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小心韓瑞

第4章 第四章 小心韓瑞

小心韓瑞。

這是謝吻打開櫃門後門背上的一句話,像封條一樣貼在上面,紅色的字體讓這幾個字顯得有些刺眼。後面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高高瘦瘦的,看起來有點突兀,同樣突兀的,是那個人的鼻子,居然有點鷹鉤鼻的意思,再加上深陷的眼眶,是這個人看來有種禿鷹的凶性。

他就是韓瑞么?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小心他,要小心他劉英為什麼不直接對自己說?

謝吻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一關上儲物門,就發現右邊那排儲物箱的盡頭站着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韓瑞。

韓瑞站在昏暗的更衣室里,半個身子隱藏在儲物櫃投下的黑暗中,像足了等待獵食的禿鷹。

“哦……您,您好”謝吻有些詫異,這人什麼時候來的他一點沒發覺。

“不好”韓瑞的回答倒也簡潔。

這倒讓謝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人家都不好了,你還能怎樣,勸他喝匯源腎?他好你也好?

“那麼……不好意思,借過,借過……”謝吻有不好的感覺,拿出東西想趕緊開溜,可惜還是晚了。

韓瑞伸出手來擋住了謝吻的去路。

“你就是洪偉明?”被韓瑞盯着的感覺並不比劉英好多少,甚至於謝吻有種針刺到皮膚上的刺痛感。

“誒誒”謝吻點頭哈腰。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針越刺越深。

“剛……就在剛剛。”

“為什麼不去人事報道?”已經刺到肌肉里。

“剛回來,忘了。”

“忘了?你不記得工作規程了?”刺進骨頭中。

“額,病久了,人糊塗了”謝吻已經開始感到事情不妙,這個人在懷疑自己,絕對是。

“病糊塗了?我看你得的什麼病都糊塗了吧。盲腸炎好了?”針在骨頭裏鑽啊鑽。

“是……是闌尾炎。”謝吻的後背已經濕透,臉上卻依然是唯唯諾諾的樣子。

“闌尾炎好得這麼快?”

“額……早期,早期。”

“哪家醫院看的病?”

“市第三人民醫院。”

“哪個科室?”

“外科。”

“哪天去的?”

“四月二十九號。”

“四月二十九號是星期幾。”

“星期三。”

“你星期一請的假為什麼星期三才去?”

“星期三是專家門診。”

“專家門診的挂號票這麼難弄,哪來的?”

“……”遭,這麼事無巨細,謝吻至完全沒有準備,那張光盤上也沒有說啊。

“哪來的?”韓瑞的聲音並不大,卻一個字一個字的刺到謝吻的心口上,要是他打錯了,那就是……死!

“忘……忘了”

“這也能忘?”謝吻感到針芒在背般的刺痛。

“好像……好像是林子,林子不知道怎麼弄來……”謝吻只記得這個任務是那個自稱姓林的男人委託的,也許他在這裏也用這個名字吧?這關口,只有胡說了。

“那是人家李子通宵排隊排來的!”韓瑞似乎不太滿意他的回答。

“誒……誒”居然蒙對,謝天謝地。

“人家多夠哥們啊,為你這病在醫院挂號處站了一宿,你回來了不去人事報道就算了,怎麼連謝謝都不去給人捎一個。我看你真是病糊塗了吧。”說著韓瑞伸手在謝吻腦門上一推“快去,你個忘恩負義的小兔崽子。”雖然嘴裏滿是責備,不過謝吻已經聽得出來,那只是長輩對晚輩的不滿,不再是敵意的詢問。

“誒誒,這就去這就去。”謝吻如獲大赦,一閃身跑了出去,身後傳來韓瑞的聲音“他們現在在休息區,經過外賓接待室的時候小聲點。”

“嗯嗯”謝吻迫不及待的要跑出更衣室,他生怕韓瑞看到他濕透的後背。

這個叫韓瑞的真是個狠角色,以後一定要小心,幾句話就差點把自己問趴下了,趕緊逃離他的魔爪,趕緊的……

正慶幸着呢,謝吻心中猛的就是一震!休息室?外賓接待室?等等,他並不知道這個休息室在哪,本來計劃是謝吻換好衣服之後劉英帶着他到四處出去熟悉環境的,誰想到這個姓韓的突然殺出來,這一來就打亂了他全部的計劃,他之前雖然在光盤上看過國賓館的平面圖,但是地圖和實際地形還是有很大出入的啊,單從更衣室上來說,地圖上就標出了七處,而謝吻完全搞不清楚此時自己究竟在哪一個更衣室。

