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生學開拖拉機（二）
"喂，喂，醒醒，別睡了，我們要開門做生意了。"供銷社的夥計拍打着雨生的胳膊說道。
雨生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前一晚在鎮子上供銷社門前湊合了一晚，這一夜睡得真難受。雨生本想去街上的小吃攤吃些包子油條什麼的，可轉念想到剛給村裏的磚廠集了資，家裏也沒多少閑錢。包里還有昨天菊妮臨走前給帶的窩窩頭，對付對付得了。
吃完窩窩頭，時間也臨近了上午八點。差不多剛好，該去學習處了，雨生抹了抹嘴角的窩窩頭渣子，拍了拍屁股，朝學習處走去。
昨天的拖拉機還是停在原處，雨生四下瞅了瞅，見王師傅沒來。坐在拖拉機上背起了昨天的理論。"一檔起步，先拉離合…"
正背誦着起勁，一股尿意襲來。隨即跳下拖拉機朝角落的草叢處跑去，"嘩啦啦…"正尿得歡快。
"哪個狗日的在這尿，嗞了老子一臉。"此時的王師傅正撅着屁股在草叢裏屙屎，哪成想接受了這般洗禮，趕緊拿紙胡亂擦了擦屁股，起身罵道。
看到王師傅狼狽的樣子，雨生一時沒反應過來，獃獃的愣在原地不知說什麼好。
"是你啊，拖拉機還沒學會呢，你嗞老子一臉尿，關鍵是你他娘的是不是上火了，騷氣的很。"
待雨生反應過來，連忙道歉:"對不起，王師傅，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不我也讓你嗞一次。"
王師傅沒理他，瞪着眼睛皺着眉走向休息室去換衣服，經過雨生身邊時抬腿狠狠踹了一腳。雨生往前一個趔趄踉踉蹌蹌差點摔倒，這一腳把他惹怒了，雙拳握的緊緊的，但最終還是壓制了心中的怒氣，他不想因此耽誤了自己學開拖拉機。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天是嗞你尿，再惹老子，以後讓你吃翔。”雨生心裏嘀咕着。
雨生忿忿地看着王師傅，一直到他進了休息室的門，王師傅前腳剛進去，後腳就出來幾個皺着眉捏着鼻子的人，許是雨生上火尿太騷氣。
擔心出了這檔子噁心事，王師傅會不認真教他，或者使壞故意亂教。生氣歸生氣，雨生還是決定待會偷偷塞給王師傅十塊錢。
"老子這泡尿真他娘的貴。"雨生邊想邊心疼不已。
要知道在80年代，十塊錢可是有相當的購買力，起碼能讓你在小賣部里實現一次財務自由，當時的硬糖一毛錢就有五個，橙子味的冰棍一個也就兩毛錢......
雨生等的無聊了，拿個根木棍在地上逗螞蟻。一抬頭，看到王師傅已經來的了自己跟前，臉陰沉着，鼻子裏呼呼喘着粗氣，看來正在氣頭上。
雨生也學機靈了，趕緊拿起了糖衣炮彈。他右手摟着王師傅的脖子，左手在下面偷偷塞給十塊錢。王師傅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錢，見四下無人，趕緊揣在了褲兜里。隨即笑了起來，臉上表情的變化像極了多雲轉晴的天氣，絢爛了起來。
“你看，你看，我也沒那麼小心眼，不就一泡尿嘛，除了有腥臊味，就是灘水，上車，咱們今天趕緊學。”
有了十塊錢的加持，王師傅今天教得格外賣力，雨生也學得格外賣力。王師傅教得賣力是因為賺了十塊錢，雨生學得賣力是因為花了十塊錢。看來錢真是個好東西，不管是付出錢的一方還是得到錢的一方都獲得了一種動力。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假。
得虧昨天雨生理論學得紮實，實際操練的時候還算比較順利，總結下來無非就那幾個步驟：
1、掛空檔，拉離合，加油門。
2、手搖啟動。柴油機燃燒后，坐好。右手掛擋（選擇低檔，容易起步），左手慢放離合。
3、下坡切勿空檔。
4、熄火步驟：拉離合。踩剎車。放空檔。減油門。停穩後為防止滑動，應用磚頭等物品卡住輪胎。
不知不覺幾個小時過去了，王師傅抬手看了看手上的雙菱手錶，已經下午兩點鐘了。
“下午兩點了，我看你理論和實際操練都沒啥問題了，你要願意練呢就再練會，練完了把拖拉機開到院子東南角的白線處停好，我先走了。”
走了大概十米遠，又回頭對雨生說：“你的結業證我簽好字放在門衛處，你走的時候記得拿一下。”
“知道了，王師傅，您走好，再見。”雖然基本斷定以後基本不會和這個人再有交集了，可雨生還是客氣道，就算不為別的，也為了那十塊錢的尿。
等到從農用機械駕駛學習處出來的時候，天還稍早。雨生決定去逛街給家裏人買點東西，鎮子上的集場就是熱鬧，人山人海，五花八門，幹啥的都有，賣啥的都有，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雨生在飾品攤前給菊妮和娘分別買了發卡和頭巾，又在煙草鋪子給爹買了兩斤的旱煙葉。正打算啟程回家時，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來，這讓他想起了剛才經過的羊湯館，許是肚子裏的饞蟲剛才嗅出了羊湯味，正抗議呢。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為了犒勞下這兩天辛苦的自己，雨生就決定吃羊湯了。
來到羊湯館，“師傅，一份羊湯，一份餅子，再多來二兩羊肉。”
“好嘞，你坐着稍等。”
雨生突然覺得今天的自己很豪橫，也突然覺得錢是真的好。
吃完了羊湯，已接近傍晚，該回家了，家裏的菊妮和爹娘也該等着急了。雨生摸了摸胸前口袋裏的結業證，這次出行的任務總算順利完成了。
雨生不知道的是，在他出來的這兩天，春草生了，他當舅舅了。生了個大胖小子，取名馮二慶，這個時候已經沒了取賤名的習慣。
誰說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雨生一天就迎來了兩件幸事。
踏着夜色，雨生走在回鄉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