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子輩們的遙望二
“這還用說，張家嘛，張之旭，張之詢，他們人多，能挑出來好幾個，卓家嗎，卓妹子不知道行不行，我家我大哥，你家，你家不好挑，你都二十八了，王大哥更是三十了，不好出手。”
“沒錯，最適合出手的，只有行川了，可咱們這些子弟，只有卓家妹子年紀上相差一歲，先不說卓家願不願出手，咱們這些男兒子弟哪有讓妹子頂在前面的道理。”
“哪怕是行川出手，恐怕都有些佔便宜，聽說人家才十七歲，十七歲就能和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打平，我這個年紀的時候想都不敢想，那時候我的揚雪劍連第十招都打不出來呢。你的年齡倒是也可以，可惜你的天資跟我差不多，還是算了哈哈哈哈。”
“是，要不說李二王七，排個末尾老九呢。”
兩人在畫舫上笑的放肆，在洛安河上遊盪的可不止他們兩個，洛安城四大世家之外，其餘的歷經歲月的世家不少，稍小一些的世家各自也有不淺的底蘊，他們也在展望着在洛安和東海之間，站隊哪邊為好。
小輩們像王淇這樣私下談，三個家族的族長，各自也在家族中召集老一輩的家族核心談。如王淇所猜測的那樣，此時此刻的李家是最擔心的，畢竟他們李家的嫡系子弟只有李李行川李默申這兩個，其他的旁系和偏房，年紀要麼太小，要麼太大，中間這一代人數不多，擔子無法挑起來，成了李家家主的李傳林發愁的事情，何況，更讓他發愁的是，李家的老人們走得早，不像其他世家，還有老人坐鎮，李家的上一代家主年輕時練功出過岔子，五十歲時就撒手人寰，這些年，李氏不斷的謀求振興家族，嫡長子李行川大半的時間都在三川門修行，家族中的子孫們也需要一段長起來的時間。
“七哥，我問你一個有些過界的問題，你說，我如果繼承家業，要是支持不夠的話怎麼辦？”
王淇臉色一變，往畫舫外邊看了一眼，他們兩個遊河的時候一向不帶美人船夫，但王淇還是警覺的看了一眼外面。張王李三大世家彼此為鄰，相互交流互通有無，然而世家傳承之所以能成為傳承，便是家族事務，決不可求之於外人，就如欲求和平，國與國不能將希望放到另一國的道理一樣。這個問題是三大家族的禁區，李默申忽然問出這個問題，的確讓王淇有些吃驚，看着對方肯定的神色，王淇陷入思索，沒有急於回答這個問題。
倒不是王淇真的在迴避，而是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論天資，論才能，論武功，論管家，他一向都是看好並且效忠自己的大哥王沂，心甘情願的領一份產業的打理權，做好該做的事情，家族決議上，只要不是有不解和影響經營，他從來不會有異議，但真的要想一想爭家主的問題，這對他來說是個陌生的問題。李家和王家最大的不同在於，現在來看，李家只有家主李傳林的兩個嫡子適合延續家族執掌，但一來李家家主李傳林才四十多歲，春秋鼎盛，沒病沒災，至少也要再過些年選擇傳人。
世家子弟享受超乎常人的地位，財富，作為交換，他們需要面對殘酷的遴選，能傳承千百年的世家，最知道選擇合適的傳人，唯有平衡各方，能力超群，那才能成為傳人，李默申自問能力有，像王淇這樣打理一部分產業的能力他並不欠缺，可管家的能力，威望，這些東西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李氏這些年的決策是深入江湖，所以才會選擇和三川門綁在一起，那自己上位后，那些長起來的後輩們，
會不會出現更好的呢？他不知道，這是個未知的問題。
“怎麼了，七哥，我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你問的這個問題，所有世家子弟都很難回答，我只能說，如果不能預料以後，那就乾脆及早抽身。這個問題可是我們三大家族的禁忌，開口都是難事，何況回答呢。”
王淇苦笑着，李默申忽然正經的態度，他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觸及對方心中柔軟的地方。
“七哥，你幫我一把，幫我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吧，就當，”