謝吻清晰的記得更衣室門外有三條路,正對着更衣室的路是劉英帶他進來的路,一路上沒有岔道,是條員工專用的通道,那麼門外一左一右兩個相反的方向路就有一條是去休息室的,如果謝吻選錯了,那麼就說明他不是這的員工,再怎麼生病都不可能病到忘記工作了三年的地方怎麼走,要真是糊塗到那份上他還會來幹嘛?好好治病得了。

原來這個韓瑞還在考驗自己!他並沒有完全相信自己,他故意作出來的輕鬆只是為了麻痹謝吻。謝吻不用回頭都能感受到韓瑞深深扎在自己身後的目光。左邊,或右邊。如果選錯了,那麼接下來扎在背後的,就有可能是一把匕首,一顆子彈。

怎麼選?左或右?謝吻已經跑到門口了,他的下一步就該是休息室的方向,可是他連下一步往左還是往右都不知道,一旦踏錯了,那麼他也就真的可以永遠的休息了。

左還是右?謝吻一步跨了出去,馬上選擇了——下邊!他“哎呀”一聲蹲下身子去做出要系鞋帶的模樣,很有可能,在他系攜帶的時候,韓瑞會跟出來,走在他的前面,又或者跟他說上一兩句話,這樣他就有方法判斷往右還是往右了。

可是就在謝吻蹲下身子的一瞬間,他猛地發現自己已經換上了服務生的皮鞋,是那種沒有鞋帶的款式!

這是個多麼可怕的失誤,穿習慣了皮鞋的服務生怎麼會去系鞋帶呢?難道他之前習慣穿的不是皮鞋,而是有鞋帶的鞋,那麼他就不是一名在國賓館工作了三年的服務生,那麼他就是假的……

謝吻在蹲下身子的0.1秒中發現了自己這個不可饒恕的失誤,這個小聰明很可能會要了自己的命!現在這個愚蠢的動作要轉變成什麼合理的解釋呢?撿地上的錢?不可能,這種地方不可能會有人掉錢,韓瑞進來的時候當然也沒有看到地上有錢,過!拍褲腿上的泥?不合理,這麼乾淨的制服明顯是剛剛洗過燙好的,在國賓館裏灰塵都不見一粒的地方拍褲腿太不合常理了。過!檢查襪子塞好沒有?穿衣的時候怎麼不檢查,跑得歡的時候誰會傻愣愣的蹲下來檢查襪子塞好沒,過!

就在蹲下身子短短的0.1秒內,謝吻腦子裏飛快的掠過了這種情況下所有合理應付的方法,但是沒有一個是可行的。難道自己就要在這一蹲之中英雄折腰嗎?

不行,離地面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什麼行為才是合理的?

萬鈞一發之際,謝吻猛地靈光一閃,沒有動作才是最合理的!他順勢往前一撲,身體一滑,來了個狗吃屎。

一個大病初癒的人,一個急着見朋友的人,這個解釋很合理!

“哎喲我的媽呀“謝吻趴在了軟軟的地攤上,這一摔可真不輕。

看到自己摔倒,韓瑞應該過來扶自己吧,那麼就由他攙着去休息室,這個問題就解決了。謝吻都不禁為自己靈活的頭腦感到自豪,這一摔一舉兩得。

“搞什麼,毛毛躁躁的。”身後傳來了韓瑞的責備聲,然後,然後……

然後韓瑞就這樣站在原地,完全沒有過來扶謝吻的意思。他就這麼靜靜的站着,像在看一個演技笨拙的小丑表演一般,就等着謝吻漏出破綻。

這個姓韓的絕對是搞反特出身的,他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已經弄得謝吻狼狽不堪了,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問話里都有陷阱,只要謝吻一不留神,就會死得很難看。

現在,他就在那邊等着謝吻自己找死。

人生總是面對着各種各樣的選擇題,有時候單選,有時候多選,選對了幸福,選錯了殘酷。沒有人可以逃避,因為人生本就是一場考試,每個人只是在各自的考場中獨自面對自己的考題,寫下自己的答案,然後等待命運的評分。不能作弊,也沒有答案可抄,因為就算是兄弟,哪怕是父子,他們都將擁有自己的人生,人生不可複製,所以答案從不重複,也許這一次你選c答對了,下一次當他選的時候,卻又不對了。人生在一場場考試中緩慢而飛快的,不及格的人會被請出場,作弊會受到責罰,這就是現實。

