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卡洛斯
什麼!貝倫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但立刻就憑藉著自己多年錘鍊的職業素養冷靜了下來。
“恕我直言謝菲塔小姐,據我所知。”貝倫清咳兩聲,“貴部好像目前並沒有能力解讀1級序列物其中的含義。”
“是啊,只有資深的‘觀痕者’才可以勝任,很可惜‘芬里爾’全會上下也找不出一個來。”謝菲塔聳聳肩。
貝倫微笑正要開口表示如果願意將1級序列物交給“耶夢加得”方面,那麼就會依舊與“芬里爾”遵守《57號序列物妥善保管協議》,分享部分情報。
“但‘海拉’不是也有位‘觀痕者’嗎?哦好像是從你們那跳槽過去的。”
聽到這個回答后,貝倫的笑容滿面立馬切換至如遭雷劈的狀態,他當然聽說過那位“觀痕者”或者混蛋。
那個全會之辱的叛徒不僅僅是跳槽這麼簡單,真正讓他投向“海拉”的原因還是由於他捲走了一名大主教貪污的資產。
但終究是“耶夢加得”內部不太光彩的事,所以最後也只能草草了結讓那個叛徒如入了“海拉”。
“咳嗯..….我必須提醒你,謝菲塔小姐,‘觀痕者’也有資深和入流的區別。”
“我們不在乎,反正遲早都能破譯,‘鐵血’……有的是時間。”謝菲塔淡然地說。
“我明白了,謝菲塔小姐想要我方開出什麼條件?”對方明確的態度令貝倫根據以往的經驗選擇不再浪費口舌勸說。“如果為了挽回我方與‘鐵血’間的友誼,我想任何事都可以坐下好好商量。”
“‘鐵血’開出的條件我已經提過了,要求‘耶夢加得’方面放棄對1級序列物以對與級序列物相關人員的追查。”
“‘相關人員’包括帶走聖物的兇犯嗎?”貝倫陰沉下臉來。
“包括,”謝菲塔口吻毫無起伏。
“抱歉,我已向吾主起誓,要把那個瀆神者送上審判教庭。”貝倫咬牙切齒地吐字,“對於我這樣的教徒來說,這道誓約我無法背棄。”
“我想女神大人比起你當她面懲處一個小毛賊,拿到聖物才是她所期待的吧。”謝菲塔與貝倫擦肩而過,駐足瞥了他一眼。“一個小毛賊和1級序列物到底孰輕孰重,我想貝倫先生心裏能分辨清楚。”
“你們能保證多久回收聖物?”貝倫沉默久后開口。
“三天。”謝菲塔不假思索地說。“一切順利的話,到時我們會第一時間將東西交給你們,但之後的事必須只能由我們定奪。”
貝倫略微思考一陣後點頭:“好的,成交。”
貝倫答應后心裏默默長舒了口氣,他沒有拒絕的理由,確實如謝菲塔所說為了一個小毛賊而選擇與克蒙蘇拉格的目前正主“鐵血”決裂,進而使聖物有落入“海拉”那幫“另教徒”手中的可能實在是不明智的選擇。
縱使貝倫心裏多想把那位名字叫“伊恩·澤奧爾”的瀆神者千刀萬剮,但為此就將等值於聖物實在不可能。
再說自己目前在克蒙蘇拉格也已經手段幾乎用盡,那個小毛賊也不知道逃到哪去了,自己在克蒙蘇拉格能力有限,只能依靠“芬里爾”協會。
所以只能先對不起女神大人了……
“很好,那就請貝倫先生就剛剛的承諾向烏爾德女神大人起誓吧。”謝菲塔說。
還真是不依不撓呢……貝倫心中腹誹,表面卻微笑着三指朝天:“我向諾恩起……”
叮叮!嗒!
