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交鋒
易佳送李梅英回家的路上，兩個人聊得很開心。一會兒講數學題的解，一會兒又爭論着英語單句的拼讀和語法，不知不覺地到了李梅英的家門口。李梅英望着自家的樓門單元，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易佳以為李梅英走累了，忙抱歉地說：“累壞了吧？我不知道你家離學校這麼遠，要知道這麼遠的話，就聽你的坐幾站車就好了。“
李梅英沒有回答易佳的話，卻抬頭望着暮色中的天空，心中似乎有些傷感的說：“我多麼想永遠都長不大，永遠停留在現在。”易佳深情地望着李梅英，聲音幾乎自己都聽不到地說：“那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話一出口，頓覺臉色通紅，心裏怦怦直跳，眼睛不再敢直視李梅英。李梅英卻轉過臉，衝著羞澀無比的易佳說：“說話算數？”易佳一聽，猛地轉過臉，眼中充滿着血紅般的熾熱，堅定地點着頭，只是“嗯”了一聲。李梅英抿着嘴兒含羞地說了一句：“明天早點來接我。”說完轉身向樓門跑去。易佳眼神定格在李梅英那飄逸遠去的背影上，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易佳懷着無比興奮的心情回到家中，剛一進門，保姆張阿姨便迎了出來說：“這是跑哪兒玩去了?怎麼這麼晚啊，快吃飯吧。”易佳忽然覺得肚子咕咕叫，頓覺得餓了。洗完手來到廚房。飯桌上易佳一連吃了兩大碗飯，張阿姨看着易佳吃飯的樣子說：“佳佳，可別這麼晚回家了，我這心裏不踏實。”易佳抬頭看見張阿姨那關懷的神態，又看見張阿姨那憂鬱惆悵的眼神，不覺得心裏也有一絲傷感。
自三個月前，爸爸和媽媽帶着小弟被專案組的人帶走後，家裏只剩下她和自己。雖然父母在時也不是每日都能在一起吃飯，但畢竟心情是不一樣的。可如今這上下兩層的小樓中，只有她和自己。往日熱鬧的場景再也享受不到了。想到此易佳更是傷感起來，不由得流下了眼淚。
“我都忘了，剛才你表姐來電話，說明天回來讓我多準備些菜。”易佳一聽張阿姨這話，便又興奮起來說“我姐沒說給我帶衣服回來嗎？”張阿姨不解地問：“什麼衣服？沒說呀。”易佳埋怨地說：“我那‘板兒綠’都舊了，上回我姐回來時答應我的，說這次下連隊演出回來就給我換一套新的。”張阿姨“噢”了一聲說：“那你明天問她吧。”說完收拾起碗筷。易佳看着忙碌的張阿姨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自語道“說了你也不懂”，轉身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去了。
那一夜易佳睡得特別香，還做了一個幸福的夢，這是他16歲的第一次幸福的夢。
第二天便是周日，上午近十一點鐘，李梅英和易佳走進“莫斯科餐廳”大門。他們來到大廳一側的糕點部。易佳將錢遞給李梅英說：“你在這兒排隊，幫我買一個生日蛋糕。我到餐廳里看看還有什麼好吃的要買”，說完自己來到了餐廳。
易佳站在餐廳門口，尋找着劉迅他們。突然看見在靠近一個大柱子的餐桌旁，郝志勇正向他招手。
易佳走到桌子前，石磊，劉鳳岐，張強，賈小軍，郭運等都在。易佳一看唯不見劉迅，便問道：“迅子呢？”
郝志勇說忙解釋說：“迅哥有點兒事，一會兒才能到。”劉鳳岐反問道：“你這不是也沒到齊嘛。”
