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6-西幻學院風
【西幻學院風】
江月蝶覺得這一切都有些奇怪。
她像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但又有些想不起來了。
「你既然下定決心要去那個九瓏月學校里學本事,就先收收你這臭脾氣,等到了學校里,我看誰還能像家裏一樣慣着你……」
江母一邊絮絮叨叨地念着,一邊幫江月蝶收拾着行李,而一旁的趙教授也難得沒有往單位里跑,嚴肅地將一大包葯和一些繃帶止血劑之類的東西遞給江母,被江母仔細折了折,放到了行李箱中。
哦是了。
她要去九瓏月學院讀書了。
江月蝶緩過神來,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扯起嘴角熟練的對江母撒嬌。
「行了媽,帶着些東西幹什麼,知道的我是去上學,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要去上戰場了呢!」
江母白了江月蝶一眼,沒理她,倒是趙教授插了一句:「你之前檢測完有什麼「血脈返祖現象」的,不是有個什麼學院裏的教授來給你了本「新生手冊」么?那本冊子上有寫需要這些,咱們還是多備些,有備無患嘛。」
血脈返祖?
腦海中迷迷糊糊的似乎有這個印象,江月蝶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難道我會退化成類人猿?」
這話說得,饒是趙教授也不由失笑,一旁的江母冷笑一聲,扔下手中收拾好的衣服:「這丫頭壓根兒是沒看!」
面對江母篤定的目光,江月蝶後背瞬間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秒慫道:「看了。」她梗着脖子嘴硬道,「就是看得比較快,有些記不清了。」
江母也習慣了江月蝶心大的樣子,她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江月蝶的腦袋:「手冊上說過,那九瓏月學校里有好多什麼「劍術課」「格鬥課」的……就你這四體不勤的樣兒,我不得給你多準備些跌打損傷的葯?」
江月蝶:「……?」
還有這設定?
江月蝶只覺得腦子裏亂糟糟的,她恍恍惚惚了許久,直到推着巨大的行李箱上了九瓏月的包機時,仍在沉思。
冷冽的風吹過,原先有些不清晰的規則,在這一時間極其清楚地浮現在了她的腦海。
九瓏月學院,一間各種意義上真正的綜合性學院。
學院內可供選擇的課程包括但不限於法咒課、御劍課、魔葯課、符籙課、肢體再生課(?)……等等一些利奇形怪狀的課程。
中西合璧,天下無敵。
江月蝶翻閱着手冊,大感震撼的同時,忍不住輕抽了一口氣。
「這都什麼東西?」
一旁同為新生的慕容靈早就對這個安安靜靜坐着的綠衣小姑娘好奇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她開口,她趕緊接話:「這些就是我們之後要學習的課程,你有想好要選什麼課嗎?」
見江月蝶衝著她望來,慕容靈揚起了一個友善的笑容,對着她伸出手:「我叫慕容靈,也是九瓏月今年的新生,請多指教。」
「江月蝶,請多指教。」
兩個小姑娘對視了幾秒,齊齊笑了出聲。
慕容靈索性換了個位置,做到了江月蝶的身邊,見她揪着手中的新生手冊,頓時好奇道:「你之前沒有看過嗎?」江月蝶搖搖頭,指着自己的腦袋,半開玩笑道:「我記性不好。」
慕容靈撲哧笑了出聲,略帶些驕縱的抬起下巴:「與其看這些官方出品的乾巴巴的東西,不如來問我,我家可是世代的光明法師,這些東西我了解的最透徹了!」
江月蝶頓時眼睛一亮,拽住了慕容靈的手不放。
原來九瓏月學校只是一個總的名稱,內部還根據各自法術的「光明屬性」「黑暗屬性」,分為了兩個學院。
招收光屬性學生的學院名為「雲重」,招收黑暗屬性的學生的學院名為「深淵」。
而進入學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監測屬性。
「你肯定是光明屬性!」不知為何,慕容靈一口咬定,「我見你第一面,就覺得你是光明屬性!」