什麼?貝倫停止起誓宣言,
愣愣地看着從馬車滾落出的酒瓶,金黃的瓶身上標註着“歐菲絲”三個字和蠅頭大小的生產日期和產地等信息。
貝倫認得這種酒,目前在克蒙蘇拉格的市民階級非常熱銷。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和詫異,因為據他的所知的情報里“鐵血”的團長森平日裏素沒有飲酒的嗜好。
正想着一隻手探出門紗向著馬車台階摸索,那隻手修長素白看起來不像屬於男人,正當貝倫心中還殘留一點疑問時,馬車裏的人又打聲酒嗝。
女的?貝倫瞪大眼睛扭頭看向身後的兩人,馬修倒是表面毫無波瀾,而謝菲塔則眉毛微微抽動,苦悶的表情像是碰上了什麼棘手的問題。
周圍“芬里爾”負責處理後事的“魔瞳”專員也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眼睛緊盯馬車,彷彿裏面裝着定時炸彈,這讓貝倫感到有些莫名奇妙。
“嘛,既然都看到了,各位坤士勞駕彎個腰,把我的東西撿一下如何?”與車裏的人含着酒意說,“某人勸我不要下車,這件事有酒好談,沒酒的話……”
車紗猛地拉開一位有着橙紅色頭髮的女子從車上跳了下來。
“鏘鏘!不介意我下來打聲招呼吧?哈嘍,大家好久不見,有人願意陪我來一杯嗎?”赤紅髮女子高舉酒瓶,像是派對主人宣告今晚狂歡的開始。
“魔瞳”的一眾成員立即對女於投以憤怒甚至厭惡的目光,惡狠狠的態度就連貝倫都不禁錯愕雙方之間是否存在自己事先沒有調查到的深仇大恨。
“啊呀,吁~~態度還真冷淡呢。”赤紅髮女子微微搖頭。
“傑爾本副團長。”馬修點頭致意算是打招呼。
“哦,馬修團長,您好您好。”赤紅髮女好熱情地湊了過來,卻好似上級領導慰問鄉村幹部,隨後把酒瓶一把揣進馬修手裏以無比讒媚的語氣說。“幹了它吧,先生。”
於是眾人再被她不分場合的隨性亦或無恥深深震撼。
“協會有規定,工作期間不能飲酒。”
“啊,好像是有這回事。”赤紅髮女子撓撓頭,“是我處理不周,而且還忘了你的酒量也不怎麼行,要是醉了在手下面前說胡話可不就丟了團長的顏面嘛。”
馬修對女子的話沒有什麼反應,只不過身後的“魔瞳”專員臉皮微不可見地抽抽,貝倫從兩人間的談話也已經確定了女子的身份。
這麼說來她就是卡洛斯·傑爾本,“芬里爾”協會“鐵血”團部的副團長,也是馬思埃諾伊主教讓自己要格外提防的對象,有傳聞說她的實力並不亞於森團長。
貝倫思索着對迎面向他走來的卡洛斯抱以微笑,而後者卻高舉酒瓶問貝倫有沒有興趣陪她喝一杯。
“我很榮幸能有機會跟卡洛斯團長這樣美麗的女性共飲,但……”
貝倫正思考用什麼委婉的措辭謝絕卡洛斯,後者就直接用刀柄撬開瓶蓋將酒塞進他的手裏,然後自己也打開一瓶與貝倫碰杯后開始海飲。
“卡洛斯副團長……”謝菲塔陰冷地開口。
“呼啊,嗯?有什麼事嗎?謝菲塔。”卡洛斯打了個酒嗝問,手中的酒瓶以驚人的速度只剩下不到一半。
“我想現在不是喝酒的時候。”
“別掃興嘛,我的小謝菲塔,你也知道喝酒有助於提高我的辦事效率和身心健康。”卡洛斯笑笑。
“你的歪理無法保證你神智清醒,不亂說胡話。”謝菲塔面無表情地說。
“我好傷心啊。”卡洛斯做痛心狀,然後一手指着貝倫的鼻子不滿意地說道。“喂,這位先生,好酒開了就別浪費,該喝就喝別婆婆媽媽的,滴酒不進不僅是對酒主人的侮辱,更是對酒的褻瀆!”
貝倫懵了,聽着眼前人的口若懸河,說起來一套接一套,自己不喝酒愈發覺得是自己的不是。
這是啥玩意啊?醉酒的女流氓?
“那個……我能先問問傑爾本團長為什麼出現在這嗎?”貝倫苦笑。
對方乘坐的馬車屬於軍統級的規格,就算乘客中有位森團長的親妹妹,調用這種全城一輛的豪華馬車也必須有森本人的許可,而森的許可往往可以判為有特殊任務。
“我也想知道啊,本來我在酒吧跟人拼酒來着,忽然有人拽住的肩膀就把我塞進馬車裏頭了。”卡洛斯抵着下巴思索,轉頭看向謝菲塔。
“卡洛斯副團長就是本次負責接任調查的….…嘿呀!”