易佳一聽便知他們的所指，但表面假裝沒聽見，衝著大家說：“謝謝哥幾個，我非常抱歉，不能和大家一起吃了，今天家裏有事兒。”說著拿起桌上的一瓶汽水舉起來，向大家一揚說：“謝謝為我慶功！”說完剛要乾杯，劉鳳岐挑釁的口吻說道：“慶什麼功啊，我怎麼不知道呀？“石磊也隨和着一聲“就是啊，誰請客呀？”
郝志勇忙站起來解釋道：“哥兒幾個我來解釋一下，佳佳在十天之內就把咱們的校花兒給磕下來了。按當初說的----”劉鳳岐用手勢制住郝志勇的話，轉頭問石磊：“有這事兒嗎？我怎麼不知道？”石磊難為情地不知說什麼好。
劉鳳岐見大家都不吱聲，說話的聲音便大了起來說：“校花？說的是李梅英吧！那不是迅子的媳婦兒嗎！”說完此話又兩眼冒着青光，衝著易佳挑釁地說：“你給熗了，你這叫裝孫子呀！”
易佳自來到桌前，沒見到劉迅時就覺得氣氛不對。又聽到劉鳳岐這一番混話，更是難以壓抑住心中的憤怒。本想此事得過且過，但沒想到劉鳳岐的話越說越不像話。
易佳真是無法忍受，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矛頭直指劉鳳岐罵道：“你才是裝孫子吶！我今天把話擱這兒，李梅英現在我戴着那，誰要是再敢碰他，別怪我翻臉不認人。”說完把整瓶汽水一揚脖兒都幹了，喝完后使勁地將瓶子往桌上一擱。“匡”的一聲汽水瓶子粉
（本章未完，請翻頁）
碎，嚇得在一旁的郝志勇一機靈。易佳轉身朝餐廳門口走去，身後傳來劉鳳岐的叫罵聲，夾雜着郝志勇他們的勸說。易佳頭也不回，徑直朝餐廳門口走去。
李梅英手持一個大蛋糕，正站在餐廳門口朝餐廳里望。忽見易佳氣勢洶洶地走來，後面又追來了郝志勇，李梅英心中正在納悶，易佳一見李梅英站在餐廳門口，馬上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雖然這笑容是十分的難看，但李梅英卻沒有發現。郝志勇追過來想勸易佳回去，一見李梅英到來，卻不知說什麼，只是點頭打着招呼。
易佳一把拉着李梅英的胳膊說：“走，這頓飯不吃了。”李梅英被易佳的話說的莫名其妙，還在愣神中被易佳一拉胳膊，便下意識地跟着走出了餐廳。郝志勇羨慕地用眼神目送着他們走遠，剛要轉身回到餐廳里，忽看見劉迅失落地從另一個角落裏走了出來。郝志勇迎了上去，驚訝地說：“迅子，你來了。”劉迅望着易佳和李梅英的身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知什麼時候，石磊也來到他們的身後，衝著易佳和李梅英的背影說道：“看他們倆這親蜜的樣子，不像是剛磕下來的呀？我們是不是上當了？”
劉迅一聽頭猛地轉向石磊問道：“你是說他們早就是一對兒？”郝志勇如大夢初醒般地說道：“怪不得，咱們一個學期都沒磕下來，他倆這麼幾天就跑到一塊兒去了，原來他們早就在一起了。”石磊憤恨的說：“這不把迅子和咱哥兒幾個都給耍了嗎。”劉迅咬着牙狠狠地罵到：“咱們走着瞧！”
李梅英跟着一家走了好遠后，李梅英見易佳心神不安的樣子，便疑惑地問：“你怎麼了？剛才你好像跟他們吵架了？郝志勇怎麼會在這兒？”一連串的問題使易佳無從回答。
李梅英一見易佳默不作聲，便一把甩開易佳緊緊拉住胳膊的手說：“怎麼回事兒啊？剛才你還說什麼，不和他們吃飯了？誰要跟他們吃飯呀？他們是誰呀？”易佳一聽李梅英的質問，又怕問出實情來，馬上編瞎話圓場說：“誰讓你跟他們吃飯了，是碰上他們了。他們非叫我請你過去一塊吃飯，我不同意，這不就吵起來了。”李梅英半信半疑的問：“真的？”易佳堅定地表態說：“真的！騙你是孫子，我向你保證。”李梅英邁開腳步邊走邊說：“是不是還有劉迅他們？”易佳只是點點頭。李梅英非常認真的說：“他們都是壞人，尤其是四班的那個劉迅，他老是截我，竟說一些難聽的話，下次在截我，我就告老師去，臭流氓。”易佳隨和着說：“是是，一幫流氓。”
