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敗露

周日李梅英一早就來到易佳的家，看到易佳已經痊癒，心裏也輕鬆了許多。李梅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給易佳講述一周來的功課。易佳坐在對面的寫字枱上，認真地補寫着作業。

午飯到了，張阿姨端着兩碗雞蛋麵條進來，“歇會兒吧，都學習了一上午，身子剛好，可別再累壞了。”說著把麵條放在茶几上。易佳見后便說：“那我們吃飯能在一起嗎？”

張阿姨邊給分着筷子，邊認真地說：“曹老師吩咐了，吃飯時也得分開，不光是在家裏，在學校更要注意。”

李梅英“噗嗤”一聲笑出聲說：“這都什麼年代裏，還那麼封建。”

張阿姨很認真地對着李梅英說：“丫頭，你可別把這話不當回事，你們老師說了，如果不按照做，就給你們調班，如果還不行，就轉學校。”

李梅英一聽，驚恐地望了易佳一眼后，默默地低下頭，思緒沉重地吃着麵條。易佳見狀便反駁地說：“我們又沒犯什麼錯誤，憑什麼不能在一起？”

張阿姨狠狠瞪了一眼易佳說：“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聽老師的話。不然你再弄出點病，那怎麼的了！”易佳一見張阿姨又要開始嘮叨沒完，忙打住她的話說：“好了，我知道啦，你出去吧。”易佳轉向李梅英安慰的說：“你放心，沒事！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李梅英抬起頭，深情的眼神望着易佳，突然問：“我想看電影。”易佳堅定的回答：“好！”

易佳和李梅英的傳聞很快在學校里蔓延，其範圍波及到鄰近的幾個學校，甚至有的學校同學通過關係打聽李梅英的情況。

首當其衝的是足球隊的一幫隊員，由於經常在一起踢球，大家已經把劉迅作為他們的領袖。領袖所追求的女人被自己的手下隊員給強走了，這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他們找到平日總在劉迅身邊的人石磊要問個究竟。石磊與易佳同在球隊裏都踢一個位置，易佳由於技術水平好，經常被教練指名上場，而劉迅總想用自己的兄弟石磊，經常在教練面前建議，然而，教練就是看不上石磊的技術，一直讓他坐板凳。因此，石磊的怨氣就放在了易佳的身上。兩人經常發生矛盾，有好幾次幾乎動起手來。又加上這次易佳奪走李梅英的事，石磊有意藉此事把易佳趕出足球隊。

這日，中午吃飯時幾個外校的人來找他，問及此事時石磊更是添油加醋地，狠狠地詆毀了一把易佳。哥兒幾個聽完石磊的講述，更是覺得易佳做事不仗義。恰巧易佳和孫建國正從食堂里出來，哥兒幾個一見便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一窩蜂似的沖了上去，要教訓易佳一頓。石磊見狀心中暗喜，他也跟隨在後面，想看個熱鬧。

易佳和孫建國正邊聊天兒邊走出食堂，忽見幾個外校學生朝他們走來。易佳仔細辨認，認出是一塊兒踢球的隊員。正在納悶他們怎麼會來這裏了，忽見石磊躲在人群後面，十分詭異。為防不測，他讓孫建國趕緊去叫張博張旭他們馬上出來。這時，那群人已經來到易佳的面前，其中一個小個子直指易佳問道：“易佳，是不是你把迅子的媳婦兒給嗆了？”

易佳一聽此話，便知曉他們來的原因，但為了避免發生衝突，也是緩和一下氣氛，好漢不吃眼前虧嘛。易佳故裝鎮靜的說：“媳婦？迅子娶媳婦兒了？我怎麼不知道。”那個小個子氣憤地解釋的說：“別裝孫子，就是那個叫李梅英的，你給熗去了。”

