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神的報恩
從韓家離開時，令荀見天色已晚，便送阮青梅回家。
幾日不見，她的二狗哥哥一如既往的溫柔妥帖，可整個晚上系統沒有出現任何加分選項，阮青梅有些許失意。
系統也看出令荀今晚心不在焉。
“韓婆婆的病又重了，他與韓婆婆祖孫相依這麼多年，心裏必然不好受。”阮青梅說。
令荀是至孝之人，他這陣子又是最忙的時候，月色下都能看出眼下淡淡青色，可見是勞力又勞心。眼下的確不是攻略的好時機。
想到韓婆婆的病，阮青梅更覺得難過。
在龍傲天路線，女主曾先後回到杏花村兩次。第二次的時候，她去看過韓家，卻已經尋不到人。鄰居告訴他，韓婆婆最終還是走了，就在第一年的除夕。令荀在家家戶戶的年歲聲中低調地為這位對他有深恩的老人辦理了後事，戴孝守靈，然後沒多久也離開了村子。那之後他們就沒有見過。
阮青梅嘆了口氣：“我要是能把韓婆婆治好就好了。”
韓婆婆其實也才六十多，放在現代，正是剛退休到處旅遊的年紀。而且她從前也對女主也很好。阮青柏還沒娶妻的時候，家中瑣事無人張羅，經常顧不上這個妹妹，韓婆婆便會叫小青梅去韓家吃飯，也因此她和令荀才會結下這樣好的“兄妹”感情。
阮青梅思索片刻，忽地靈光一閃：“我曾聽聞，除了高深仙法之外，靈藥也可治凡人疾病。微雨山上可有什麼靈草仙植？”
“沒有吧，都是很普通的藥材。”系統提取了一張微雨山草藥分佈圖，雖說生態不錯，有靈氣，但太小不說，周圍又人煙鼎盛，並沒有形成洞天的潛質。
——修為不高實在太受限制了，連追個男人都處處受限！
阮青梅感到了強烈的挫敗感，於是當晚痛定思痛，多修鍊了一個時辰。許是之前的累積有效，又或者是心志更堅定了，居然把修為又突破了一小重。
翌日天明，阮青梅正在酣睡，院子裏傳來風風火火的行路聲，來往寒暄聲，小兒打鬧聲，還有醒目的案板剁菜聲。
阮青梅還以為是她兄嫂回來了，推門一看，卻見小路上，村人風風火火地往來，有些人一臉滿足，有的人少許嫌棄，手上都拎着東西，看着像是肉。
“青梅，去村口了嗎？”又相識的小夥伴招呼，“孫嬸在村口發肉呢，家家都有，你快去吧，晚了就只有骨頭了。”
阮青梅問：“什麼肉？”
聽着好像是村裡發了什麼“福利”？
“呃，你自去看吧！”小夥伴支支吾吾地走了。
阮青梅困惑不解，也跟着人群往村口去看熱鬧。就見茶攤子已然變成了肉攤子，案板上零星留着點肉沫，獵戶家的孫嬸子看阮青梅來了，驚道：“二丫，你怎麼才來，好肉都被拿走了，就剩下這種帶骨頭的。”
阮青梅看着那肉的形狀和質地，非牛非羊非雞非鴨，形狀都很規則，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三嬸，這是……什麼肉呀？”
孫嬸子一怔，笑道：“你這孩子，居然還不知道？怪不得現在才來！這是山上的神仙大人賜給咱們的‘靈獸肉”，延年益壽的好東西！”
阮青梅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靈獸’，哪兒來的靈獸？”
孫嬸子見她真不知道，這才說了來龍去脈，頓時聽掉了阮青梅的下巴。
據說昨日山上那場大戰太過震撼，嚇得行人四散，好在並沒有人受傷。今早，便有熟悉山路的獵戶結隊上山，去探查情況。他們來到了山神原來的“洞府”里，就見到昨日的白色巨蟒盤踞洞中。眾人吃了一驚，逃竄而出。跑了一會兒，身後並無動靜，又有膽大的守在洞口準備陷阱，引白蟒出來。