江月蝶覺得慕容靈這篤定的樣子十分可愛,忍不住逗她:「說不定是我裝的呢?要是都靠外在就能判定,也就不需要檢測機器了。」
聞言后,慕容靈撐着下巴,又從頭到尾將身邊的少女打量了一邊。
長發高高的扎在腦後,隨着她的話語一盪一盪的,分外鮮活燦爛,配上江月蝶那張明艷動人的芙蓉面,讓人覺得宛如是一陣盛夏晚風吹來,足以融化皚皚霜雪。
明眸善睞,嬌艷動人。
「……你肯定是光明屬性,絕對錯不了!」
慕容靈兀自點點頭,語氣愈發篤定,搖頭晃腦地開口:「我這麼多年還沒看錯過誰——」
江月蝶剛要捧場,就見慕容靈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不,不,我還是看錯過的……嗯,世事難料啊。」
慕容靈幽幽嘆了口氣,拍了拍江月蝶的肩膀,語氣頗為滄桑。
「你還是別聽我剛才的胡言亂語了,一切以檢測為準吧。」
面對慕容靈的糾結,江月蝶沒忍住笑了出聲。
但她沒有去追問慕容靈,那個讓她看走眼的人是誰,而是轉而問起了九瓏月內部兩大學院的情況。
「進校時會有一次檢測,判斷你體內隱藏的血脈是黑暗屬性還是光明屬性,大部分人都會在三年級的時候覺醒血脈,也有些血脈強大的,會在四五年級的時候覺醒。」
「不過目前記載,最晚也就是五年級啦,在那個時候,每個人的血脈屬性也都定型了。」
江月蝶琢磨着慕容靈的話,問道:「那學校里的血脈現在大致有什麼類型呢?」
「光明屬性大概有「騎士」「劍客」「白魔法師」,以及性格純粹、自帶光明屬性的妖族和一些光明種族,比如精靈之類的。」
再說到「劍客」一詞江的時候,慕容靈的嗓音顯然柔和了許多,江月蝶略挑起眉梢,促狹道:「看來你最喜歡劍客。」
慕容靈紅了臉,卻也沒有否認,而是認真地點了點頭:「劍客性格剛正不阿,沉穩冷靜,我確實很喜歡。」
江月蝶眨眨眼:「那雲重學院最強的劍客是哪一位?」
慕容靈答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游移:「楚越宣!」
「他是目前雲重學院最強的一個,劍術超群,在三年級的時候,就可以橫掃五年級以上的學長了!」
九瓏月學院是九年制。
聽着慕容靈叭叭叭地吹着楚越宣,江月蝶一邊點着頭,一邊在心裏換算了一下。
唔,這相當於小學生挑戰初中生了,確實厲害。
「所以光明屬性的種族血脈大部分就是這幾類?」
「唔,其實不止,坊間傳言據說還有「天使」血脈。」慕容靈聳聳肩,「雖然這個傳言流傳的很廣,可實際上根本沒有人見過。」
「如果一個人擁有天使血脈,哪怕只有一絲一毫,你也可以絕對的信任他。因為天使血脈里自帶的天性便是「守護」,他會溫柔平等的對待眾生,會在大家遭遇危險時擋在所有人面前。」
慕容靈嘆息道:「不計任何代價的守護,哪怕前路黑暗,是血海刀山,這就是「天使」的血脈。」
「雖然至今無人得見過天使血脈,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倘若「天使」真的現世,定然會備受尊崇,被嚴格保護起來。」
說起天使時,慕容靈的語氣明顯鄭重了許多。
江月蝶聽得入神,順着這個思路一思考,提出了靈魂拷問:「那倘若我是自帶光明屬性的鵝族或者雞族,是不是也可以冒充「天使」?」
慕容靈:「……」
慕容靈被這個問題問的傻眼,她面容扭曲了一瞬,忍不住道:「你還還真是對「天使」沒有半分尊重啊。」
看着江月蝶茫然的模樣,慕容靈不禁扶額,低聲告誡道:「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千萬別在學校里這麼說,不然你肯定要被人打的!」
江月蝶乖巧頷首。
不過她心中卻想,若是讓她選,她寧願當那成日在後山撒歡的溜達雞,也不要當什麼備受尊崇、被嚴格保護起來的「天使」。
別以為她沒聽出來,這所謂的「保護」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就是監視。
想來也是,畢竟在這所九瓏月學校光是黑白陣營就能先打一架,更別提還有這麼多種族血脈混在一處了。
血脈也分高低,譬如剛才在慕容靈的口中,就聽出她對傳聞中「天使」的推崇。
儘管慕容靈有意識地剋制了自己,做出了一幅談論傳言的隨意,但她話語中流露出來的崇敬和嚮往卻做不得假。
