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發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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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都上岸八年了!”
精瘦Beta青年叫謝宏,是屬於海蠣子貝妖一族,他對着阮十八唾沫橫飛,“兄弟!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深海妖怪!咱倆是老鄉啊!”
猝不及防在掉馬的邊緣繞了一大圈,阮十八跳到嗓子眼的心臟緩慢地落了回去。
他沉沉鬆了口氣,知曉不必再躲藏,小一“咕咕嘰嘰”從他的身後冒出一個尖尖,友好地搭在謝宏的肩上拍了拍,在T恤肩膀上留下幾道粘液。
是小一的口水。
貝肉是阮十八最喜歡的食譜。
突然理解了人類口中的“心虛”是種什麼情感,阮十八悄悄轉移了目光,撓了撓頭,他的視線落到謝宏剛剛丟掉的兩個大黑袋子上,欲言又止。
……謝宏這是在翻垃圾桶撿瓶子嗎?
阮十八突然有些心疼自己的老鄉,每一份工作和勞動都值得尊重,但是大暑天在外奔波,深海妖怪會有更大的中暑、極度缺水風險。
“今天有撿到瓶子嗎?”他放緩語調輕聲問謝宏。
謝宏滿臉莫名其妙。
半晌,突然明白了阮十八話語中的含義,他夾着人字拖的腳趾尷尬地蜷縮在一起,急忙解釋自己在人類社會做餐飲企業,而且已經開了好幾家連鎖店。
這條小巷便是其中一家連鎖店的後巷,他正巧出來倒垃圾,撞見了阮十八和小一。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訴不盡的辛酸苦辣。在人類社會艱難謀生的妖怪抱團取暖。
當天下午,飯店破天荒早早關了店。
兩個妖怪一個伸出拳頭,一個伸出觸手,在空中“咣咣”互相砸了兩下,算是正式認識了。
謝宏非常熱情,見阮十八又渴又餓,端來了餐館的招牌——貝肉海苔八味拌飯,還給阮十八開了瓶快樂肥宅水。
阮十八看看瓷盤中拌飯的貝肉,汽水翻湧的氣泡咕嚕咕嚕,拌飯美味,他吃的很香,小一浸在汽水中不停打嗝,被口感奇特的人類飲料徹底征服。
兩隻妖斷斷續續聊天。
不久,謝宏就知曉了阮十八這些日子的遭遇。
“……所以第一天你就把上岸包裹忘在巢穴里了?”謝宏不可置信。
阮十八不好意思地點頭,含糊道:“我正準備回家去拿。”
如果不是因為碰見了謝宏,他現在應該已經打到了車,在正確回家方向的路上了。
“別回了!”謝宏不以為然,手一揮,“我幫你傳個信!”
雖說妖族不允許拉幫結派,但上岸久了,在人類社會混的風生水起的妖怪們自然有自己私下的關係網。貝類一族棲息地和八爪魚一族棲息地離得不遠,帶個消息而已,並不是難事。
困擾阮十八已久的難事瞬間被解決了。
小一忽地立了起來,“啪嘰”在謝宏的肩上亂拍表示感謝,阮十八也忍不住彎着眼睛笑,驚喜道:“謝謝宏哥!”
謝宏說人類物流業發達,不出意外的話,他的上岸包裹兩天最遲三天就能送過來,這可比他自己游回家快多了!
“你這幾天就住我這兒!哥管你吃住!”謝宏一拍胸,大氣道:“要我看,你那酒吧工作也不是長久之際,你就別回去了。”
“正巧哥的總店缺個員工,你要是不嫌棄,咱兄弟倆一起干!”
原本聽聞不過三四天他就能拿到身份證件,阮十八正想着要不要再聯繫一下雲姐討個機會,可聽謝宏這麼一說,他又有些猶豫。
宏哥說的對,如果想要在人類社會生活,他總要找件可以長久發展的事情來做。
而且謝宏和他一樣都是妖怪,妖怪從來不騙妖怪。
“好呀!”阮十八露出一個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他會很努力的,說不準未來也能像謝宏一樣有自己的店,一家又一家,然後錢生錢,就能給海域環境保護組織捐更多的錢,讓自己的名字和兄弟姐妹們靠在一起了!
