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笛聲憂思

第九章 笛聲憂思

外邊,幾個給他們換馬的僕從牽走了嘴裏大口大口喘白氣的疲憊戰馬,屋內,幾人聚在一起,柴火不時啪嗒爆裂一聲,一共六人,圍在一起正在抖落身上的殘雪,靠在火爐邊上喝酒取暖。

“上將軍出馬,就是不同凡響,一月之內,居然將兩股亂軍死死圍住,甚至連他們往哪逃都算好了,天佑旭淵,天佑旭淵啊!”

“這回殿下肯定會非常高興,也許,下一次我們回來的時候,送回來額就是勝利的消息了。”

“真羨慕前線他們啊,又是一筆軍功。”

“這有什麼,難道你這回送信上將軍沒給你記功嗎?”

“唉,我乃旭淵大好男兒,戰場上硬打下來的軍功那才實在!”

“美得你!以後總會有機會的”

忽聽得屋外腳步聲靠近,笛聲轉過去一看,另一道屋檐下,三個衛士提着六個食盒過來,繞過迴廊,從另外一邊台階過來,還有十步時,作為傳令兵天生的警覺,屋內話音安靜下來,幾息過後,三個送飯的衛士推門進屋。

“各位兄弟,奉殿下之命,給幾位送些酒肉解解飢乏。”

“多謝殿下。”

屋內這才重新熱鬧起來,食盒打開,幾個傳令兵倒是也不客氣,打開食盒,三兩人吃起來,另外三兩個則詢問送飯的幾人有無指令傳來。

“殿下正在商議事情,府內僕役都調去聽候調用,只好我們幾人來充數送飯了,真羨慕你們能上前線。”

“保殿下平安,這也是重中之重,不然,上將軍心會不安的。”

“都城裏除了陛下身邊的親軍,就只有我們沒有徵調,唉,真想上戰場砍他幾個亂軍賊子,那才是榮耀。”

“誰說不是呢,算了,做好本職吧,以後總有我們出征上陣的機會的。”

笛聲聽得有些發愣,多年來他一直有些迷茫,他與拓跋子的相識是偶然,原本兩條並不想交的路卻交匯在一起,拓跋子乃是一國大軍統帥,而他,是一個純粹的江湖客。這些士兵們對太子和拓跋子兩人的情感,似乎除了忠誠,還有些別的東西摻雜,他不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情感,似乎是尊敬,似乎是信任,可又不是朋友之間的那種情誼。

眼光放到遠處,整個初日城天空霧蒙蒙,雪花紛紛揚揚,似乎整個冬天的雪花都沒有下夠,這一次一定來下個痛快一般。雲層好似傾倒的覆水,遮住了並不清晰的世界。

“也不知道這個傢伙現在是在調兵遣將,還是在運籌帷幄,真是,我為什麼要替他擔心。”

在江湖待着久了,總會有一種孤獨感,這也許是江湖人的宿命,無依無靠,活在暗處,屋內的傳令兵們談論着前線的情況,半個時辰之後,幾人交換着休息,前線的情況大約很好,不必擔心什麼,笛聲搖搖頭微微笑着自嘲自己,太子府周圍很安寧,留守的衛士很精幹,他繞着巡視了幾圈,拓跋子把這些人調教的太好,好些地方笛聲也被不得不小心翼翼才能隱住身形不被發現,於是笛聲便翻身離開,身形落在上將軍府中。

江湖客的心就像雪花一樣,用鋪天蓋地的寒冷,有形無形的覆蓋著若有若無的熱血。

“子凡,你喝點薑湯暖暖身子么?”

“嗯,來點吧!”

穩穩落在地上,身形一震,抖落身上的積雪。

上將軍府乃是旭淵軍方最高統帥的住所,自然一派武人之風,可唯有一塊地方是不同的,這裏地方不大,

裝點卻一派秀氣,府中的一處獨立所在,便是拓跋子夫妻的住居。

上將軍府,前大院,中大堂,後分校場,東側的乃是一片圍坐開發的空地,唯獨在這靠近太子府衙的西院裏,留出這麼一塊不大不小的地方,蓋了一處迥然不同的秀氣所在,頗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覺。

這是也是笛聲對嫂子的感覺,這對夫妻,一個是大國上將,一個是小家碧玉,儘管身份地位相差很多,可相處久了,笛聲卻又覺得他兩人是那麼的般配,那麼的契合。當然,這些東西外人是不知道的,西院這處所在,除了少數幾人,其餘人都禁止入內,院子裏沒有守衛,沒有僕從,只有夫妻二人常住,閑暇時,夫妻二人就在這小小的西院裏,讀書寫字,和兩個孩子嬉戲玩鬧。

“嫂子,你擔心他嗎?”

“你說呢?”