易佳一聽他們喊出李梅英的名字，心裏不安起來。馬上上前拉那個小個子說：“咱們別在這說，邊兒上去。”對方本來是仗着人多壯膽，沒想到易佳沉着冷靜的態度，使得他們心裏發慌。這又是在易佳所在的學校，他們必定是外校的心裏沒底，然而易佳不慌不忙的過來就更不踏實，心中更是害怕，不由得身子往後一縮，但嘴上還強硬的說道:“少廢話，到底有沒有這麼回事？”

易佳一見，便看穿對方的膽怯，心中暗喜，勇氣也增加了幾分。“你不是要問李梅英的事嗎？邊兒上我告訴你，這說話不方便。”說著一把拉住那個小個子的胳膊，使勁兒的往邊上拉。誰料那小個子為了掙扎，回手就給易佳臉上一拳，易佳“哎喲”一聲鬆了手。

這時，張博張旭和孫建國以及他們平時要好的幾個同學都衝出了食堂，正看見那個小個子揮拳打了易佳，於是一窩蜂的撲了上來。邊衝過來邊喊道“他們先動手打人啦！”食堂外亂作一團，那幾個外校的學生終抵不住人多，不一會兒便個個帶傷潰敗逃跑了。

孫建國來到易佳身邊問：“佳佳，傷哪兒了？”當看到易佳的左臉明顯地腫了起來，慌忙地要攙扶他去校醫務室治療。易佳一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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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能去，那樣學校老師會知道的。”張旭勝利歸來，來到易佳的跟前問“怎麼樣，沒傷着吧？他們都跑了。”張博看了一眼易佳的臉說：“沒事，就是有點腫，用涼水敷敷就好了。”張旭接着問：“他們是哪個學校的，為什麼呀？”孫建國在一旁責怪張旭說：“這還用問，肯定是因為李梅英的事唄，你沒看見石磊在他們後面。”

張旭一聽大罵道：“他媽的，吃裏扒外的東西，竟敢叫外校的學生來，我饒不了這丫挺的。”易佳馬上制止住張旭的話說：“算了，這跟他沒關係，都是劉迅在後面唆使的，我找劉迅去。”說著朝學校走去。

易佳氣勢洶洶地找遍了所有的高二年級各班也沒找到劉迅，心頭的怒火更加猛烈。張旭在後面跟着不斷地分析說：“那丫挺的是不是害怕躲起來了。”張博氣憤的說：“躲得初一躲不過十五，早晚也得碰上。”這時孫建國提醒道：“欸，也沒看見石磊啊？他倆肯定在一起。”易佳一聽，心中更是火冒三丈地罵道：“這條狗，我非教訓他不可”這時有一個同學從他們的身邊走過，手裏拿着水瓶，神秘地前後看看后小聲地說：“劉迅他們在水房打水吶。”一句話點醒了易佳，正是中午剛吃完飯，都在水房洗碗，於是易佳直奔水房而來。

易佳來到水房一看，果然劉迅、石磊、劉鳳岐、賈小軍等幾個人都在。他們一見易佳兩眼目露凶光，氣勢洶洶的樣子心中不由的慌了起來。

劉迅畢竟是領袖式的人物，雖然心中也有些膽顫，但表面上仍然顯得平靜。易佳見石磊直往劉迅身後躲，便張口罵道：“孫子，有本事明着來，躲什麼躲！”石磊做賊心虛地說：“這事跟我沒關係，又不是我叫他們來的。”

易佳一聽冷笑着說：“誰說是你找的人，你也只不過是條狗。”石磊被易佳犀利的話，罵的張口結舌。只能是“你，你，你罵誰呢？”張旭在易佳的旁邊衝著石磊說：“呦，這狗也能答人話呀！”石磊被罵的臉色紫紅，一時答不上話來。

劉迅見狀實在是忍不住了，不得不為自己的兄弟說兩句。但心中有鬼，說起話來也不硬氣，只能是外強中乾的語氣說：“有話好好說，都是同學，別罵的那麼難聽。”

