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晨花落盡空夕拾（4）

現在的鳳傾歌，早已毫無睡意。

她起身緩緩推開門，隨着一聲吱呀作響后，刺骨的寒意霎時撲卷而來，她迎着凜冽的冷風走出殿外，全身上下被寒冷侵蝕過後，她頓覺分外清醒，猶如醍醐灌頂。

不覺中，已步入了華美卻凄清的御花園，這裏噤若寒蟬，萬籟寂無聲。

“是你？”一道低沉渾厚的男聲從耳畔徐徐響起，縱使十分柔和，但盛氣凌人的帝王氣勢仍是難掩分毫。

這個聲音，熟悉而又陌生。

鳳傾歌呼吸驟然一窒，故作鎮定地無視了身後人，像是對那道炙熱且充滿探究的目光置若罔聞般，繼續邁開了步子往前走。

“想走？”帝錦瀾眯了眯狹長犀利的眸子，抬手陡然握住了鳳傾歌纖細如玉的皓腕，力道有些重，“回答朕，深夜宮女嚴禁隨意外出之際，你為何在這裏？”

“嘶.....”隨着骨頭的“咯吱”作響，察覺到手腕傳來的劇烈疼痛，鳳傾歌蹙眉悶哼一聲，不悅道，“把你的手先放開！”

帝錦瀾放手后，垂首看向她泛紅到微腫的皓腕，雙目微縮，不知怎的，心頭霎時一緊，趕忙將它再次握於手心，“是朕情急之下沒把握好力道，失了態，你的手腕.......”

“無礙”，她雲淡風輕地扯唇一笑，語氣帶着嘲諷，“皇上可是萬人之上的真龍天子，自然做什麼都是對的，我們這些下人哪有什麼權力去反抗。”

“你這小宮女，說話肆無忌憚的，倒是一點也不怕死”，帝錦瀾斜睨了鳳傾歌一眼，眸中毫無了先前的疼惜之意。

“還有....你是想無視朕的問題，嗯？”

“你以為.......”鳳傾歌強忍着手腕傳來的痛意，毫不畏懼地直視着他，挑眉道，“我真的是個宮女嗎？”

帝錦瀾的臉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又閃過幾分訝異，“莫非.......”

“沒有莫非”，鳳傾歌淡然地笑了笑，毫不留情面地打斷他，“我啊，就是你口中所謂的宮女。我伺候的...還是冷宮裏的那個廢后呢。”

廢后？帝錦瀾聽到這兩個字，似是想起了有這麼個人，面色略有一絲波瀾，隨即又趨於平靜。

“難不成.....你覺得我是你後宮期期艾艾的怨婦嗎？”她一臉瞭然地輕笑道，滿目的嘲諷與蒼涼。

巧了，她就是了呢。

鳳傾歌勾起的唇角毫無溫度，甚至泛着幾分寒意，緩緩靠近男人，踮腳揪住他的金邊領口，仰頭在他耳邊....

反正也要離宮了，到時候亮出身份，礙於父親在江湖上的地位，他又能奈她何？

“該死的女人！”帝錦瀾的臉霎時黑如鍋底，惡狠狠地咬牙切齒道，“如此無視權威，勾引君王，腦袋不想要了嗎！”

深秋的夜裏風寒露重，本就很凄清寒冷，此刻四周的溫度又驟然降低了幾度，恍然間，如墜冰窖。

鳳傾歌冰冷地呵呵兩聲，全然無視了帝王的慍怒，一如昨日，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

終是萬般氣憤，他....竟然會不捨得懲罰這個殺千刀的女人？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宮女，竟能牽動他的喜怒哀樂......

帝錦瀾神情複雜幽深地怔愣在原地，緊握着的指尖隱隱顫抖着，愈加劇烈.......

晚風瑟瑟微涼，樹影婆娑間，花枝隨風搖曳亂顫，不知，亦吹亂了誰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