然而在這個左與右的選擇題上,謝吻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選錯了,就會取消考試資格,而他在這次行動的考卷上,才寫下名字班別而已。

就這麼結束了?這題也太難了吧?謝吻又開始神遊天外,他不可能一直這麼趴着,身後的韓瑞正看着自己,而爬起來后就是左與右的選擇,錯了,就死了。

管他呢,謝吻緩緩爬起身來,象徵性的拍了拍衣服,藉機餘光瞟了身後的韓瑞一眼。韓瑞還在那裏,目光淡淡的看着他,等着他犯錯,等着他找死。

隨便吧,謝吻像個沒有複習過的考生,準備破罐破摔,靠扔橡皮猜考題,如果選錯了,大不了說自己要先上個廁所吧。雖然自己也覺得這個借口很蠢,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就在謝吻即將亂選一氣的時候,謝吻突然聽到了隔壁考生向他傳遞來的答案!

“this-way-please。”似乎是在右邊通道的盡頭的拐角處,傳來這樣一句話,隱隱約約的響起,卻逃不過謝吻的耳朵。這場考試當然不是英語考試,但是這時候聽到這聲音實在是太好了,簡直是好極了!

休息室在外賓會客廳旁,那麼講英語的一般情況下都是在外賓會客廳附近,所以休息室就在這個方向!

着豈非和1+1=2一樣簡單?

謝吻一扭頭,衝著韓瑞回眸一笑,這一題,哥做對了!

“韓哥先走了”謝吻還挑釁一般的揉了揉膝蓋,邁開步子向右邊走去。

“你看看你,毛躁個球啊”韓瑞說著,竟向這邊走來,不由分說就攙住了謝吻一隻手“還是我扶你過去吧。大病初癒,自己注意點。”

“不用不用,小事兒。”謝吻還要裝裝客氣,心裏不知道韓瑞此舉的用意。

“用!”韓瑞的手上突然加力,謝吻的手臂就想要斷掉一樣“我忘了今天臨時有外賓要來,這個時候那邊應該有警衛,你過不去。”謝吻看着韓瑞沒有表情的眼中閃過一絲禿鷹的狡猾,小樣兒你以為你過關了,字條還揣在老子手裏呢。

“還是我陪你過去吧”韓瑞不由分說拽着謝吻就往前走“你走路小心點。”

小心點?韓瑞已經看出了自己的破綻,在警告自己小心點?

不等謝吻多想,已經被韓瑞拖着亦步亦趨的走向了右邊的通道,一轉彎,就看到一名警衛站在拐角處。

“韓副處長,請等一等,有外賓。”警衛伸手示意,禮貌卻完全沒有通融的意思。

“嗯”韓瑞架着謝吻,站在原地“哪國的外賓?””

“報告處長,好像是米國總統的先行考察團,本來要去王府井的,有什麼事臨時安排過來的,由劉處長接待。”警衛一板一眼。

劉處長?劉英?謝吻抬起頭去,就看到不遠處笑臉對外賓相迎的劉英竟有意無意的瞟了自己一眼。剛才指引方向的英語一定就是他藉助迎接外賓提醒自己的。劉英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人。而更神奇的是,劉英原本嘰里呱啦和老外說著的英語的嘴巴中,居然唇語着另一種嘴型。

謝吻只看了一眼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分明看到劉英的嘴型是:你說的太多,他已懷疑你。

他已懷疑你?不錯,一個患了急性闌尾炎的人怎麼會清楚的記得自己哪天星期幾住的院,還有耐心選擇專家門診?這無疑是個致命的破綻,韓瑞怎麼會聽不出來?他只是在試探自己而已,而自己果然中招了!

謝吻的冷汗嗖嗖的下來了,小心翼翼的側了韓瑞一眼,而後者根本沒看他,正在向警衛了解情況。而他的臉上,滿是自信的表情。

謝吻甚至都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韓瑞嘴裏吐出這樣的話:小子,你以為你聰明,栽我手裏了吧。謝吻的喉結上下蠕動了一下,微微的動了動自己的右手臂,完全動不了。韓瑞的雙手就像鐵鉗一樣死死的鉗住自己,此時他縱是謝悟空也逃不出如來韓的五指山了。

算你狠!謝吻心裏默默的問候了韓瑞祖上的八代祖宗和未出世的滿堂兒孫。悔恨自己怎麼沒有聽劉英的勸誡。

“別人問什麼,你都說不知道!”