“我想,肯定是擔心的吧。”

拓跋子的妻子,卓婉婉(字水玉),十八年前元月之亂時,被拓跋子從亂軍之中救出,二人一見鍾情,後來,拓跋子以最年輕的將軍統帥旭淵大軍時候,,正式迎娶卓婉婉,太子拓跋峙親自到場主婚,在旭淵百官的見證下,二人正式成婚。婚後夫妻二人日常走動倒是也有,不過出門的次數卻越來越少,拓跋子難得有空時,兩人基本都膩歪在西院之中不出,旭淵上下也都知道拓跋子肩負旭淵的重任,少有不識趣去打擾二人。

“二叔,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

西院之中,剩下的人聲自然只有兩個娃娃,一男一女,一對兒龍鳳胎,這是天地之下拓跋子的庇護所在。

“你是不是寂寞了啊二叔,要不讓我娘去求求獨孤娘年,她跟我說以後我要是要是找不到媳婦了,她就從全旭淵國給我挑。”

“沒頭沒腦,說什麼渾話,你從哪學來的?”

卓婉婉輕輕點了一下男孩兒的腦門,微微嗔怪一句道,

“晴颸,我教你的三截劍你練會了嗎在這裏編排二叔我。”

“早就練會了,連霜旦都練會了。”

“哦?那書房左牆的書讀完了嗎?”

“哎呀二叔,快讀完了快讀完了,我從書牆南邊開始讀,霜旦從北邊開始讀,就快讀完了!你怎麼啰嗦的和我爹似的。娘親你看,二叔肯定是覺得一個人孤獨了,你就不要瞞着我了。”

“額,,,好吧,你說的都對。”

“這是事實,二叔,看在你還沒找到二嬸之前,我和霜旦就暫且給你解悶兒吧。”

兩個孩子撒着歡吵嚷着,似乎因為繼承了父母超長的智慧,這十歲的年紀說出口的話,便有些過分的成熟,又或者,真的是笛聲過於孤獨,他的內心,還保持着許多孩子一般的澄澈和生澀。

“二叔,讀書讀得有些悶了,爹爹的書房裏都是他自己批註的兵法,不好玩,你教我一門新的功夫吧。”

“好啊,我正好新近得到一本四明劍譜,你拿去看吧。”

“好耶。。。”

笛聲驚嘆於兩個孩子的聰明,家人,大概是上天對拓跋子的補償,一家四口,夫妻恩愛,妻子賢惠,兒女聰明,的確讓他羨慕。孩子的脾性難以捉摸,笛聲又掏了一冊劍法給兩個孩子,便又到別處鬧騰去了。

“晴颸和霜旦這兩個孩子,真好。”

“子凡,你不會真的讓兩個孩子猜中心事了吧?”

笛聲轉過頭去時,卓婉婉沖他眨眼,亮晶晶的眸子裏,彷彿就要說出你可不要瞞我,我已看穿一切的話。就如同一個小男孩被一個成熟的大姐姐看透了心思一般。

“說起來,我的確羨慕清臣。可惜我沒他那般能領兵征戰的能力。”

“我覺得吧,你也該找個時候再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許,你只是被這北國的風雪封閉太久了,找一處暖些的地方,說不定就能化開堅冰。領兵作戰也好,江湖俠客也罷,他常常說,世事無常且不分,所以馳騁沙場時他可以做沙場悍將,為人臣時能收斂鋒芒謙和帶人,和我一起時,一切都是平淡夫妻。”

“你們兩個,真是驚人的一致,有時候我都懷疑,是不是商量好了來哄我。”

“你就當是吧。也許兩個小傢伙說的沒錯,也許你真是渴望着有人能讓你牽腸掛肚。”

卓婉婉咯咯咯的笑起來,不置可否,品了一杯熱湯,斜斜的靠在一張虎皮扶手上,翻着一本有些發黃的書冊。笛聲端起一杯熱湯,正想說什麼,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劍聲,便站起身來,走了幾步來到側邊,兩個小傢伙的沒有跑遠,就在西院的下空地上相互練劍,也許是託了父親的福,兩個十歲的小傢伙身形比一般孩子偏高大些,運劍使劍都有模有樣了。

拓跋晴颸,拓跋霜旦,笛聲記得,這倆孩子是春日一個晴日旭淵太醫確診懷胎,初冬霜降的早晨降生,便有了這兩個名字,孩子來的晚,對笛聲來說卻是個好事,也不知怎的就成了二叔,加上兩個孩子聰明伶俐,根骨更是完美繼承了父母,不管讀書還是習武都是好材料,明明一刻之前才交給兩個孩子的四明劍法,現在居然已經練起了對攻。

“二叔,快教教我,看這裏,這裏,我有點不大明白。”

“讓我瞧瞧,來,和我過招,我教教你。你用你會的招數,我用四明劍法的招數,你看我是怎麼用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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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花颯棠邊月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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