“我就當是給弟弟解答一個不存的問題，話說出來，就被這洛安河水沖走了。”
“對，話說出來，就當做水沖走了，什麼也不剩。”
“我的法子是，第一，力主你大哥作為傳人，如若不成，退求其次。其次則曰，抽身退步，所謂退者必先進一步，你可以先從接掌部分家族事務做起，先做到我這一步，我們王家有布莊，錢莊，畫舫，酒樓，牲畜行，鐵器行六門生意，我現在就是執掌畫舫一事，我不敢說別的人不會管，但我可以做到，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有我管的這麼好，連我大哥也不行。”
“並非無可取代，而是無有更好之選擇。”
“是的，到此一步，也是看看自己能力的一步，如果尚有餘力，可更進一步，有足夠的能力，才能積累足夠的威望。如才能不濟，則再退一步，專心扶持，尋覓後人，以待良才，暫時尋覓不得，可以等待，能掌一半比不會好，會一招半式總比全無武功要好。”
“我懂了，七哥是說，為君不能，當取從龍之法。”
“然也，然也。來，喝一杯。”
叮噹，酒水下肚，話就像洛安河水一樣，等到天明，河水已經變成海水。
畫舫搖來搖去，洛安河上喧囂不散，混跡在煙花之中，儘管和胭脂作伴。酒樓上，另外兩個劍客大聲的談論着代州瀋海間出手的第一戰，酣暢淋漓處，引動所有人開始盤點起江湖排名來。
“沈老家主武功卓絕，已經到化氣為劍的地步，想來南江七俠，已經不再是一個層次，其他的暫且不論，能有此等造詣的，也就那那老幾位了。”
“燕子湖隱士石曉寂，毅威鏢局總鏢頭山子才，鏢局大當家霍群超，來鳳山掌門蕭青子，三川門掌門洛傑川，東西中三大長老，還有誰有化氣為劍的功夫？”
“你們吶，聽風就是雨，沈老家主雖然用出了這門手法，和郭氏雙劍對壘時，仍然是以劍為用，展露不多，何以就如此言之鑿鑿，吹得神乎其神。”
“是也是也，化氣為劍這門功夫，乃是內力催化，以內力外放之法使用，但凡內力深徹雄厚者皆可使用此法，就是消耗大了些。”
“沒錯沒錯，咱們這裏，不就有一位只能打出三招的高手嗎，哈哈哈哈。”
“三招雖少，對付你王九嶺是夠了，你要不要試試啊？”
“霍三朝，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手段，不要說你那三招劍氣三尺之外便氣力全無，我王九嶺是個鏢頭，一向沒什麼仇怨，可你的仇人那麼多，但凡你要是動了劍氣，我看怕是走不出洛安了吧。”
不知不覺間，吵鬧便是如此形成，此時有人出來打圓場，
“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品評而已，何必如此劍拔弩張呢？”
“說的是，說的是呀，來人吶。我請各位再喝一杯！”
銀錠咣當落在桌上，一個身背鐵槍之人豪爽的請眾人再飲一杯，-美酒能夠暫時忘卻煩惱，這剛剛起火的矛盾，也就在一片叫好之中散了去。
“王鐵槍，你是個爽快人，武功也好，你說說，咱們中原地界，還有哪些人有這樣的實力。”
“這個嗎，我還真的不好講，要說起來的話，原本洛安城的各大世家家主，那也都是一流高手，四大世家暫且不說，這華，章，楊，隨幾家，那是實打實的武學世家，華家的華九龍，章家的章子高，楊家的楊三爺，隨家的隨龍飛，不都是個頂個好手，就是這次沈老爺子的武功實在超乎尋常，全然和當年不同，這幾位能不能對壘得過，恐怕就不好說了。”
“那四大家呢？”
“四大家嘛，這兩位張家首座，年歲相仿，多年不出手，想來也應該有一戰之力，王家老爺子，化雪劍大成，但內功不知道，李家的老人家走的太早，恐怕不好說，卓氏嗎，卓爾不群，卓家主武功更是沒見過，無從說起。要再說起還有什麼高手的話，豐州雷狂，這算不算一個。”
“雷狂？還別說，真有些可能，這幾年這傢伙進展不少，金刀雷狂在江湖山名氣一天比一天大，不過想打過沈老，恐怕不行。你王鐵槍和他雷金刀可是起名的啊，難不成你有沈老的實力？”
“哈哈哈哈，別的沒有，吹牛的能力有啊！小二，再來一杯！”
王鐵槍哈哈大笑，也不解釋，這些人盤點着中原的高手，對比着戰力，恨不得沈家的隊伍立刻就到洛安層，親眼見證一下瀋海間這位武林前輩的出手，畢竟江湖老前輩的出手，看一次，就少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