李梅英又說道：“我不喜歡你和他們混在一起。”易佳向服從長官命令式的回答“不在一起，不在一起。”李梅英聽易佳的話語像是在哄騙的意思，便又站下很認真的說：“我沒跟你開玩笑，不許你和他們在一起！”易佳一愣，眼睛望着李梅英莊重地說：“不會在一起了！”李梅英一聽易佳對他非常服從和聽話，頓時感到高興，衝著易佳一笑說：“我們快上你們家吧，老師肯定都到了。”說完，他們倆跑向公共汽車站。
李梅英一邊跑一邊問易佳：“下午我能看電影兒嗎？”
易佳此時已把剛才的事情忘的乾淨，接着李梅英的話肯定的語氣說：“沒問題。”
易佳剛回答完，又忽然想起什麼事的說：“你昨天都聽見我們說的話了？”
李梅英像個飛出籠子的小鳥般，跳躍式的邊跑邊回頭笑道：“我什麼也沒聽見。”
易佳跟在李梅英的身後說：“那我們以後說話可得小心嘍。”李梅英仍然邊跳邊展開着雙臂，做出要飛翔似的樣子說：“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你心裏想什麼。”
易佳追問道：“我不說，你怎麼能知道呢？”
李梅英倔強的說：“我就是知道。”
易佳接着問道：“那就是說，我心裏想的，在你那裏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李梅英自豪的說：“那當然啦！”易佳看着李梅英那美麗的身姿在眼前蹦來蹦去，又問一句說：“那你說說，我現在心裏在想什麼？”
李梅英“噗哧”地一笑說：“那還用說，你現在想看着我唄！”易佳為李梅英的聰明而折服，頻頻點頭說：“厲害！厲害！”
易佳和李梅英剛到易佳住的大院門口，就看見曹老師推着自行車也往裏走。李梅英搶先一步，跑過去跟曹老師打着招呼，易佳也趕緊過去問曹老師好。
曹老師一邊推着車一邊笑着問道：“你們一塊兒去買蛋糕啦？”李梅英解釋道：“他去接的我，順便去買的蛋糕。”曹老師一笑說：“這就對了，你們以後要互相幫助，不要總吵架。尤其是易佳，你不許看不
（本章未完，請翻頁）
起女同學，你學習好，但是更要團結同學---”易佳一聽忙勸阻曹老師說：“我求你了，這都一夜過去了，您還沒忘吶！”李梅英在一旁也幫忙解釋說：“老師，他沒欺負我。”曹老師一愣：“那你昨天為什麼哭啊？”李梅英被老師問的無言以對，支支吾吾地解釋不上來。曹老師用手指着易佳，正要繼續責問，李梅英心急如焚，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一把拉住老師的胳臂，搖晃着祈求的口吻說：“曹老師，是人家自己想哭還不行嗎！”邊說邊急的一個勁兒地跺腳。
曹老師一看心裏明白了許多，語氣十分嚴重的說：“你們才多大呀！而且面臨高考，怎麼能---”易佳和李梅英被老師這沒頭沒尾的話弄得一時摸不着頭腦，看着老師一個勁兒地犯楞。
曹老師見狀也後悔說話太重，馬上轉變語調說：“你們是班裏的學習尖子，老師還指望着你們為班爭光，考上大學。在這關鍵的時候，任何個人感情方面的事情都要讓路。”易佳和李梅英相互對視一眼，彼此低下了頭。“好了，今天不說這個，等哪天我會單獨找你們談話的。今天我們是來過生日的，要開開心心的！”曹老師說完便推着自行車往前走，易佳和李梅英像兩隻小貓悄然地，靜靜地跟在老師的身後朝着易佳住的樓走去。
張阿姨看着蛋糕上的蠟燭，眼淚止不住的流。曹老師帶頭唱起了生日歌，全家人都融入在一片生日的喜慶氣氛當中。易佳的表姐還為張阿姨表演了一段舞蹈，易佳為張阿姨演唱了一段現代京劇選段，“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誰料，還沒唱完，在座的大人們都流了淚。李梅英為此大惑不解，但在所有人的感染下，她也不知不覺的掉下了眼淚。
