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接着生活去
“之前的事情,謝謝你了。”在蛋糕坊里,李仲雀面前坐着聞弦,聞弦身邊還有另一個女人,而且李仲雀之前見過她,那是在上一次大叔發明茶蛋糕時,詢問同伴那人是誰的女性,她在聞弦表達感激之後,搶先說出自己的名字是程小曉。
李聞弦拿起始終喝不慣的咖啡,一口氣往裏面放了五塊方糖,才皺着眉頭勉強喝下一小口,隨意說道:“關於之前你提出的報酬,公司那邊表示不會給予。因為在你啟動第二系統之前,其實他們已經快要搞定問題了,而你的行為導致進程重置,從某種意義上,不,事實上只是在添麻煩而已。”
關於這件事在警報接觸之後,李仲雀返回小酒館的時候,他就已經完全想清楚了。從位於二區中部的醒藍,通過封閉道路引到十七區,雖然只有七十公里左右的路程,但是這個過程也需要四十分鐘左右。而從記憶中聞弦抽出的動力源,其中的剩餘燃料情況來看,大概只需要十幾分鐘左右的時間,阿米什就會因能源耗盡而停下。
李仲雀切換到第二系統的時候,很顯然是使阿米什從儲蓄池中,得到了約等於百分之十燃料的電量,間接導致了之後的一系列損失,或許這會連累李仲雀也需要面對賠償,估計應該是總損失量的百分之五左右,也就是將近兩千萬。
昨天李仲雀返回小酒館的時候,就已經通過自己的一些小手段,得知了這一殘酷事實。
不過比較幸運的事情是,在李仲雀記憶中發生的,阿米什沒有動力仍舊暴走,造成大量人員死亡的事件,其實並沒有真的發生,那是妖怪雀早在三天前,就已經給他留下的催眠效果。
實際上當李仲雀在地下車庫,被手提動力源的聞弦喚醒時,他被刻意更改過的記憶就恢復了。在小酒館裏吧枱男之所以會莫名後仰,是因為他一開始靠在了妖怪雀的腿上,後者出於厭惡就將腿給收了起來。而在蛋糕坊里,當時還沒打算再次接觸機甲的大叔,當然不會在店裏備上一台電視機,更不會讓它播放重騎兵級巡迴賽,那也是妖怪雀催眠出的東西。
這一細節讓李仲雀注意到了某個人,但他並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個人絕對不是妖怪雀的催眠產物,因為他不會做這麼多餘的事情。
“不過我們醒藍實驗室的老闆,在這次事件中看中了你的能力,所以準備和你簽下一份合同,只要你答應的話,就不必承擔這次事件造成的損失,但相應的,你在職期間的休假取消一半。”聞弦從錢包里取出一份合同,將其推到了李仲雀面前,又拿出一支筆壓住合同。
李仲雀的思緒飄飛出去很遠,他正在思考妖怪雀這次出現,究竟是抱着怎樣的目的。他和對方的接觸時間並不長,只有他被拐賣之後,從一個類似於監獄的地方跑出來,然後遇上妖怪雀,跟着對方一路回到家這短短的兩星期而已。
雖然期間李仲雀確實幫過妖怪雀,準備一些對方不擅長製作的東西,但這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那既然這樣,妖怪雀此時表達出的執着,其原因究竟是什麼?
“雖然說你的休假取消了一半,不過我們實驗室的休假,從來就比同行業更多,甚至偶爾還會有格外假期。所以這個條件對你來說,其實可有可無,畢竟以老闆對你的重視程度而言,你完全可以提出索要更多休假。”聞弦得到了方知晴的死命令,眼見李仲雀始終不為所動,於是便將合同再次推近許多,嚴肅說道:“我們的誠意就表達在這裏。每當你完成一個項目,就可以抽取該項目的百分之三十,作為你自己的私人財產。雖然說基礎工資只有兩百萬,但是……你有在聽嗎?”