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
最後，一行獵戶壯着膽子又進去，為首的驚呼一聲，叫眾人都進來——原來那白蟒雖然渾身沒有一點傷痕，但居然已經氣息全無，是死去多時了！
而白蟒屍身背後的牆壁上還提了一封“信”，信里說，山神原是路過此地閉關的神仙，受了此地百姓的香火，無以為報，遂除去此地作亂的山精。山精乃靈氣孕育，凡人食其肉可解百病，延年益壽，益處言之不盡，來人可自行分發，先到先得，有緣者得。
眾人喜出望外，這是山神給他們留下的寶貝啊！於是獵戶們就地將那巨物分解，給隊裏分屬於桃花、杏花、梨花三個村子的人直接分了。至於那些鎮上的人，過路人……只能說沒有緣分，畢竟山神說了“先到先得”。
孫嬸子分得正是屬於杏花村的“部分”，那蛇巨大無比，便是只分到一部分，也夠給村裡人人嘗鮮了。這可是神仙賜的肉，那一定是好東西呀。趁着鎮上人還沒得到消息，趕緊回家燉了，免得人來搶。
至於蛇不蛇的，在村人眼中倒是和豬牛羊沒啥區別。獵戶村民靠山吃山，捕蛇也是常事，蛇羹是獵戶家裏飯桌上的“家常菜”，蛇皮蛇骨蛇牙還能去鎮上賣個好價錢。
阮青梅徹底傻眼了，這是什麼走向？這是可以寫的嗎？
她昨天還在擔心蟒蛇下山吃人，今日那白蟒居然已經成了村裡人的盤中餐。
果然人類才是食物鏈的頂端!
阮青梅一邊佩服得五體投地，一邊也覺得這事透着古怪——渟淵居然會想到這麼接地氣的方法報恩？這實在不像他那個絕情斷愛沒有一絲煙火氣的腦子能想出的事。所以她很懷疑石壁上的那封信是不是渟淵手筆。
若是藍璞想出的主意，倒是有可能，畢竟此舉既不費力，又巧妙還了人情——雖然是拿別蟒的性命去還。
聽說有人家動作快，蛇肉中午便入了鍋，雖然不知道真的延年益壽沒有，但肉質確實鮮美，只當是加餐。阮青梅見眾人無事，便也放下了戒心，又看向肉攤。對於這份“饋贈”，她是敬謝不敏，只是，聽聞這蛇羹能治病，她一下子想到了韓婆婆的頭症和眼疾。
“小游，你看看這東西，真的沒問題嗎？”她問系統。
“看着就是普通的肉。”系統說道，“有點靈氣，但也沒有說得那麼玄乎。”
“不是靈獸嗎？”不是治百病嗎？
“靈獸的肉也就是肉，也沒規定說吃了就能成仙呀。”系統道，“修仙哪有那麼容易。”
也對。
案板上的見肉已經沒了，只剩伶仃幾塊大骨，觀其骨骼，便知身型大小，此等靈物，雖未親眼所見，亦叫人驚嘆。正所謂“我為座上賓，君為板上肉”，沒想到這一世第一次面見靈獸是這麼尷尬的場景。
“我……我要這塊兒吧。”
阮青梅挑了最後最小的一塊，大概是尾巴的部分。
孫嬸子有些為難：“二丫，你確定？我怕你哥回來說咱們欺負你一個小姑娘呀。”
阮青梅笑着揮手：“神仙都說了，有緣者得，我哥不在家說明無緣，有一份就不錯了，挑什麼。”
她接過油紙包，謝過孫嬸，轉身就換上痛苦面具，直着胳膊，拎得遠遠的。
阮青梅越想越覺得這事情詭異，感覺做夢一樣，可是又排查不出什麼頭緒，只能搖搖頭。回家后，她看着這玩意實在沒有什麼食慾，遂找了個酒罈子丟了進去封了。
這等天賦異稟的食材，她可處理不來，等她嫂子回來再說吧。
……
村口榕樹下，黑狗百無聊賴地趴在籠中，尾巴搖了搖，驅趕蚊蟲。
魔將阿南葉依按時按點的向領導彙報工作。
“尊主，我已按您的吩咐，留書於石壁之上，讓人將那白蟒分食。只是屬下不明白，尊主此欲何為？”
那白蟒來歷詭異，他找到渟淵仙尊時，洞內分明只有他一人，結果過了少許，那白蟒突然就沖了出來，簡直好像憑空冒出來的。
