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從上次去下水村看望過菊妮爹,沒多久菊妮行動就不怎麼方便了。整天挺着個大肚子嚷着要去看春草姐,說是要去提前學學帶娃的經驗。今天晌午剛過,就要動身去上水村。
“上次我從慶平鎮回來后,第二天去姐家吃喜面,那次一連住了五天,這才過了多久你又要去。”
“我眼瞅着也要生了,心裏急慌慌的,上次回來后我又想起了幾個問題,想再去問問。還能看到可愛的二慶,這般大的小孩最好玩了。”
英娘在屋裏聽菊妮說要去看春草,推開窗戶對菊妮說:"菊妮,也就這一兩個星期你就足月了,還走來走去幹啥,萬一生在半路,你能指望的上誰。"
“知道了,娘。”菊妮不敢惹娘生氣,只有作罷。
英娘自上次摔后,經過這大半年的靜養調理,身體有了很大的好轉,現在可以在炕上用手撐着挪來挪去,只是腳上還是沒有勁。
菊妮坐在院內的竹編椅上,兩隻手搭在肚子上,靜靜地看天上變幻的雲,一會覺得像匹馬,一會覺得像頭驢,就像他出嫁前整日在院內拉石碾子的驢。
“姑娘,能不能討口飯吃,我餓的實在不行了。”院門外一個穿着邋遢赤着腳拄着拐杖的老漢問道。
“快,進來吧,雨生,雨生,你來幫我拿兩個饃再端碗水。”
雨生只聽到菊妮在院內叫他,便走了出來,看到院內的老漢。
“這位是.....”
"這位小哥,我叫李大忠,是路過的,來討點吃的。"
“行,你坐這吧。”雨生指了指槐樹下的小木凳,轉身進了廚房,拿來兩個白面饅頭一碗水遞給了老漢。
老漢隨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隨着用力的咀嚼額頭上的青筋一張一舒。
兩個饅頭下肚,因為飢餓萎靡的老漢恢復了點精神。
“太謝謝你們了。”說著就要給小兩口下跪。
雨生趕忙攔住,“這是幹啥,就兩個饅頭,不至於,你這是從哪來,怎麼會落得這步田地。”
“唉,我是流浪來這裏的,早些年死了老伴,膝下又無子女,我老了也干不動活了,就出來乞討,走到哪算哪,哪天走不動了,眼睛一閉也就這麼著了。”
聽了老漢的話,雨生和菊妮有些動容,菊妮眼窩淺,轉過頭去偷偷地抹淚。
屋內的英娘一直沒作聲,靜靜聽着院內的談話,自己現在雖然癱瘓在床,但是吃穿不愁,家庭和睦,比起院內的老漢,自己不知道要幸福多少。
“雨生,到娘這裏來一下。”
雨生聽見娘在喊,隨即進了屋內。
“待會他走的時候,給他十塊錢,出門在外,能幫襯就幫襯點,也算幫二慶和你們小兩口將出生的娃積點德。”
“娘,我知道了。”
“對了,把家裏乾糧也給他帶上些。”
等雨生走進院內,老漢起身正要走,雨生連忙叫住他,塞給他十塊錢,又轉身去廚房把剩下的饅頭一併帶上交給老漢。
老漢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麼好,“撲通”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雨生攔都攔不住。
待老漢走後,雨生和菊妮四目相對,也不知道說什麼,許是對老漢凄涼的身世倍感同情。
老漢從雨生家出來后,沿着村中的小路往下水村走去。
迎面趕來騎着破舊三輪車的破爛侯。破爛侯見老漢面生,問道:“老哥,你這是去哪?”
“無家可歸,能去哪,走到哪算哪,老弟是做什麼活計的。”
“收破爛,順便幫鄉里人磨磨剪子和菜刀,混口飯吃。看這天黑壓壓的,指不定要下雨,你也沒處去,索性去我那裏,咱哥倆喝點。”
“不麻煩老弟了,我還是走了。”
“麻煩啥,我也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你去我那還能陪我說說話,我還要感謝你哩。”破爛侯心眼很好,說著就去扶老漢坐上自己的三輪車。
破爛侯的土屋裏,他拿出平時不捨得喝的玉冰燒,給老漢倒上,兩人互相傾訴着身世,時而哈哈大笑,時而唉聲嘆氣,酒過三巡,還猜起了拳。也許有着相近的悲慘身世,他們聊得特別投機。最後他們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搭夥過日子,他們憧憬着以後可以每天一起去撿破爛,一起喝酒......
也不知聊了多久,直到那桶散裝的玉冰燒再也倒不出一滴酒,兩人才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