當晚,儘管椅子拼成的床板很硬,謝宏的咕嚕聲像打雷震鼓一樣響,但心上的所有事都有了着落,阮十八頭一次睡的那麼香。
小一們有的軟噠噠耷拉在地上,有的蜷卧在他的腹部胸前,將淺色軟底露出來,吸盤一縮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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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宏所開的餐館總店正在A市市中心,四周商業圈繁華,知名的大學學府坐落在四周,位置極佳。
飯店的生意不錯,謝宏帶着阮十八過去的時候,店內坐滿了人,后廚廚師們忙的不可開交。
正值中午用餐高峰期,商業圈各處高樓大廈中的白領們,以及大學城中學生們的外賣訂單紛紛而來,店內電子機械音響個不停。
“您有新的某團訂單啦——”
“您有新的某不餓訂單啦——”
“您的訂單要超時了哦,請儘快配送!”
“客人要餓暈啦!請加快速度哦!”
阮十八看到了他的工作“夥伴”。
一輛“威風凜凜”的電動外賣車,渾身貼着各式各樣的卡通貼紙,車輛握把處、頭盔上都各頂着一隻黃色小鴨子,一捏就能發出“嘎嘎”的叫聲。
謝宏滿臉和藹地說:“阮小弟,以後你就是我們店的專屬小黃鴨外賣員了!好好乾,有前途,哥的生意都指望你了!”
阮十八頓覺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
謝宏昨晚教了他好一會兒怎麼用智能手機,基礎操作他已經熟悉了,也學會了看路線圖,像坐公交車坐反方向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他們正聊着天,后廚匆匆忙忙出來了一人,說道:“燦星預訂的員工餐誰來送?今天出餐出的晚,那邊已經打電話來催了。”
阮十八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踴躍地舉起了手,甚至一旁的謝宏都未反應過來,便聽阮十八積極主動地大聲喊道:“我!我來送!”
咔咔戴上了小黃鴨頭盔,阮十八掀開了車后的外賣箱,見后廚出來了兩人共同抬着一大疊包裝嚴密的盒飯小心翼翼慢走。
他徑直走了過去,一把將兩人抬着都要彎腰用力的袋子輕輕鬆鬆單手拎了起來。
頂着對方驚異不可置信的視線,阮十八一擰把,小黃鴨“嘎嘎”叫了兩聲,“咻——”,外賣電動車瞬間躥了出去,消失不見了。
阮十八幹勁十足,一路認認真真沿着導航走,紅燈停綠燈行,期間還給過馬路慢的老爺爺奶奶讓了路。
點了員工餐的燦星經濟娛樂公司總部大樓離得不遠,十來分鐘后,他便到達了目的地。
眼前的大樓彷彿直插雲霄,裝修低調奢華,進進出出的人很少,但大多衣着幹練步履匆匆。
阮十八獨自拎着大包小包外賣盒走了進去,門口的安保處提前打了招呼,他進的很順利,同眾人一同擠進了電梯。
密閉空間內不少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偏偏阮十八自己毫無察覺。
他依然帶着頂着黃色小鴨子的外賣頭盔,汗水從他的頰邊滴落,有的汗水不慎落在睫毛上,頓生癢意,被指節捻掉。
公司樓內的空調冷氣充足。
訂集體員工餐的是第十六層的新媒體運營部門。
眾人結束了一上午的勞累工作,飢腸轆轆,沒能及時吃到午餐,難免出聲抱怨了幾句,討論着商家今日怎麼來的那麼遲。
下一秒,卻見一顆頂着小黃鴨的毛絨絨腦袋從半開的門縫中探出,連帶着食物誘人的香氣一同飄了進來。
阮十八彎着眉眼高聲道:“吃飯啦吃飯啦!”
第一眼還以為是哪個小明星因錄節目而掃樓探班,然而再三看了好幾眼,大夥才意識到這不是他們公司旗下的簽約藝人,對方的確是一名普通的小黃鴨外賣配送員。
勞動人員最光榮。
阮十八埋首認真地在外賣單上勾畫,確認每一份飯都送到了對應的人手中。
新工作的第一天可不能出差錯,一定要做到完美。
餐盒還剩下最後的兩份沒有人領。
員工小王急忙說:“放那吧,這是幫別人一起帶的。”
隔壁還在開會,聽說公司拿到了一個S級影視項目,現在各工作室都想分一塊蛋糕,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要說服公司在影視項目中爭取到一個角色。
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能拿下男一號的工作室除了公司的首席金牌經紀人周銘和他所簽下的王牌影帝穆清野,還能有誰?
周銘經紀人的辦公室就在隔壁,開會前託了他們幫忙一起訂餐。
有好熱鬧的同事去偷偷瞥了一眼,意外發現穆清野也在,看來此次項目真的極為重要,竟讓這位常年蹤跡行程成迷的影帝也出現在了公司。
按常理來說穆清野前輩是從不吃外面東西的,但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還是擅自做主多訂了一份。
“一會兒我拿給他們。”員工小王對阮十八說。
既然對方已經這麼說了,阮十八便失落地點了點頭,準備轉身離開,沒走幾步,便見走廊盡頭的一件大型會議室門開了。
足足十數人相繼走出,彼此之間小聲談話,面色凝重,這本是尋常情景,但阮十八的餘光一掃,意外在人群的最後方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咦?”