看着李仲雀始終凝重的表情,聞弦不僅產生了一些懷疑,用手肘搗搗身邊犯花痴的程小曉,示意這個平時很不着調的小女孩,去做一些能吸引到李仲雀的事情。
“咳咳!”程小曉咳嗽了兩聲,悄悄把手提包墊在屁股下,以此來使得自己看上去更高,然後努力挺起胸膛說道:“現在入職的話,公司還送女朋友一名哦~。”
“啊,好的,可以。”李仲雀被程小曉的咳嗽聲驚醒,快速將面前的合同掃視一遍,發現他開出的條件遠比天征更好,於是立刻點頭做出回復,畢竟他覺得自己現在,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更缺錢。
然後李仲雀就蒙了,從來和正形不搭邊的程小曉,看李仲雀點頭之後,竟然直接起身坐到了他身邊,十分殷勤的切下一塊兒蛋糕,用叉子將其拿起遞給李仲雀。
“嗯?”李仲雀用眼神向聞弦求助,這是什麼情況?
聞弦對此則故意視而不見,誰讓李仲雀剛才走神的。
有兩顆腦袋藏在廚房門后,只露出兩顆眼睛瞪的渾圓,我們都還沒有下手過呢!看着正呲牙咧嘴的兩個女人,張伯言托着一張放滿糕點的托盤,哭笑不得,只能咳嗽兩聲示意她們擋路了。
“我決定,至少半個月,都不搭理這個孤僻鬼了。”阿染賭氣的跟王紋芩說。
王紋芩立馬跟上說道:“下次我爸再有黑暗料理,我就直接塞他嘴裏。”
阿染多少還有些理智,掐着王紋芩的臉頰,將她掰到自己面前,認真說道:“還是別了吧。他腸胃不好,吃了你爸的黑暗料理,很有可能出人命的。”
想起李仲雀第一次被騙着吃下黑暗料理,結果阿染在醫院陪了他兩天,期間又是洗胃又是吃流食的,王紋芩立即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氣話。
不過好像從那以後,黑暗料理,就都被阿染吃了。
所以就算是要談戀愛,李仲雀你個眼瞎的,也應該找阿染姐啊,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李仲雀用一隻手努力推開程小曉,後者則來者不拒將其抓住,嘴裏說著:“你臉長得好看,說話聲音好聽,手也好長好好看啊,適合談鋼琴。你會開九弦操作的機甲嗎?我會,等咱們以後做了同事,有空我就教你啊。”
李仲雀是一個實打實的機甲狂,雖然早就聽說過現在有種機甲,是通過左右各九根琴弦操作,做出事先錄入的動作,專用於開演唱會時調動氣氛。不過他一次也沒有真正見過,畢竟平時就是個喜歡安靜的,所以立刻就有了興趣。
“真的嗎?”李仲雀聲音顫抖,反抓住程小曉的手,急迫問道:“你們醒藍有九弦操作的機甲?”
