境,說到底是因師尊而起的,他現在非但沒事還把狐妖的幻境破了,師尊這是自豪呢,爽度升了也可以理解。
林旬和司清在鎮上越走越遠,不遠處街邊賣首飾的老闆,喃喃低語,“嘿,邪了門了,我那隻素簪哪去了?”
旁邊攤主揉了揉眼,指着首飾攤,“哎?你這什麼時候多了幾個銅板?”
“師尊,我一點都沒害怕。”
林旬按照這個爽度上升方向,回去的路上不停地吹噓,什麼別說那只是狐妖的幻術,就算是狐妖在他面前他也不害怕。
司清聽了一路,一直沉着臉。
在那般幻境下都不害怕……可他抓林旬手的時候,林旬明顯是在害怕,司清嘆了一口氣。
司清手背在身後,緊緊抓着一隻素簪,若說出與他雙修,怕是會把他嚇跑吧?
從小鎮回來后,司清就在清來居佈設了花燈,開始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之前他害怕林旬離他而去,而現在他害怕林旬知道他的心思。
他選擇暫時不見林旬,想看看林旬的反應,他還抱着一絲希望,林旬也是在意他的,不是徒弟對師尊的那種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