易佳一聽此言，心中更是氣憤，索性就直接衝著劉迅大聲嚷道：“好好說，你聽得進去嗎？”劉迅一見易佳直接沖他來了，也只好應戰說：“佳佳，你這是要打架呀？”易佳一聽此話更是針鋒相對“說對了，允許你們叫外校的人來打我，我就不能直接揍你了。不過在打架之前咱們把話說清楚，當初在校門口，可是你當著大夥面說的，誰磕下李梅英就是誰的！”說到此，易佳的眼睛一瞪，手指着在場的所有人，幾乎是嚷道：“你們現在又不認賬了，還是不是男人！”

一句話把在場的劉迅那撥人問的都低下了頭，不做聲了。易佳接着像宣誓般的語氣說道：“今天我再一次告訴你們！李梅英，我戴着吶！誰要碰她我跟他沒完。”然後把被打腫的臉衝著石磊說：“你把那小子給我找來，我非得還回來，要不然、”張旭在一旁激動的說：“不然就把招外校人的事告訴老師！”

話音未落，從水房外面傳來校教導主任嚴厲聲音“都聚在這幹什麼吶！”一下子所有人都騷動起來，大家不知所措地，慌忙往牆邊兒上靠。

教導主任走進屋裏，張旭滿不在乎地陪着笑臉說：“主任，我們開玩笑吶。”教導主任環視了一下大家，又衝著張旭對面的劉迅問道：“你們都在這幹嘛吶？”劉迅也陪笑着說：“這不等着打水嗎。”教導主任又把眼光落在易佳身上，“你也在這，我正要找你那。中午在食堂外和外校的人打群架，有沒有你？”張旭馬上解釋說：“是他們先動的手。”易佳低下頭不做聲。

教導主任一見說：“沒想到啊，你易佳也參與打群架。”然後一轉眼衝著張旭說：“跟我到辦公室去，還有你易佳！當時同學向我彙報，我都不敢相信，果真如此。”易佳和張旭只好跟着教導主任走出了水房。

此時，水房外面已擠滿了同學，易佳驚訝地看見徐國慧拎着兩個水杯也站在人群最前面。易佳用眼角掃了一下徐國慧手裏拎着的水杯，他知道那個紅色的水杯是李梅英的。平日裏每當他看到李梅英用那粉紅的小嘴兒，含着這個杯子喝水時，易佳心裏都在怦怦地跳動。而現在看到時，那心裏的跳動雖是加快，可是感覺卻是緊張和不安。易佳不敢看徐國慧的眼神兒，他心裏琢磨着，剛才的說話會不會讓徐國慧聽到？她會不會去告訴李梅英？如果李梅英知道我用她來打賭，肯定會傷心的。甚至以後再也不會理我了，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覺得頭蒙的很，耳鳴的什麼都聽不見，被打腫的腮幫子一個勁的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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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佳低着頭像是一個被當場捉住的罪犯，跟隨着教導主任走向辦公室。張旭卻滿不在乎地趾高氣揚地走着。張旭不愧是經常“受訓”的人，幾番解釋便化解了中午的事端。最後以“如果再有外校學生，想到咱們學校蹭飯的，一律要報告老師處理，不得擅自行為，否則後果自負。”的警告而結束。張旭像個凱旋歸來的戰士，氣宇軒昂地走進教室。然而易佳卻高興不起來，他驚心膽顫的觀察着李梅英的反應。

連着幾個星期里，學校里平靜的使人喘不過氣來，同學們都在緊張的學習之中。劉迅一幫人也再沒有什麼過分之舉，只是石磊低調了許多，不像從前那樣竄前跑后的張揚，就是碰上易佳也都有意的避開，這倒使易佳覺得很不自在。