程小曉瘋狂點頭,無視掉聞弦的眼神示意,立即答覆道:“有的。我們醒藍和你待過的天工不同,首要業務是定製私人用四類機甲,一般而言級別都在二級,所以倉庫里有不少骨架存貨。光九弦操作的機甲和琴鍵操作的機甲,就足足有九台,我是信息控制室的工作人員,所以能打着日常檢查的名義,一口氣全給玩個遍。”
難怪後勤部那邊的人總是來告狀,說你們信息室里的那個小姑娘,是不是把事情做的有點太過了,每天都要來檢查存貨運行狀況,害得我們這邊材耗和工作量,簡直比業務最好的時候還要更高,關鍵是補貼金和獎金一點也拿不到啊。
“原來都是因為這樣啊。”聞弦攥緊拳頭,起身向前探,揪住程小曉的耳朵,不停擰來擰去,看得李仲雀直心慌,光是看着就感覺疼。
聞弦只是把程小曉拽回到身邊,這一幕落在阿染和王紋芩眼中,就成了兩個女人正在爭風吃醋,各自使喚大叔拿來了不同飲料,有模有樣的一碰瓶口,齊齊仰頭表演什麼叫狂炫,看得店長大叔一個勁搖頭。不過苦笑不得之餘,店長大叔眉宇間也有些憂愁。經歷了昨天的巨獸暴走事件,他們的店面雖然沒有損失,但是租來的公寓卻倒塌了,弟弟聽說之後就搬出了老房子,說他事情辦完了要回公司住。
卡上還有二十來萬,租房不成問題,只不過即便勸了弟弟老半天,他也沒有答應。想要再找一個他們能承擔的起,同時距離女兒學校還近,也方便照顧店面的房子確實不容易,畢竟這附近都是比較繁華的區域,對外出租的房子本來就少,更不用提他們的預算不足了。
對於弟弟總是為了他這一家子犧牲自己,以至於弟妹最後都有些受不了,帶着他們的兒子離開了海上都市這些事,張伯言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弟弟太多。然而對方根本不願意張伯言幫忙,每每提起都要用父母作為威脅,說你要是這樣我就沒臉面去見爹娘,於是張伯言只能次次提出次次作罷。
“發愁啊。”張伯言神情柔和而複雜,輕輕抓了王紋芩的辮子一下,在後者的嗔怒中無奈轉身離開。
關於入職的事情,李仲雀和聞弦聊了很久,主要糾紛在於,李仲雀堅持對分解症的投資,而後者則不願意做無用功。一直熬到王紋芩到了上學時間,阿染也不得不開始工作,這件事情才終於以李仲雀的讓步,決定將自己的分紅比例降到百分之十七,並且可以不主動要求額外休假而結束。在圍過來的店長大叔和阿染,以及商討雙方的緊張神色中,聞弦將商討結果報告給了方知晴,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方知晴大大方方表示道:“每年對分解症的研究投資一千兩百萬,這個數目完全比不上你的百分之十三分紅,這對我方來說是極為有利的,所以關於你的休假可以適當增加。”
在得到這個回復的時候,店長大叔瞪大了眼睛,就和羅剃他們一樣難以置信,原來李仲雀這麼深藏不露啊。他難以自控的輕聲說道:“雀兒啊,你這是,遇到伯樂了啊。”
醒藍實驗室的大名大叔也聽過,所以不會懷疑對方是不是騙子,因為沒有人冒被議會追究的風險,畢竟一旦這種行徑被發現的話,後果將會是被海上都市總計三百二十七個投資方,一同列入到追究責任的黑名單里。
方知晴簡單交代了聞弦幾件事,程小曉屬於信息室成員,只會接受來自蘇澄的命令,他沒有什麼干預的權利,最多也就是調份相關資料什麼的。在李仲雀簽好合同之後,聞弦開始進行三方報備,和方知晴的通話被轉接給了李仲雀。
“你寧願放棄百分之十三的分紅,也要醒藍進行投資,目的應該不是在金額上,而是向提高這件事的知名度吧?”方知晴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面前的辦公桌上,妖怪雀拿着一個大蒲扇,正在翹着二郎腿小憩。
“對。”李仲雀在這件事上從不藏掖,平靜說道:“分解症是人類目前為數不多的,不存在有效治療的一種病。而且和其餘絕症不同的是,我們甚至不清楚它的傳播途徑,不知道它是由什麼原因引起的,只知道分解症患者的數量,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增長。出於控制民眾情緒的目的,大系統不允許這件事被過多討論。但是我認為,讓民眾了解這一絕症,並且積極支持對其進行的研究,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情。”