“卡洛斯副團長!”謝菲塔低聲抗議卡洛斯剛剛背後偷襲的舉動,臉部羞紅。
“真遺憾呢,謝菲塔。”卡洛斯遺憾地嘆氣,“還是這麼平平的,這樣怎麼吸引男人嘛。”
“這用不着你管!”謝菲塔怒了,掙脫出來。
“哦呀,別生氣嘛,以會還有機會變大的。”卡洛斯壞笑。
這一舉動狠狠戳中了謝菲塔的痛處,她臉部一僵隨後放下矜持怒不可遏地衝上去就要揮動小拳頭敲打卡洛斯。
可卡洛斯雖是個酒蒙子,腳步卻一點也不虛浮,謝菲塔的出招在她眼裏跟三歲小子孩過家家一樣,隨意調整身姿輕鬆躲過。
謝菲塔氣喘吁吁追了半天,她連對方的影子都沒摸到,卡洛斯聳聳肩,看來也沒興緻繼續逗這“三歲小孩”。
貝倫一時間有些恍惚,他還記得第一次與謝菲塔見面,就深深驚訝於她小小年紀具有的沉着冷靜,自己也曾嘗試一些針對年輕女的辦法來瓦解她的冷硬態度,但那張冰冷漠然的小臉完全無動於衷。
而現在卡洛斯這流氓,像是戲弄妹妹的大姐姐,一語就道破妹妹心裏殘存的少女心對身材的不滿。
“所以說這次由傑爾本團長親自調查嗎?”貝倫撫額。
因為事情變得有些麻煩,既然是馬思埃諾伊主教讓自己防備的對象,他不得不留心提防。
“所以說你是這次的老闆咯。”卡洛斯淡然一笑。
“能有傑爾本團長親自出馬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貝倫輕笑,又有些欲言又止。”只是……”
“擔心我不能勝任,帶回1級序列物。放心放心,只要我出馬就1級序列物碎了,我也會把碎片一片片帶回來的。不要擔心我的業務水平,抓賊這塊我很在行。”
“傑爾本團長.……”貝倫最後掙扎想說什麼。
“噓,叫我卡洛斯就行。”卡洛斯熱情地摟住他的脖子耳語道。“貝倫先生可不能像馬修團長一樣古板見外。”
說完,她歡快地舉杯高呼:“慶祝我們第一次合作,祝我任務順利,乾杯!”
談話的節奏完全被對方掌握了呢……貝倫嘆息,面帶生硬的笑容與卡洛斯碰杯,腦袋不經思考就讓嘴吐出了”那我就恭候佳音”,之類的話,然後象徵性地抿了口酒。
“還麻煩貝倫先生回去替我問問烏爾德女神大人能不能替我安排個主教的位置,我的信仰可是很虔誠的,每星期都有做禱告。”
那算什麼?我平均每三小時做一次禱告。貝倫心裏不屑地搖頭,嘴上卻依舊保持禮貌和風度說道:“在下只是一介小人物,還沒有資格能會見女神大人,並且這種瑣事也不在諾恩大人的事務處理範圍,但是如果傑爾本團長的信仰足夠虔誠,回頭我會請示上級。”
既然對方有意投向己方陣營,那他也必須捉摸對方的價值與需付出的代價對不對等。
“哦,跳槽果然沒有那麼簡單呢。”卡洛斯自言自語地感慨了一句。
跳……跳槽?貝倫先是一愣隨即憤怒起來,這傢伙竟然用自己所謂的信仰跟他敬愛的神打幌子,這要放在“耶夢加得”必須得給她來套物理療法使之懺侮自己的不忠。
讓這種牆頭草兩邊倒的傢伙進入協會,只會成為蒙受恩典好吃懶做的惰蟲!
貝倫憤憤地想到這裏,突然覺得眼中的景物變得模糊,不僅是眼睛腦袋也變得昏沉,身邊卡洛斯調侃馬修死板的話像是迷濛的囈語。
馬修接住了昏倒的貝倫讓他不至於就這麼躺在地上,卡洛斯見狀搖頭嘆氣:“又是個酒力不濟的傢伙,他就交給同類人的你啦,馬修團長。”
以馬修的敏銳早已發現其中的端倪,但他沒多說什麼隨便安排了兩位“魔瞳”專員送貝倫回他所住的貴賓旅館,目送卡洛斯一蹦一跳地跟着謝菲塔回到馬車。
“拜拜。”卡洛斯擺手告別後乘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