顯然,在雲城學院裏,「天使」血脈能壓制一切。
而在其他的血脈中,估計也各有衝突。
什麼血脈貴賤,家族恩怨的,就連江家那丁點兒大的地方也能折騰出許多事,九瓏月學校里還全是有特殊能力的學生,若是起衝突,只會鬧得更大。
江月蝶老神在在地咬了口手中的桂花糕。
她又想嘆氣了。
「那深淵學院呢?也和雲重學院的模式類似嗎?」
慕容靈撓了撓頭,唔了一聲:「因為我家裏人都在雲重學院嘛,所以我對深淵的了解不多,只知道深淵裏的那些學生各有各的怪癖,譬如他們中很多人在三年級,復蘇覺醒了黑暗屬性后,喜歡喝人血吃人肉什麼的。」
江月蝶聽得毛骨悚然:「他們會對新生下手嗎?」
新生最沒有自保能力了,比如她,現在什麼都不會啊!
「會。」
慕容靈斂去了之前的笑容,嚴肅道:「所以你一定要緊跟着你的引導者。」
每個新生都會被分給一個三年級以上的學長或學姐,他們作為引導者,有義務保護新生,並告訴新生一些默認的規則。
江月蝶覺得,與其搞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直接給她訂一口棺材皆大歡喜。
……
兩個消息。
不過顯然慕容靈這一次運氣很好。
她沒有看錯江月蝶的屬性。
在測試屬性的那塊崎嶇巨石光芒大盛后,江月蝶鬆了口氣。
謝謝,目前對她而言,直接去吸人血還是太超群了一些。
江月蝶望着眼前那用草書書寫的,狂放不羈的「雲重」二字,心頭再次泛起了微妙的熟悉感。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一切像是經歷過似的。
雲重學院倒也不辜負它這文縐縐的名字,雕欄瓊樓,雲霧皚皚,遠遠望去恍若置身於雲端之上,倒真的像是一個仙境。
按照剛領到的手冊指示,江月蝶放好東西后,打算去找自己的引導者。
該說不說,在這兒充滿西幻風的設定中,雲重學院還固執地保留着屬於東方修仙一類的傳統。
比如……
「看緣分嘛。」
這屆雲重學院的院長也是一個華夏人,摸着鬍鬚,老神在在道,「引導者與被引導者本就是隨機事件,我們就不固定了,大家自己一個人在學院裏四處走走,若是遇到合適的引導者,你們的手冊上就會閃過白光。而判定你們都願意后,雙方的腕上都會綁上紅絲線,這就算成了。」
說得跟月老牽紅線一樣。
江月蝶心裏吐槽,但身體仍是很誠實地乖乖出門尋找引導者。
她可是記得慕容靈提醒過,引導者在她即將開始的學習生涯中,可是類似保鏢的存在,佔有很大的比重啊。
雖然覺得不安全,但既然院長說了「自己一個人」,那江月蝶也不好拉着慕容靈一起了。
更何況,對方定然要去找那位靠譜的劍客學長,她就不打擾了。
江月蝶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宿舍樓,獨自一人走在學院中。
她生性謹慎,懶散中又帶着常人沒有的自知之明,所以並沒有走遠,只順着宿舍樓下小道繞了繞,觀察着四周的景物,時刻記着路。
噫,院長不愧是華夏人,居然還想到在學院裏中水稻——旁邊還有一片稻草誒。
江月蝶像是被攝住了心神,不由自主地上前了幾步。
森冷的風迎面而來,其中夾雜着奇詭的笑聲和哭嚎尖叫,樹葉簌簌作響,似乎在急迫地提醒着來着,不要再上前了。
江月蝶猛地驚醒過來。
晚風拂面,卻不在溫柔,而是夾雜着厚重的血腥味,熏得人幾近作嘔。
江月蝶被嗆得打了個噴嚏。
「誰在哪兒!」
隨着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出現,江月蝶心頭一涼,瞥到了一旁有齊腰高的稻草堆,她急中生智,也顧不得臟不髒的了,急忙鑽進了草堆里。
黑夜瀰漫,樹木投射在池塘邊的陰影抖動,頃刻間凝成了一個人影來。
「這樣的氣味啊……」對方壓低了嗓音,像是在自言自語,「看來是一個不小心闖入了深淵中的小朋友。」
這位深淵的學生似乎並不着急,一步一步踏在陰影中,猶如貓捉耗子般悠閑。
「既然都已經來了,不如出來一見,也讓我儘儘這地主之誼?」
話語看似溫和,但音調卻尖銳到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
江月蝶耳中一片嗡鳴,幾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髒話。
艹!