“但是,相比於將這件事放在明面上討論而言,還是封鎖消息,專心研究病因並將其破解更好吧?這種比較空泛的話,我們就不要講了,說實在點的吧。”方知晴一邊處理着文件,一邊對妖怪雀視若無睹,慢悠悠的跟李仲雀閑聊。
低下頭髮了一小會兒的呆,李仲雀壓低聲音說道:“我個人希望分解症能快點有治療方法。”
“嗯。”方知晴淺淺的笑了一聲,對着文件嘆了一口氣,用力一蹬地面旋轉椅子,說道:“你這麼說我就理解了。”
“那麼,明天,紅妝里見。”方知晴自顧自的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和店長大叔隨意聊了幾句,一個快要中年的男人,和一個已經中年的男人,兩個人聊起機甲這種東西,要比許多年輕人更狂熱。在阿染徒勞無功的嬌嗔眼神中,李仲雀和店長大叔達成約定,三天後四個人一起去看無火力搏擊,絲毫沒有顧忌阿染和王紋芩的想法。
說干就干,店長大叔沒過腦子思考,直接就打通了一則通訊,大大咧咧的說道:“喂,韓老師啊,過明天,我想帶着我家紋紋,去四區看無火力搏擊,麻煩您提前給開個假條啊。”
穿着一身土黃色工裝,戴着一副黑色圓框眼鏡,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出頭的韓斐,在聽完大叔自顧自的發言之後,雖然瞪大眼睛迷糊了半天,不過還是拿出一張假條,填完籠統信息開始犯難。
這請假理由要怎麼寫?直接寫去看比賽,估計校方肯定不同意。隨便編一個謊話,自己又不太擅長……
——
“程霜持出面推后了選定會日期,又給四和匠人分佈了防衛工作,在這種情況下,取得獲選資格會很困難。你應該不用我教做法吧?大天才?”在十五區的一家桌球廳二樓,這裏的牆壁都是單向玻璃,只能從裏面看到外面,從二樓看到一樓,天征大樓可以一覽無餘。
留着狼尾兩邊剃光,又在腦後捆了個短小辮子的男人,輕輕出桿擊打白球。白球繞着黑球旋轉三圈,而後慢悠悠的不見蹤影,氣的男人膝蓋連桌球杆幾下,嘟囔着說這裏的球杆肯定有問題,就是不想讓人拿走抓娃娃機。
對此,在另一張球桌上的張仲志沉默不言,伸出拇指食指繞球桌比劃一圈,拿出個小本本就開始計算彈道,又用個人終端建立了數據模樣,反覆嘗試之後開始出桿。
不到四分鐘的時間,檯面被清空,老闆皺着眉,又不敢輕易得罪男人,就打了通電話購買抓娃娃機。
這裏的球杆還真有問題,不過對於男人,完全不構成任何影響,反正他打的本來就爛。
“我拆了贏魚的泡沫核心,偷換了天征的機炮炮彈,現在已經很危險了。他們正在查這件事,你如果不想被牽連,就把約定好的錢翻一番,提前給我拿出來四成,不然咱就一起完蛋好了。”張仲志豎起球杆站在男人面前,無視對方腰間別著的槍械刀具,漫不經心抽出對方的錢包,從裏面拿出兩張錢幣微微搖晃,表示自己跟他打過招呼了。
“大天才,那你這工價,就有點高了。”男人漫不經心,又拿出一沓錢幣,拍在桌面上后,輕佻說道:“先拿着花,不夠再找我要。”
張仲志瞥了那沓錢一眼,直接說道:“那就再拿二十萬。”
男人呵的笑了一聲,真就又拿出二十萬,整整齊齊碼在張仲志面前,試探性的說道:“你看,翻一番這事兒,咱就當沒有說過,我提前給你五成怎麼樣?”
“翻一半,提五成,我幫你搞掉天征,咱都有不少賺頭。”張仲志收起二十二萬,裝在一個手提包里,突然皺眉問道:“你給我的都是能用的吧?”
“黑的我拿,你都乾淨。這事兒你不用擔心,我老狼從不搞那些,否則不好混吶。”男人大大方方掃了一遍錢幣,在一個特殊軟件上,展示出的所有編號都是綠色。
“嗯。”張仲志點點頭,接著說道:“我需要一台輕騎兵,一千兩百噸最好,不會給你搞報廢。”
男人為難的抓抓頭,但還是答應道:“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