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田地
“夢白。”
張淵明走進灶房,輕輕喚了一聲。
“夫君,你怎麼來了?”
李夢白見張淵明進來,連忙丟了菜刀,沾着水漬的手在圍裙上面擦了又擦。
卻不曾想,張淵明直接上前,握住她的雙手,將她整個身體摟在懷裏。
感受着懷中的溫軟和手上粗糙的觸感,張淵明輕聲道“夢白,辛苦你了。”
李夢白只感覺身子一軟,背後傳來的氣息讓她心慌意亂,臉頰俏紅。
“老爺”聲音細弱蚊蠅。
張淵明看着她那可人模樣,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但現在卻不是時候,連忙乾咳兩聲,鬆開了手臂。
李夢白重新開始切菜,臉上的紅暈卻是還未消散,低着頭,不敢瞧着張淵明。
封建社會還是相當保守的,張淵明不再逗她,拿出買來的東西。
“夢白,我今天去縣城買了些火摺子,入秋了,陰雨天多,那火石太難用了。”
“回來的時候路過肉鋪子,又買了三斤,魚娘在長身體,你也消瘦了不少,以後的飯食做好一些。”
張淵明指着旁邊的豬后臀說道。
李夢白面帶詫異,問道“老爺,你是把那些古玩字畫拿去縣城賣了嗎?”
張淵明嗤笑道“那些東西哪值什麼銀兩,以前都是被騙了。”
“是我爹,他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一些精美的琉璃品,今天在縣城打聽了一下,想不到能值不少錢,我們以後不用那麼拮据了。”
張淵明的父親叫高政,以前在縣裏做過驛站的驛丞,一年前因為貪污的事情下了獄,在獄裏遭受折磨而死。
這件事情就發生在迎娶李夢白之後不久。
所以張淵明之所以不待見李夢白,也有這個原因,他認為是李夢白剋死了自己的父親。
高政當過驛丞,所以留下一些值錢的東西,倒也能講的過去。
要不然張淵明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麼一大筆錢的由來。
李夢白聽后,也沒有過多懷疑,因為以前的張淵明很少跟她交流,許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況且還是關於公公高政的事情。
“別想了,把這些肉做了,晚上就吃。”
“記得多備兩副碗筷,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們商量。”
張淵明說完,就離開了灶房。
再待下去,李夢白難免會不自在。
由於張淵明帶了肉回來,晚飯準備好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
飯廳里點着蠟燭,倒也看得清楚。
張淵明坐在主位,李夢白和魚娘兩個人分別坐在左右邊,一個比一個局促,盯着飯菜,就是不敢動筷子,眼看着魚娘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怎麼,還要我請你們嗎?”張淵明無奈道。
在張淵明佯裝生氣之下,兩個女眷才拿起了筷子。
在同一張飯桌吃飯,最容易拉近人們之間的距離了,氣氛逐漸自然起來。
“魚娘多吃點肉。”張淵明說道。
“哦,哦,多謝老爺。”魚娘嘴裏滿是飯菜,差點噴出來,又趕緊吸了回去。
她很久沒有吃到過這麼有油水的飯菜了,生怕浪費。
張淵明笑着搖了搖頭。
李夢白也是忍俊不禁,嗔道“你慢點吃。”說著又給她夾了一些菜。
這個小女娃子,跟着她遭了不少罪。
四菜一湯,兩葷兩素,李夢白廚藝上佳,幾個人都吃得打着飽嗝。
飯畢,張淵明示意兩人先坐下,等會兒再收拾碗筷。
“夢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家還是有一些地吧?”張淵明問道。
張淵明依稀記得,他的父親曾經買過一些土地,再加上張淵明中了秀才,朝廷還會再賞賜良田,兩者加在一起,應該有好幾百畝了。
但是以前的他從來不關心這些事情,而且自持為讀書人,不近煙火氣息,所以家裏的土地也沒怎麼耕種,恐怕大部分都荒廢了。
“夫君,我們家現在有登記在冊的良田四百六十畝。”李夢白說道。
張淵明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
四百六十畝在這個時代,其實並不算多,有許多大戶家裏的土地,隨隨便便都超過了千畝。
張淵明只是不明白,既然有這麼多田地,家裏怎麼會這麼窘迫呢?
“這些田是怎麼回事,都沒有耕種嗎?”張淵明疑惑地問。
李夢白和魚娘對視一眼,道“夫君你忘記了嗎,公公去世之後,你就讓我遣散了所有的佃戶和管家僕役。”
“你說這樣才能更好的參悟聖賢意境。”
張淵明無語,感情是這麼一回事,難怪這麼大的宅子裏連個家丁什麼的都沒有。
都是自己前身造的孽啊!
明明可以過富足安定的生活,卻非要整這麼一出,若是有個護院,怎麼可能被王老二這種潑皮子欺負,讓他用死貓給嚇得魂歸西天。
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不作就不會死。
“四百多畝田,需要多少佃戶來耕作?”張淵明問道,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李夢白想了想說“正常情況下,每戶能種個十來畝,三十個佃戶就差不多了。”
張淵明嘆了口氣,這可不是三十個壯丁,是三十戶人,在這和平年代,上哪去找三十戶人來種地呢?
李夢白看着張淵明,問道“夫君可是想尋些佃戶來?”
張淵明點了點頭“這麼多良田,荒廢着多麼可惜。”
李夢白遲疑了片刻,小聲說“其實夫君,妾身已經尋了一些佃戶了,還沒有來得及跟你講”
張淵明愣了一下,隨後饒有興趣地看着李夢白。
自己的這位夫人,恐怕是看到了家裏財政不支,又怕自己怪罪她,才偷偷尋了佃戶來耕種土地。
一個女人家,頂着閑言碎語,拋頭露面,很不容易。
“你上哪找那麼多佃戶來?”張淵明疑問道。
李夢白目光躲閃,吞吞吐吐地說“是隔壁唐縣,那裏有許多地方今年遭了天災,沒了活路,拖家帶口逃到了這裏。”
“見他們可憐,而我們的地又沒人耕種,妾身就擅作主張,雇了他們”
李夢白越說聲音越小。
因為在以前,張淵明特別忌諱這種事情,認為天災是上天對於罪人的懲罰,而這些帶罪之人,渾身帶着晦氣。
若是以前,她打死都不敢把這件事情告訴張淵明。
不過現在的張淵明,給了她一種安心的感覺,所以她才說了出來。
但是說出來之後,她又有些慌亂,萬一張淵明大怒,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