李梅英卻一反常態，在班裏有說有笑，比以往更加活躍開朗。無論是班裏的女同學還是男同學，她都落落大方的跟着他們打招呼聊天，以往的拘謹蕩然無存，只是再也沒有和易佳說過話。有幾次和同學聊天時，易佳過來后，她卻故意轉身離去，弄得易佳很是沒面子。易佳為了與李梅英能說上話，還特意讓張博搞來二張話劇票。當孫建國告訴他，已將票給了李梅英后，易佳興奮地不知說什麼好。但是，當晚，易佳按照座號坐在椅子上時，旁邊卻是一個中年男人。易佳從此萎靡不振，整日沒精打采。終於又到周六出板報的時候了，但易佳卻心情緊張。他神不守舍，精神恍惚的狀態，使得抄寫板報時總是出錯。在一旁陪着李梅英的徐國慧，好像是看出易佳的心事，不陰不陽的說道：“心中有鬼才會心神意亂。”易佳一聽此話，緊張地偷看了一眼李梅英。李梅英好像沒有聽見此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黑板，易佳只好默不作聲地假裝沒聽見。

徐國慧畢竟是個直性子爽快的人，心裏藏不住事，嘴上更是把不住門兒，她大聲地問李梅英，那聲音好像故意讓易佳聽到。

“李梅英，最近沒人再截你了吧！”李梅英的回答更像是在演話劇念台詞一般：

“是啊，清靜多了。”徐國慧又問：“在學校里也沒人敢像你約會吧？”

李梅英的回答更像是挑逗地說：“還真是，挺不習慣的。”徐國慧又問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易佳一聽此話，頓覺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李梅英乾咳了一聲說：“我倒想聽聽這是為什麼？”徐國慧停頓了一下，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那是有人在背後放了狠話。”李梅英嘲笑的口吻說：“呦，還有這樣的人呢，說了什麼呀？”

“誰要是敢碰你，他就要跟誰玩兒命。”徐國慧故意把話的尾音甩成高腔。李梅英氣憤的口吻說：“他以為他是誰啊？管得着我嗎！“

徐國慧馬上接着李梅英的話說：“喲，你還不知道吧？人家好不容易打賭贏得了你，哪兒捨得再丟了啊。”易佳的粉筆也在此刻“咔嚓”的一聲折在了正在寫的字上，教室里鴉雀無聲。

忽然，易佳轉過身，徐國慧和李梅英都大吃一驚，張着嘴巴不敢出聲。只見易佳滿臉被淚水掛滿，嘴角微微顫抖，雙眉稍縱，略微上挑。鼻孔呼扇，嘴一個勁兒地緊閉，嘴角的酒窩時隱時現。易佳凝視着她們半天，終於說了一句“對不起。”

李梅英突然的大哭起來，邊哭邊罵道：“你這個大騙子，幹嘛拿人家打賭！你憑什麼不讓我理人家。”易佳微弱的聲音說道：“我怕他們---”李梅英哭着，聲音越發激動的說：“我就是要跟人家好，跟好多人說話，就是不理你，氣死你。”說完轉身趴在座位上，把頭埋在胳膊里放聲大哭起來。

徐國慧被這一幕給嚇呆了，站在一旁傻愣着。易佳走到李梅英跟前，誠摯地低下頭，眼淚灑落一地。易佳低沉的語調說：“都是我不對，你別哭了。”李梅英把頭埋在胳膊里，依然哭着說：“你憑什麼不讓人家哭，我就哭，我就哭，不讓你管。”易佳突然用手按住李梅英的胳膊，嘴裏顫抖着說：“我，我不想讓他們老截你。我怕，我怕---，我喜歡你。”此話一出，李梅英抽搐的身體一下子停住。李梅英慢慢地抬起頭，兩眼直勾勾地望着易佳。突然用手捂住嘴，兩行晶瑩的淚珠滾滾湧出眼眶，但她沒有眨眼，依然深情地望着易佳。

徐國慧實在是受不了眼前的一幕，轉過頭，臉衝著窗外抽泣了一聲，用手抹了一把臉，一邊收拾着書包，一邊低着頭往教室門外走，邊走邊說：“我，我先回去了。”易佳和李梅英好像並沒有聽見徐國慧的說話，依然相互凝視着。

他們彼此都流着淚，任憑淚水掛滿了臉，他們深情地相互凝視着對方，他們都笑了，笑得非常的燦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