原來這麼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也是真理,可惜謝吻一早沒悟出,等他悟出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謝吻現在已經是砧板上的肉,就等着韓瑞用刀切片了。他抬頭看看不遠處的外賓入口,卻發現外賓早走得沒影兒了,而劉英最後離去的時候,居然連看都沒看謝吻一眼。

他是不是認定謝吻已經是個死人?謝吻是不是真的已經是個死人?

“咱們走吧”不等謝吻反應過來,韓瑞已經邁開步子,謝吻只能拉拉扯扯的被韓瑞牽着走。

怎麼辦?怎麼辦?謝吻學過的跳脫技巧雖多,卻沒有學過怎麼變戲法把胳膊從別人手裏變出來啊,難道就這麼坐以待斃?

動手幹掉韓瑞?可是這裏是國賓館啊,又有外賓到來,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就算幹掉韓瑞自己也絕對逃不出去!稱病裝暈?這也太扯了吧,你以為這是狗血韓劇啊,有事沒事就能暈倒啊,再說了,萬一被送到醫療室去,而這裏又剛好有那個洪偉明的病歷檔案什麼的,那可不就是馬上穿幫了嗎?挾持韓瑞做人質?可是自己是殺手啊,總不能這麼沒有職業節操的當綁匪吧?

正在謝吻苦思冥想對策的時候,韓瑞突然回過頭來“你怎麼了?這麼緊張。”謝吻一驚,才發現自己的左手正死死的抓在韓瑞架着自己的手臂上,自己的手心裏,已經滿是汗水。“知道你們是老鄉,感情好。這不又要見面了么,你急什麼。”幸好韓瑞會錯意了——或者是假裝會錯意了。

老鄉?可惡的老鄉!要命的老鄉!韓瑞竟想到要用那個叫李子的老鄉來驗證他的身份。韓瑞或許不熟悉洪偉明這個人,他的身份資料也很有可能被劉英動過手腳,一時間也查不出什麼端倪,可是老鄉不同。遠在他鄉的兩個老鄉在同一個單位工作那是多不容易啊,或許之前兩人還是無話不說的朋友,對方既然願意為“自己”通宵排隊拿專家門診的挂號,這兩人的關係指定鐵了去了,可是自己不是真正的洪偉明啊,這一去,那叫李子的見到一個不認識的洪偉明出現,那不得當場拆穿自己的身份,那到時候……

謝吻感到自己的呼吸莫名的急促起來,他的整個人都好像站在了懸崖的邊緣,一隻腳已經踏了出去,只要韓瑞在後面推一推,自己就萬劫不復了。可是這節骨眼上自己偏偏又逃不開,就這麼被韓瑞領着邁向懸崖,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謝吻回頭看看身後,四周的剛剛保護外賓出入的警衛還站在原地,一個個標槍一般樹立着,待會就算自己暴起幹掉了身邊的韓瑞,那也絕對沒可能過得了這些虎背熊腰們的五指關。

保護重要外賓,這些警衛一定都是警衛連里百里挑一的好手。乖乖,這次是真的玩大了,那五百萬果然不是這麼好賺的。

想着想着,謝吻的腳步不禁慢了下來,突然他手上一疼,被韓瑞扯了過去。

“你似乎在擔心什麼。”

謝吻點點頭,又搖搖頭,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這是近鄉情更怯吧。”謝吻覺得韓瑞的眼神就像看着腐肉的禿鷹,就要開始大塊朵頤了。

不等謝吻跪下來苦求饒命啊大人小的是冤枉的,兩人已經來到了休息室門前,韓瑞一把推開休息室的大門,把謝吻拉了進去。

“你們看誰回來?是咱們的戰鬥英雄洪偉明。”韓瑞面無表情的說著,完全沒有高興的意思。

霎時間,休息室中坐的站的抽煙的喝水的都一起向這邊看來。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有動作,時間凝固住,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謝吻扭過頭去,像個上了床才被指責不是第一次的女高中生,無言以對,無地自容,無法可想,死無葬身之地。

然後他就感到有人向他走來,不是一個,是一群,大家紛紛把他圍住了。一個人向他伸出了手。

“兄弟,你可算回來了,大夥都很想你啊。”那位老哥哥緊緊的握住謝吻的手,好像失散多年的親人般熱淚盈眶。

“嘿,哥們,哪撒歡兒去了,給媳婦兒留下種沒?”

