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棺
深山墓室,除了頭頂燈的光線外,周身皆是昏暗,水滴哀樂猶在耳旁,這樣的環境下,倏的一聲巨響,足以把膽小之人送走。
大毛終究是身寬膽大,個頭也高,不用墊腳就能看到棺板表面,他盯着表面看了半天,疑道:“這棺材板,怎麼好像是裂開了?”
我說你能不能學點好,這麼個環境裏就別嚇唬人了。
大毛急道:“我可沒那閑功夫,你自己過來看看,這棺材蓋子真的裂開了,正中間賊明顯的一條大裂縫。”
我隨着他手指的位置觀瞧,果然,這厚重的石棺蓋板正中央出現了一條明顯的縫隙。
我雖然是考古專業,但從來沒有跟隨真正的考古隊進過古墓,更別提開棺這種事。如今一具古棺在我面前自動開蓋,我身體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有些慌道:“這棺槨能自己開棺,絕不是什麼好兆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倆還是趕緊撤退,在墓里看熱鬧絕對是嫌自己命長。”
讓我沒想到,大毛卻是滿眼放光,興奮道:“走?現在走不就虧了?這可叫“開棺大吉”,你哥我老聽別人講倒斗的故事,說這古墓中,最值錢的玩意都在棺材裏。這口棺材要是一直沒動靜,也就算了,如今它自己開門迎客,咱就給它面子,瞜一眼咋樣。”
大毛對於陪葬品的痴迷讓我驚訝,一直以來,我知道他膽子挺大,但沒想到這麼大,陰森地宮裏的棺材自己裂開,他竟然還想扒開棺材板看看裏面!
我連忙道:“這棺槨要是去了蓋子,萬一裏面蹦出來個粽子,咱倆可夠嗆走得了。”
大毛一擺手:“什麼狗屁粽子,只要敢露頭,我這一鏟子保準兒給它腦漿削出來。”說罷,竟然直接上手去拉靠近他的半邊棺板,一邊拉一邊念叨:“你說老子是不是有倒斗的潛質,棺材見着我都自己開門,這不是主動送錢么。”
他從來只怕那些虛無縹緲的怪談,殭屍粽子這種有形有影的東西,還真如不了他的眼,我心裏犯嘀咕,謹慎道:“裏面要是有陪葬品,看看也就罷了,你可別再心動給順走兩件兒,我可告訴你,按照現在的政策,這個墓里隨便一件,都夠判你個十年八年的。”
大毛擺了擺手,隨意道:“咱就是掌掌眼,咱哥倆潘家園這麼多年,哪有過這種機會,今兒就當學習鑒定知識了。”
棺板重量不輕,大毛蠻力也是生猛,那半拉棺板愣是被他給拽了下來,哐的一聲砸到地面上。
隨着棺板落地,撲鼻的腥臭之氣衝天而起。大毛伸頭去瞧,只見棺中浮滿了黑水,頭頂燈照射之下,水仍然不透光線,呈黑污黏稠之狀,完全看不到水中之物,不禁皺眉道:“這棺材密封也太差了,上面那些滴水全漏進去了這是。”
我謹慎上前,仔細觀察了片刻,搖了搖頭:“這可不是漏水,你看這液體的狀態,像黑芝麻糊似的,我知道古代有一種用水銀密封棺槨來防止屍體腐爛的技術,這裏面的液體也許是某種古代防腐材料。”
大毛納悶道:“這麼大缸髒水,裏面的好東西還不都給泡爛了。咱就說這些古代人,光想着防腐,給裏面這位爺喝幾百年泥巴水,就不怕他下輩子投胎成條泥鰍。”
開棺未見異常,我這揪着的心也算是落了地。對陪葬品一飽眼福是沒希望了,大毛不死心,圍着棺槨繞起圈來,這敲敲那錘錘,看樣子還是想找出些名堂。
我想起剛才棺板突然裂開的事,也有些好奇,
便來到地上那半塊棺板旁邊,蹲下身子仔細查看起來。
棺板的裂縫十分整齊,不是自然開裂,摸了摸裂縫處,發現似有一層濕軟泥土敷與表面,我用手指抹了一點伸到眼前,在頭頂燈的照射下,泥土呈現深紅色。
這深紅色泥土的質感,很像是砌牆用的水泥。難道說,這兩塊棺板應該原本就是分開的,是用了這種材料粘合而成?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棺板自動裂開倒是可以合理的解釋,剛才上方落水,打濕了中間的材料,粘合效果消失,這才導致棺板自動裂開。
但是,這種設計我聞所未聞,棺槨是墓主人的千年住所,對密封要求素來極高,無論是什麼材質的棺板,向來講究的是整塊製造,從來沒聽過拼接而成的。
另外,就算這種拼接造法是我不熟悉的古代技藝,可如果棺板表面的孔洞是為了滴水成音,那麼就更不該用遇水則化的材料粘合棺板,否則這棺材只能演湊一次,然後就會裂開報廢,這樣的設計完全自相矛盾。
如果這種棺板的設計就是為了演奏一次音樂就裂開,那麼這種設計目的何在?另外,我們進來時究竟觸發了什麼機關,才導致上方有水滴落下,或者那些水滴本就是天然形成,只不過剛巧被我們遇到了?這些疑惑越想越深,無從知曉。
我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覺得腳邊有水流過,我細看之下,發現地面上有一條不算明顯的直線凹槽,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凹槽的一端連接到棺槨底部,另外一端通向遠處牆壁方向,就像一條微型的水渠。
就在此時,大毛突然道:“劉芒,快來看,這棺材裏的水好像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