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親人
張之刻和廖江他們爭執之後，茶桌上的氣氛便沉悶起來。
見幾人沒有了飲茶的興緻，年紀最長的袁彬喊來了小二結賬。
“幾位客官，您這邊的茶水錢，已經給過了。”小二笑眯眯地說。
“哦？”袁彬饒有興緻地說“居然有人替我們付了茶水錢。”
廖江哈哈大笑，道“我們太學院才子，今日結伴出行，怕是惹得了眼緣，想和我們攀個關係呢。”
除了張之刻，其他幾人也是滿臉笑意。
如今太學聖學，兩大學院的學子身份崇高，行走在路上被人搭話，是很經常發生的事情。
“是誰呢？”袁彬問小二。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來人若是個面善的，結交一番也不錯。
“那人方才已經走了，看那模樣，應該是個白衫秀才。”小二回答道。
“什麼？白衫秀才？”袁彬愕然。
聖學院和太學院，向來勢同水火，特別是聖學院的學生們，整日喊着剷除歪門邪道，甚至有許多氣節硬挺的，幹個極端事情出來都不為過。
怎麼今日，一個秀才，未曾露面，還請了他們吃茶？
袁彬不明所以。
“你確定是個秀才？”廖江也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小二點頭“是了，一身舊白衫，一股子書生氣，那消瘦單薄的模樣，風都能給吹倒。”
廖江有些悻悻然，他剛才還以為是仰慕他們的人呢，想來一個秀才是不會仰慕他們的。
不過既然有人付了銀錢，管他是誰呢。
袁彬卻並不這麼想。
他從懷裏取出一小塊碎銀，遞給小二“改天如果再見到他，就跟他說，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一點茶水錢，我們太學院學生還是付得起的。”
小二點頭哈腰，也沒有推辭，笑眯眯地收下了。
他之所以陪着袁彬說這麼多話，也是因為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出。
多出來的銀錢，自然就揣進了他的腰包，這種事情掌柜老爺也不會多說什麼。
“對了，那位白衫秀才，留下了一點東西給這位客官。”小二從懷裏摸出一張宣紙，遞給了張之刻。
張之刻有點懵，他醉心於萬物學，本院學生都很少交際，更別說敵對的聖學院了。
他打開了宣紙，袁彬幾人也好奇地圍了上來，他們想瞧瞧一個秀才，會給張之刻留下些什麼東西。
宣紙上的字，歪七扭八，很難讓人相信是一個秀才寫的。
而它的內容，更不像是一個秀才所作。
“鐵+水+氧氣=鐵鏽”
“氧氣就是支持我們呼吸的氣體，是空氣中的一種成分。”
“它支持人和動物的呼吸，支持物體的燃燒。”
“空氣中的氧氣，佔比兩成左右，剩下的那些跟毒氣一樣，吸了就死。”
“嗯差不多就這樣吧，你的理論是正確的。”
讀完宣紙上面的內容后，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這是啥？”
“萬物學理論？”
“一個秀才在給我們講萬物學的理論？”
“哈哈哈”
眾人哄然大笑，前俯後仰，這件事情，簡直太過於荒謬了！
“這真是，哈哈，是我今年見過最好笑的事情了！”廖江扶着同窗，笑彎了腰，停不下來。
袁彬面帶笑意“他可能是聽到我們方才和遠見的對話了。”
廖江搖頭道“本以為是個志同道合的，沒想到是個瘋了腦袋的傢伙。”
“沒意思，走了走了。”
廖江招呼幾人離開，卻發現張之刻盯着宣紙上的內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喂，你該不會覺得上面的內容是真的吧？”
“若真如他所講，我們呼吸的氣體，兩成是氧氣，另外八成是毒氣，我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廖江攤開雙手，腦袋故意歪向一旁，吐舌頭翻白眼，做出被毒死的樣子。
張之刻搖了搖頭，收起宣紙，笑道“我自然不會把它當真，我們走吧。”
幾人先後離開了茶館。
袁彬和廖江沒有注意到，張之刻將那宣紙疊好，悄悄收進了衣衫內。
張淵明並不知道茶館中後來發生的事情，也不感興趣。
留下那些東西，也沒指望會不會對張之刻產生影響。
天下大勢，不是個人力量所能左右的。
他現在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讓家裏的兩個女眷不再那麼辛苦操勞。
就連做飯點火都那麼麻煩。
於是張淵明去集市上買了一把火摺子，又去了肉鋪，稱了三斤豬后臀。
魚娘正在長身體，他自己的身體也需要好好補充一些營養。
路過一家賣糕點的，張淵明也買了兩包。
就這麼幾樣東西，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把他給累壞了。
“娘的，要是身體恢復不到正常人的水平，勞資再也不出門了！”張淵明對自己的身體極為不滿。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魚娘在外院收拾柴火，入秋的時節，保不準晚上就會下起雨來。
“啊，老爺，您回來了。”魚娘見張淵明進門，慌忙扔了木耙，束手站立。
張淵明無奈，以前的他，在家裏制定了各種奇葩的規矩，其中一條就是不能讓他看見農具什麼的，這樣會糟踐讀書人的眼睛。
瞧把這個小女娃子嚇得。
這種歷史遺留問題，恐怕只能靠時間來慢慢磨滅了。
“秀禾呢？”張淵明問。
“噢，夫人在灶房做吃食呢。”魚娘說了一句，隨後立即被張淵明手中的大包小包吸引了目光。
老爺居然買了火摺子？
那方方正正的東西，怎麼那麼像以前看見過的桂花糕呢？
那滲透出油漬的黃紙裏麵包的啥，該不會是肉吧！
想到這裏，魚娘差點滴下來口水。
多久沒吃過肉了都！
張淵明見她傻傻的，敲了她腦門兒一下。
“愣着幹嘛？還不快接下東西，你老爺我快累死了都。”說著，張淵明把糕點遞給了她。
“先放去飯廳，我去找秀禾。”
說罷，張淵明邁步走向後院。
魚娘盯着張淵明離開，提着糕點，悄摸摸探下頭，深深嗅了一口。
“哇！真的是桂花糕耶！”
魚娘眯着眼睛，那沾着灰塵的小臉蛋上，滿是沉醉。
張淵明來到後院，灶房炊煙裊裊，裏面傳來“邦邦”的切菜聲。
透過小門，裏面一個窈窕倩影，來來回回，忙忙碌碌。
她在為自己家的男人準備晚上的飯菜。
張淵明不禁露出笑容。
她們兩個，就是自己這一世最親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