不過他阿南葉雖只是三階魔將，卻也不至於連一隻野獸都對付不了。獸類到底不似人類狡猾，只會一味猛攻，但那白蟒身上有一種魔族非常討厭的“氣味兒”。阿南葉的戰場本能告訴他，決不能讓這白蟒的“毒氣”沾染到一絲，加之一時占不到上風，便跑路了。
沒能完成任務，他早早回來請罪，結果又被派遣了“新任務”。
西無咎眼神冷冷一睨：“你可知你昨日乃是死裏逃生？”
阿南葉不解，就聽西無咎道：“微雨山山緩地小，雖四面負靈但絕非靈獸休憩之所，若真有丈長白蟒，附近人怎會不知道？再說尋常蟒蛇又豈能斗得過魔將？”
這根本說不通。
阿南葉道：“小人也是不解。”
“你說那洞中本無它物，白蟒憑空而現？”西無咎眸中透出幾分殘忍血光，“前日我與渟淵一戰，天雷突現，他身中數道天雷早已強弩之末，又在荒山野嶺裝神弄鬼，可見已經無計可施。渟淵乃鈞天帝轉世，一身仙骨非凡，若我猜得不錯，你尋到他時，他必是自殘取骨，再借微雨山地氣使仙骨生出血肉，化為白蟒護身。”
這是他保命的手段，若不是被逼到絕境，斷然不會使出。
“啊？”阿南葉大驚，“尊主之意，那白蟒乃是渟淵的一截仙骨所化？”
西無咎默認。
只有這種可能了，若他是渟淵，那種情況，也只有這一個辦法。只不過，自殘取骨，要生生劃破血肉，又是在那種強弩之末的情況下，他這一次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而仙骨離體，若相隔太遠，便不能再吸收本體靈力真氣。渟淵昨日被藍璞救走時不省人事，顯然來不及取回仙骨，因此那白蟒才會一夜之間失去氣息。
看來渟淵已經被救回九重天了，可惜了這大好的機會。
西無咎掃了阿南葉一眼：“傳言凶骨鑄刃，神魔仙人均不可敵。仙骨雖然不似凶骨那麼厲害，但對魔靈卻是致命的武器，你但凡被碰到一下，昨日已是亡魔一條，不是死裏逃生又是什麼？”
阿南葉此時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他若知道昨日惡鬥那般兇險，怕是早在那白蟒衝出之前就跑路了，哪裏還敢挑釁交手。
“罷，天意渟淵命不該絕，此事不怪你。”
若非他被困在此處，此番確實是絕佳的打擊天界的機會，都怪那兩道莫名其妙的禁制！
西無咎此刻為獸身，除了一雙眼睛，阿南葉也看不出什麼情緒，只能努力讀空氣，祈禱自己不要說錯話。萬幸西無咎願意和他說了這些，看來他沒能斬殺渟淵這事，算是翻過去了。
阿南葉鬆了口氣，心中又升起新的疑惑。
“既如此，尊主為何又要我留信於洞壁之上，欺騙眾人？那白蟒雖是仙骨所化，即便咱們不能收為己用，到底也是靈物，也不用便宜了這群凡人……”
不對，阿南葉又想起，西無咎說過，這附近有一個算一個，他早晚要屠了。如今給了他們點甜頭，也改變不了他們都得死的結局。
渟淵仙尊肯定不會放着自己的仙骨不管，等他回來尋仙骨，卻發現仙骨所化白蟒居然被當地人當做“大自然的饋贈”給分了，那心情得是多麼複雜？
若是他們魔人，必然二話不說大開殺戒，懲戒愚民；若是修為低一點的修士，搞不好也氣得走火入魔，可是渟淵貴為天界仙尊，難道也要對凡人下手嗎？
若動手，便是與人界撕破臉，九大宗門必然要追問此事；若不動手，忍下這口惡氣……那可真憋屈啊。
最重要的是，失去仙骨，他功力大跌，到時再與魔界開戰，則……這一波，優勢在我！
阿南葉心中頓時明朗：尊主好毒的計策，殺人誅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