這什麼鬼聲音!
如果這是一個遊戲,江月蝶覺得自己現在的血條和藍條一定都在急速下降。
以己聲暗藏法術,殺人於無形中……對方起碼是個六年級的深淵學生!
江月蝶攥緊了拳頭,用指甲死死扣着掌心,生怕自己堅持不住直接倒下。
但是這也起不到什麼效果。
她只能原地等待,而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就在腳步聲靠近的那一秒,江月蝶捏住了袖中帶着的小刀。
實在不行,她就殊死一搏,總比坐以待斃強!
……
沒有。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晚風輕拂,所有陰森鬼號的聲音在這一瞬間齊齊消失,如同齏粉般湮滅於空中,再也沒有絲毫痕迹。
很寂靜,寂靜得讓人覺得有幾分詭異了。
江月蝶精神愈發緊繃。
下一秒,破空聲襲來,她所藏身的稻草堆突然散架。
江月蝶看到了來人。
她沒有看清這人的臉,卻看清了他的手。
骨節分明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手指修長,骨型完美,皮膚細膩瑩白柔和了夜色。
身體快過腦子,在反應過來之前,江月蝶一把抓住了幾乎要觸碰到她脖頸的手,瘋狂搖晃。
「你好你好,多謝這位同學慷慨解囊,拔刀相助,傾囊相授!」
在極度緊張的情緒中,江月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被她握住的手冰冰涼涼,不似人體該有的溫度,冷得江月蝶一哆嗦。
觸感滑膩中帶着寒意,有些像是某類冷血動物。
可他身上味道卻很好聞,幽幽焚香在此時很能撫慰人心,更遑論在某個瞬間,江月蝶甚至聞到了一股麥芽糖似的甜膩香氣。
那人短促的笑了一聲,卻也沒掙扎,反而收緊手掌反扣住了江月蝶的手。
「你知道我是誰?」
啊,這倒是個好問題。
藉著朦朧月色,江月蝶飛速打量了一眼來人。
黑衣,持劍,雲重學院院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能秒殺了那個深淵的六級生。
江月蝶悟了!