“去,狗嘴吐不出狗牙,這是對革命同志說的話嗎?要我說啊,是找老相好去了……”

休息室中的工作人員七嘴八舌的把謝吻熱情的迎過去,好像謝吻真的在這裏工作了三年一樣,大家都和他親密無間。

一直冷眼旁觀的韓瑞終於撥開人群“李子呢?哪去了?”

“上廁所去了,在裏面鍛煉身體呢。”隨即一陣鬨笑。

“行啊,老鄉回來了,那小子倒害羞起來了,去個人叫他。”

“別,那小子最近排泄不暢,現在廁所里醞釀著呢”一個小個子說著。

“行,那就等等他吧”韓瑞把謝吻拉到裏面一個隔間的沙發上坐下來,隨手給他一杯水。

“我看還是不用了,早晚能見,何必等他呢,我還是先回工作崗位吧,”謝吻絞盡腦汁想逃走。

“那怎麼行,回都回來了哪能不見老鄉。你今天啥也不用干,見完你老鄉回去好好休息,待會到所里的醫務室讓他們給你開點兒葯……”

謝吻說話間極快的瞟了一眼外面休息室的員工,發現他們又恢復剛剛進來時情形,各自忙各自的,彼此誰也不理誰,偶爾一兩個坐在一塊的,也只是附着耳朵說兩句,沒有什麼熱情的接觸。其間更是沒有人再向他這邊看一眼,好像根本沒他這個人。

原來他們剛剛都只是在逢場作戲,這裏的人果然如劉英所說,你不找人,沒人理你。

可是那個叫李子的老鄉呢?他是個怎樣的人?劉英肯定沒有和他串通過,因為這個人是韓瑞的追問下謝吻盲貓碰上死耗子扯出來的,劉英事先不可能知道這個人會和自己扯上關係,更不可能事先作出安排。也就是說這個人的出現完全是意外的情況,那麼這個和洪偉明很熟的人會不會揭穿自己?

一定會!他根本不沒有理由幫助自己,因為根本談不上幫不幫,他一走進來,就會看到自己,他只要表示不認識自己,哪怕是一個猶豫的表情,那麼一切就都露餡了。

怎麼辦?這時候怎麼辦?在這裏只有劉英能幫自己,可是他現在正在接待外賓,就算想幫自己也分身乏術。就算他能借故離開,可是他怎麼知道要去和李子串詞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這邊是什麼情況啊,他甚至不知道韓瑞把自己架來這邊做什麼,那麼自己要怎麼通知他呢?要怎麼在韓瑞不知情的情況下告訴劉英自己這邊的情況,讓他去安排李子的事呢?

正當謝吻苦苦思索毫無對策的時候,外面的門開了,一個略顯弱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沒有人和他打招呼,甚至沒人多看他一眼,他走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干自己的事,完全當這個人是空氣一樣。

只有韓瑞不當他是空氣,所以韓瑞站了起來,迎上去“李子你看誰回來了。”

李子?那個人就是李子!此時的謝吻卻一下子鎮定了下來,醜媳婦終歸是要見公婆的,不面對也得面對,拼了!

謝吻不動聲色的捏住桌子上煙灰缸里的一顆煙頭,緩緩的站了起來,他身上的每一絲肌肉都做好了準備,每一根神經都已經緊繃,所有的力量都彙集到指縫中的這顆煙頭上。只要韓瑞一側身,露出李子的身影,那麼他可以在百分之三秒內彈出手中的煙頭,準確無誤的擊中李子的胸口,他的出手會很隱蔽,韓瑞幾乎不可能發現,而李子會在半秒鐘的時間內因為胸口受到猛烈的撞擊而出現短暫的腦供血不足,輕則眩暈,重則昏迷,這時候謝吻就有機會伺機而動過去扶住李子了,然後……

在謝吻慘烈的殺手生涯中,曾經受過這樣殘酷的手指力量訓練,他們的指頭一彈能讓頭戴鋼盔的人腦震蕩,手裏的一顆石子能準確無誤的擊中五步以外甚至更遠範圍目標的眼睛。這是他在無數的鮮血和痛苦中一點點磨練出來的技巧,殺人的技巧,救命的技巧。

在他的成長路途中有無數和他一樣的人經受着非人的磨練,很多人沒有能通過這種和生命的極限進行對抗的考驗,早早的退出了生命的考場,再也看不到陽光。

謝吻生存到現在,正是因為他經歷了無數次這樣死或痛苦的活着的考驗,他活到了最後,所以他有着常人無法企及的手段,所以他是一名殺手,一名合格的殺手,一名兇殘的殺手。

殺手已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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