他的腳步一頓,心中遲疑,“那是……穆先生嗎?”
小一突然動了動,觸手尖端瘋狂晃動。阮十八用力翕動鼻腔,努力從空氣中各種混雜的氣味中剝離出了穆清野獨有的烏檀木海鹽信息素氣味。
他的眼睛瞬時一亮,眨也不眨地盯着會議室門口處。
許久,他所等待的人才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穆清野側着身子眉眼低垂,懨懨地聽身旁Beta經紀人周銘憤憤低語,“太過分了,公司到底在做什麼?明知道你是最合適的人選,竟然推了個新人上去。”
周銘為穆清野不平。
近三年影史圈處於寒冬季,是穆清野憑一己之力打破了市場的低迷。穆清野二十歲入圈,第一部作品成為現象級爆作,出道即封神,七年內拿足了數不清的獎盃榮譽,創下了無可匹敵的奇迹神話。
周銘的聲音壓的更低,幾乎是貼在穆清野的耳邊,眉頭緊蹙,“那人剛進公司就被餵了不少資源,我之前也打聽過,不是光明路子走上來的,怕是背後……”
突然,一聲清脆響亮的少年音由遠及近,打斷了周銘的話語,“穆先生!”
“穆先生!你怎麼在這裏?”
阮十八拽着外賣包的肩帶跑了過來,杏眼微微彎着,裝滿了看到熟人的喜悅和激動,急促道:“你在這裏上班嗎?”
之前從酒吧離開的太倉促,他還沒有來得及給賀潮和穆清野打個招呼,原本想着可能沒機會報答兩人了,可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再次碰見對方。
“太好了!”阮十八露出一個淺笑。
一旁的周銘滿臉見鬼了的奇怪神色,他看了看阮十八,又看了看穆清野,怎麼也沒辦法將這兩個人聯繫在一起。
——其是阮十八還帶着小黃鴨頭盔,斜跨包上印着“外賣速達”和訂餐電話。
謹慎沒有開口,周銘默默在一旁觀察穆清野的神色狀態,見穆清野不動聲色地微微挑眉。
極其微小的驚訝表情變化中並沒有反感冷漠的情緒,周銘心中一驚。
阮十八將自己從酒吧離職的事情告知了穆清野,只失落了一瞬,便又立刻鼓足了精神,指了指自己頭頂的小黃鴨對穆清野說:“我現在找到新的工作啦!”
聽到穆清野竟然淡淡地“嗯”了一聲作為回復,周銘的表情更詭異了,給予一個幾乎是毫不相關的陌生人耐心,這完全超乎了他對於穆清野的認知。
要不是他一直在穆清野的身邊,周銘都要以為穆清野被換魂掉包了。
身後員工小王氣喘吁吁跑了過來,拎着兩份仍在冒熱氣的飯盒,見到阮十八后驚訝地瞥了他一眼,對周銘躊躇道:“您的餐……”
這兩份餐盒中有一份是穆清野的嗎?
阮十八的眼睛更亮了。
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既讓他知道了穆先生在燦星經濟娛樂公司上班,而且中午會訂他們飯店的餐盒吃!這也太幸運了!
他急忙開口,“咦?穆先生,這是你訂的嗎?”
明顯,阮十八將整件事誤會了。
穆清野並未開口解釋,他的身份和工作性質限制了他在外的行動,若是今日認下了,消息一旦泄露出去,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後患出現。
最重要的是,穆清野淡淡地垂下眸子,心念一轉,“阮十八怎麼會在這裏?”
一直在旁悄悄打量的周銘捕捉到了穆清野的情緒變化,插身打斷了阮十八的問話,“抱歉,我們還有事情要做,比較着急,必須先離開了。”
阮十八說了一半兒的話只得吞回了肚子裏,失落地注視着周銘和穆清野離開的背影好一會兒,他才恍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完了!忘記要穆先生的聯繫方式了。”
工作室內。
將裝着餐盒的膠袋往桌上一放,周銘掀開一份,大口大口吞咽,一邊吃一邊抬首望向穆清野,含糊道:“還是不吃?”
穆清野不語,視線低垂,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滑動。
周銘對此習以為常,自言自語道:“那我吃兩份。”
手機屏幕中顯示微信界面。
聊天框上方備註人名[賀潮]。
[穆清野:你把阮十八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