「楚越宣!——你是楚學長對吧!」
剎那間,江月蝶身上揣着的引導者手冊光芒大盛,一根紅線憑空而生,纏繞住了她的手,原本飄向遠處的另一端卻像是被人生生扯回,硬是繞在了溫斂故的腕上。
紅線反覆顫動了幾下,發出輕微的嗡鳴,似是在掙扎,幾秒后卻又完全平息。
引導者之禮,已成。
……
舉起溫度適中的水痛飲幾口,江月蝶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看着生龍活虎的慕容靈,和更勝一籌的學姐白小憐,江月蝶羨慕極了。
她實在不是練劍的料,就不該因為當初一眼萬年,而被迷惑了心智,錯誤地踏入了這門課的教室中。
江月蝶終於還是扔了劍,湊到了溫斂故面前扯起了閑話。
「說起來,你還沒告訴我,你當時是怎麼想的?」江月蝶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斜着眼故作不在意地看向了溫斂故,「就是我對你喊出「楚越宣」的時候,你當時是什麼心情?」
每每回想起這件事,江月蝶都尷尬得頭皮發麻。
溫斂故怔了一瞬,隨後彎起了眼眸:「我沒什麼感覺,只是在想,你果然又認錯我了。」
江月蝶眨眨眼:「可是我們之前從未見過,這個「又」字從何而來?」
「我不知道。」
脫下了那身被鮮血浸染的白色校服后,溫斂故再不見那夜的狠戾嗜血。
穿着柔軟乾淨的新衣,他彎起的眉目如畫,一雙翦水秋瞳含着溫柔笑意,尤其是在對視時,更宛若春水初漾,溫柔得像是要將眸中人包裹后悉數融化。
「只是我當時確實只有這個想法。」
說來也奇怪,分明當初是打算將她滅口的,不過是一個懵懵懂懂的新生,死在深淵裏,縱然鬧大,也牽扯不到他的身上。
可是偏偏沒有。
他偏偏被人握住了那隻手。
溫斂故很難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大概就是從來黑白無趣的世界中,突然多了一抹妄想的色彩繽紛。
她先是一縷風,蔓過他的世界中,無形無狀,輕易就能從指縫間溜走,讓人無法抓住,可所有被她拂過的地方全部留下了她的痕迹。
大抵是從那時起,從來沒什麼渴求的溫斂故逐漸在心底萌生了慾望。
將她留下,留在身邊。
……
一切都順利的不可思議。
然而卻在江月蝶三年級時除了岔子。
從來自以為是應該是妖族血脈傳承的江月蝶,被確認是天使血脈。
「會不會是弄錯了?」江月蝶垂死掙扎,「或許是什麼鵝族,雞族之類的?」
負責檢測的院長嘴角抽了抽,指着她的檢測報告,無語道:「你見過那隻雞有六個翅膀?」
江月蝶沉吟了幾息,斬釘截鐵:「我媽媽朋友圈裏的肯x基可以!」
然後江月蝶就在其他老師的爆笑聲中,被負責檢測的老師轟了出來。
「唉。」
院長雲重子頭疼極了。
「第一次遇上天使血脈,你說這該怎麼讓她覺醒啊?」
其他老師紛紛搖頭,其中一人同情道:「天使血脈的根基在於「守護」,沒事的,說不定放着放着,她就在試煉中覺醒了也說不定呢。」
……
血脈檢測后,一切突然變化。
同學若有似無的敬畏和遠離,老師的刻意保護,包括該有的試煉戰鬥,在經過商議后,雖然仍讓江月蝶參與,但卻不敢讓她出手了。
直到一次和深淵學院的比試。
理論上,這只是學院內部的比試,不牽扯生死。但深淵學院不知為何,突然發了瘋一樣設立重重禁制陣法,說是要召喚最原始的血脈返祖。
深淵學院瞞得很好,這一手鬧得所有人始料未及。
火海喧囂,張牙舞爪地燃燒,像是要將世間一切都化為火海。
不遠處傳來了慘叫,隨後騰起陣陣煙霧,靈魂的湮滅在這一刻被清晰地呈現。
但是經過三年磨鍊,江月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欺負的只能躲在稻草堆里的人了。
「深淵那群瘋子!他們為了召喚最遠古的妖神血脈,不惜任何代價地獻上了祭品,甚至以自己的學院為陣,連自己魂飛魄散都不在意!」
來人滿臉焦急,拽着江月蝶想帶她離開。
江月蝶認得他,是高她幾屆的學長,叫韓風眠。
只是此刻的韓風眠衣衫襤褸到讓人不敢相信,這居然曾經那個風流個儻魔法世家後人。
江月蝶自然也不會推辭,她一邊跟着他向外撤離,一邊扭過頭問道:「溫斂故呢?他沒和你們一起嗎?」
韓風眠沉默了一瞬,臉色有些難看。