易佳的表姐由於要趕迴文工團，大家只好收起彼此的感情。易佳本想和李梅英一起看一場電影，但由於曹老師主動要和李梅英走，因此，看電影的計劃落空了。好歹表姐答應易佳等他放假后，讓他親自去文工團換一套新軍裝，這也多少沖淡了易佳惆悵的情緒。
連續幾天的測驗考試，使得同學們都感到精神疲憊，無暇一些課外的活動。但每到課間時，易佳感覺所有人都在窺視自己。他詢問孫建國是怎麼回事兒，但孫建國已被考試把頭都搞懵了，本來平日學習成績就一般，那還顧及到此類的消息。易佳心頭時感到一些不安，他幾次想詢問李梅英，最近還有沒有人截她，或者什麼意外的情況發生。但李梅英身邊總有她那鐵姐們兒徐國慧跟着，在易佳心裏徐國慧比曹老師更難對付。
徐國慧是班長，是班裏公認的權威式的人物。她身材比同齡的女生要大一號，天生一副大臉龐，細小的單眼皮和她天生一副大嗓門兒形成鮮明的對比。秉直的性格，匡扶正義的氣質，也許是她能勝任班長的唯一條件吧！但她嘴上沒把門的，口直心快的毛病始終也改變不了，無論你有什麼私隱，在她那裏都會像晴天白日下的操場，一點遮蓋都沒有。但她和李梅英卻成了最好的朋友，這也給了易佳一種安慰，起碼李梅英不會被人欺負。
自易佳打賭之事以來，還從未像現在這樣關心惦記，甚至擔心李梅英的一切來。他每天都要記住，李梅英今天穿了什麼衣服；他今天的頭髮是什麼樣式；她上課時看到他每一次皺眉，是因為學習上的問題，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她中午最愛吃什麼菜，吃的多還是吃得少等等。有時易佳也提醒自己，不要往李梅英處看，那樣會讓別的同學看到。但他總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言不由衷的甚至幾次，在和別的同學說話時，會帶出李梅英的名字。易佳雖不敢湊到李梅英的身邊，但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味。易佳就在這想念和思念中煎熬着。他無法擺脫內心的指引，終於勇敢地拿起筆，寫下了他人生中第一封情書。
他讓孫建國轉塞到李梅英的桌子裏，他本以為寫了封信就能擺脫內心的糾結，但孰不知，信一旦發出，糾結和後悔洶湧而來。他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終於病倒了。一連幾天的發燒，燒得易佳頭蒙眼花，每天都在恍惚中度過。張阿姨沒白天沒黑夜裏照顧，醫務室的黃大夫，每日上家來打針送葯，終於把易佳的燒退了下去。曹老師也連續幾天放學后都來看易佳，也為易佳的身體擔心。
張阿姨湊到曹老師跟前，探問的口吻說道：“這孩子燒糊塗時，總是念叨着什麼‘英’的人，您說是不是上次跟您一起來的那個漂亮丫頭，哦，叫同學。”曹老師點了點頭。張阿姨又神秘地說：“看來這孩子是喜歡上那丫頭了，你們當老師的能不能給勸勸。這孩子他媽又不在，萬一要出點兒事，我怎麼擔得起呀！”
曹老師聽后眉頭一皺，也不由得擔心起來。唉聲嘆氣后又不由得心裏發酸，有時自己也在心裏面想，難道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會這樣。我的兒子將來要是這樣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