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沈家的女兒
沈清雩沒幾日搬到祖母院中，祖母給她留有幾間屋子，祖母住的地方自然比她原來處所好上太多，因着她要搬過來，屋內的被褥床榻全部換成新的，屋內靜心佈置，還擺放着一些古董。
沈清雩遇到沈晚，看到十歲的女孩在路邊蹲着。
沈清雩記得，前世的沈晚自從魏姨娘走後，便是由身邊的婆子照顧長大的。
沈晚似乎看見她，站起身，“大姐姐。”
她迅速抹下眼角的淚水，沈晚就要跑開。
沈清雩叫住她，沈晚停住腳步，沈清雩走過去，見她一雙手揪着衣角，頭微微低着。
沈清雩掏出懷裏包着的糖片，遞到沈晚手心上，“沈家的女兒，不能哭。”
沈晚抬眼看她，雙眼微微發紅，小小年紀努力剋制着。
前世，沈清雩自顧不暇，對沈晚縱使同情，也只能愛莫能助，今世，她的處境仍然算不上多好，但她畢竟活過一世，對名利得失沒有太多在乎，她想，若是力所能及，要多照顧些可憐的沈晚。
沈清雩揉揉她的發頂，“凡事不要怕，有什麼人欺負你，告訴大姐姐，有大姐姐在。”
沈晚抬眼看她，她握緊手中的糖。
沈清雩看她模樣，原本想問她魏姨娘的事，一時倒有些開不了口，可她還是要弄清楚，到底魏姨娘被趕出府究竟是因為什麼。
事情發生到如今，府中人都諱莫如深，不再提起。
沈清雩打聽到祖母暈倒當日宣寧侯曾去過魏姨娘屋中，沈晚沈章同樣在場，沈章太小，但沈晚說不定記得。
沈清雩輕聲道：“三妹妹還記得當日父親同魏姨娘說了些什麼嗎？”
沈晚小臉猶豫。
她果然知道些什麼。
沈清雩蹲下，直直看向她的眼，“三妹妹，這事只有你清楚了，你跟大姐姐說一說當日的情形。”
沈晚快要哭了，“姨娘走了。”
沈清雩摸摸她的發頂，“你告訴大姐姐，是怎麼回事？大姐姐才能幫你。”
她似懂非懂，迎着沈清雩的眼神，用傷心的語氣將當日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講了出來。
沈清雩眉頭微皺，聽她顛三倒四地講完，算是弄明白當日的矛盾所在。
祖母要教養章哥兒，魏姨娘因為聽到這消息同宣寧侯起衝突，宣寧侯在此事上偏向魏姨娘，但是祖母因此氣倒，宣寧侯迫於壓力，不得不讓魏姨娘出府。
“我還聽到，姨娘說是流蘭姐姐說的。”
流蘭？
沈清雩急道：“可是祖母身邊的流蘭姑娘？”
沈晚嚇一跳，點了點頭。
沈清雩喃喃道：“竟然是她。”
沈晚不明白她什麼意思，沈清雩這時神色恢復正常，“三妹妹，你這幾日若是受委屈，就來找我。”
沈晚遲疑地點點頭。
她小心翼翼道：“我弟弟還小，這幾日在哭，又不理我，大姐姐能幫我嗎？”
沈清雩想起沈章，應了聲好。
沈晚抿着嘴，在前面帶路，沈清雩記得她從小就是這樣，安靜懂事的樣子。
沈清雩去牽着她的手，手小小的。
沈晚頭微低着，覺得眼角濕濕的，手上傳來淡淡的溫熱，讓她忍不住想哭。
沈清雩來到魏姨娘的住所，跟着沈晚來到沈章的屋子，沈章年紀還小，一直養在魏姨娘身邊。
沈清雩還沒進去，就聽到稚嫩的童聲，帶着幾分憤怒，“你們跑哪去了？我要吃鮑魚龍蝦，我要吃鮑魚龍蝦！”
“叫你們藏起來，叫你們藏起來。”
沈清雩一進門，便瞧見魏姨娘身邊的兩名丫鬟左躲右閃，沈章扔着盤子上的大把瓜子，滿地都是，兩名丫鬟身上也有。
看到沈清雩，兩名丫鬟行禮，“大小姐。”
沈清雩看到沈章還在發脾氣，眉頭一皺。
沈晚見此，忙跑到沈章面前，阻止他，“弟弟，你做什麼？快住手。”
沈章打開她的手，繼續扔瓜子，“你們不給我，我就告訴爹爹，讓他打你們板子。”
“怎麼回事？”沈清雩問。
丫鬟委屈道：“大小姐，不是奴婢的錯，奴婢今日去廚房，廚房說近日費用緊張，沒有準備三少爺要的菜，還說三少爺要的膳食是額外的份例，讓奴婢拿了銀子去，方才給三少爺做，奴婢哪裏有銀子，只好回來，三少爺見到就以為奴婢故意藏着，在這兒發脾氣。”
沈章年紀小，是宣寧侯的老來子，魏姨娘唯一的兒子，自小寵着，寶貝得緊。
沈晚憤憤道：“姨娘都走了，你先前還哭呢，現在又想着吃。”
“我不管，我不管。”沈章忽然打滾撒潑起來，沈晚在旁邊手足無措。
只好求助地看沈清雩，沈清雩有些頭疼，沈章這性子，被魏姨娘慣成現在的樣子。
她對兩名丫鬟道：“三少爺想要，你們便領着他去廚房，讓三少爺跟廚房婆子去說。”
兩名丫鬟面面相覷，“這。”
其中一人道：“三少爺去，她們也不會聽的。”
沈清雩道：“沒事，帶他去看看。”
沈章一聽，連忙點頭，揮舞着一雙小手，“我去，我去。”
沈章跳下床板，跟着兩名丫鬟就走。
沈晚攔他，沈章不高興了，“三姐，你做什麼？”
“姨娘都走了，你現在在做什麼？”
沈章不懂，“姨娘走了，跟我要吃鮑魚龍蝦有什麼關係？”
沈章貓着腰做個鬼臉，靈活地跟兩名丫鬟跑走了。
沈晚有些傷心，沈清雩道：“三妹妹，他有丫鬟媽媽照顧，沒事的，這幾日你不如同我住一起。”
沈晚小聲說：“我想等姨娘。”
沈清雩握住她的手，“你現在還小，姨娘以後會回來的，你可以在我身邊等，我會照顧你。”
“真的嗎？”
沈清雩清楚道：“真的。”
沈清雩帶沈晚到她的住所，同時讓她身邊的小丫鬟琴傾一同過來，收拾了兩間屋子給沈晚住。
子衿忍不住道：“小姐，你這樣擅作主張，老太太知道了動怒怎麼辦？而且”
子衿沒說下去，沈清雩接着她的話，道：“而且她是個拖累，會害到我，老太太說不定遷怒我，我就會回到以前的屋子，得不到老太太的照拂。”
子衿怒道：“小姐知道還這樣做？小姐多麼艱難，旁人不知，我還不知道嗎？我管她什麼年紀小？還是小姐的妹妹？拖累到小姐的人，我都不喜歡！”
沈清雩輕笑聲，“多謝你，子衿。”
氣勢洶洶的子衿突然愣住，望着她，眼神還有獃滯。
沈清雩道：“祖母不高興是肯定的，但我是府中的長姐，照顧幼妹是應當的事，為了怕祖母責備就不去做，我還算什麼長姐？”
子衿還想說什麼，沈清雩安撫道：“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