「他……不是我們學院的人,他覺醒了黑暗屬性。」
江月蝶腳步逐漸變慢。
她冷靜道:「所以他現在是一個人在禁制里?」
「是的,但你不必擔憂,溫斂故極有可能就是那個深淵學院一直在尋覓的上古妖神血脈,你完全不用擔心他——江月蝶!你快回來!」
回應他的是漫天火海,以及閃過的一道虛影。
為了防止他抓住自己,向來懶散的江月蝶甚至連身法都用上了。
韓風眠氣笑了,卻也知道自己無力阻止,只能加快腳步向外,希望能出去后破解這個陣法。
……
深淵陣法中,陰風與烈火一齊襲來,其中裹挾而來的陰詭氣息吹得人打心底發寒。
溫斂故站在原地,他沒有動,衣衫卻在夾雜着寒冰與烈火的風聲中獵獵作響。
「你是妖神的血脈呀。」
深淵中發出了一聲低語。
它的聲音很怪,一會兒嬌柔得媚態橫生的女子音,一會兒又暴躁得猶如失控野獸般的男聲。
「妖神亦是神祇,你不該有愛恨,不應有留戀,不會被世人所接受……」
「來吧,孩子,別抵抗我了,接受我,我會讓你」
隨着「深淵」的低語,周遭的烈火從四面八方縮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像中心之人逼近。
這其中包含許多無辜枉死之人的怨魂,衝天的怨氣足以極其所有人掩埋在心中最深的負面情緒。
溫斂故也是如此。
他想起了江月蝶。
她身邊有太多人了,天天被她掛在嘴邊的楚越宣和慕容靈,還有那個信認識的花妖,和一些不知所謂的存在。
溫斂故垂下的眼睫顫了顫,手指略微鬆開,指尖抵抗的靈力略有散開。
分明自己已經這麼有用了,可她仍舊總將目光投向這些無用的人。
為什麼……
「溫斂故!」
熟悉的嗓音出現,帶着惶然不安。
溫斂故回過頭,下意識彎起眉眼,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在江月蝶眼中,她只看到大片大片的怨魂遮蔽了天日,它們包裹着烈火鄒然向溫斂故襲去!
而溫斂故似是耗盡了法力,並沒有抵抗!
身體快過腦子的反應,在江月蝶意識到這是什麼之前,她已經運氣法力擋在了溫斂故身前。
聖潔的羽翼展開將所有污穢黑暗盡數抵擋在外,江月蝶凌空而起,霎時間這片本該只有血色與黑夜的空間裏,多出了一抹柔軟的白色。
【天使血脈。】
溫斂故輕嘆了口氣,身上手上皆是血跡斑斑,他卻仍帶着笑,像是絲毫不覺得疼痛般,拉住了她的衣角。
「你剛覺醒,需要休息,這裏我來就好。」
感受到衣擺處的力氣,和她從空中降落下來,宛若神明降臨。
然而這一次,神明不愛眾生,只看向他一人。
溫斂故翹起嘴角,長睫若蝶翼翕動,遮住了眼中一片明滅。
他扣緊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指縫都嚴密貼合,宛如抵死纏綿,至死方休。
「只是你要想清楚。溫斂故附在她耳旁,聲音輕柔得宛如呢喃,「我是妖神血脈,你真的要庇護我么,天使大人?」
江月蝶毫不遲疑:「當然。」
她收斂了部分羽翼,轉而護在了他的周圍。
「其實我對守護這個世界也沒什麼興趣。」江月蝶環視四周,發現這火海居然被自己輕易控制後院,頗為驚喜。
她膨脹道:「以後我就是你的專屬天使,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
溫斂故嘴角向上揚起,唇邊漾出了梨渦。
「只是這樣的情況聞所未聞。」
他看向她,那雪白的羽翼無比聖潔,在血海中,恍若帶來了日月清輝。
分明地昭告着,他們並非同類。
「無論是世間的法則,還是那些人,恐怕都不會同意。」
江月蝶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彎下翅膀的尖尖,控制着它拂過溫斂故側頸抑制不住的血脈印記,然而溫柔地擦去了他臉上的血痕。
「管他們呢,反正你願意就好。」
可她卻甘願墜落在他身邊。
哪怕是深淵。
這一刻,就像是神明終於垂憐,回應了他曾經的卑劣祈求。
手上輕輕用力,溫斂故將自己的神明禁錮在懷中。
-在這世間,萬物皆有其規律,循規蹈矩而生。
-在我的世界裏,你是法則。
-我將永遠向你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