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隻鴨
平民窟附近，一棟上了年紀的筒子樓里。
“杏子，我回來了。”
從咖喱店出來的煙鬼上下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把手/槍塞在身後看不見的地方，努力挺直佝僂的背，這才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己的家門。
“真是的，爸爸你怎麼才回來呀，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去醫院照顧媽媽了！”
狹小的廚房裏，田中杏子黑色長發紮起一個馬尾辮，齊劉海，外表看起來很有活力。
見到父親回來，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嘟起嘴像是小金魚吐泡泡一樣嘟囔着：“今天早飯咱們吃煎飯糰。我把便利店過期壽司打包帶回來了，炸完就會很好吃的！”
屋子的戶型是很小一室一廳，客廳和廚房連在一起。
一進門就能看見高中生年紀的女孩，穿着洗得泛白的粉紅色花格圍裙，在灶台前忙碌着。
柴米油鹽沒法使她的青春活力蒙塵。
曾經站在灶台前的人是妻子，她會提前做好飯菜等女兒放學和自己下班回家。而現在，家裏只有兩人了，灶台前的人變成了女兒。
“杏子，你……我對不起你。”
看着忙碌的女兒，煙鬼張嘴，卻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
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太過無能。
如果自己再勇敢些，就能保護好女兒，不讓她經歷被人販子拐走的折磨。
如果自己再有出息些，就有錢救妻子了，也不用讓女兒小小年紀就要輟學打工。
“我這不都好好回來了嗎？就不要再說些喪氣話啦！”
田中杏子氣得跺腳，走過來拉住自己老爸的胳膊，往屋子裏面拽。
“不是這個……”
然而即使被拉着，煙鬼依舊一動不動，還是站在門外。
“唉，莫非你又要說學校的事？不用操心，學校那邊我早就辦好手續了。你知道的，老師們都知道我家的家庭狀況。”
田中杏子無所謂似地擺擺手，馬尾辮隨着她的動作擺動。
“還愣在那幹嘛，吃飯啊。”
“……好。”
猶豫良久，煙鬼終究沒有把自己準備賣房子還債的事情說出口。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這個小小的家承載了三個人的回憶，他沒辦法下手去賣。
況且這個小房子也賣不了多少錢，妻子的治療費用依舊是天價，不過杯水車薪而已。
嘆了口氣，他順着女兒的拉力，上前一步，把袋子放在了低矮的小方桌上：“杏子，今天還是吃點新鮮食物吧，蛋包飯和燴飯你更喜歡哪個？”
“你這是哪裏來的？不是說不要亂花錢嗎？”盯着打包袋，田中杏子眉頭一皺，周身氣勢一凝。
“是有好心人請客送的。”察覺到氣氛不妙，煙鬼連連搖頭，“你放心吃！”
“別人給的？那爸爸有好好感謝別人嗎？”杏子面帶狐疑地打開打包袋查看。
“當然有。你真是和你媽一樣愛嘮叨。”話一出口，煙鬼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
沉默一陣，田中杏子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了下去，“你說，媽媽她真的還有機會醒過來嗎？我想聽她嘮叨了。”
“手術費快湊齊了，一定可以的！”
煙鬼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別瞎操心了，吃飯。”
“嗯……”
吃完沉默的早餐，把女兒送去醫院照顧妻子。煙鬼蹲坐在醫院門外的花壇邊，打開了上午一直振動個不停的手機消息。
老式翻蓋機上，一封未讀短訊赫然就在首頁。
「很遺憾，看樣子面對面搶劫對於我們的田中先生還是太難了。那麼田中先生拿不到任何一分錢了呢。」
署名是無面人。
「拜託了，請再給我一個機會！只要能給我錢，讓我做什麼我都可以。」
煙鬼心急如焚地回復着消息，署名是田中三郎。
……
“來錢快的方法？”
達達利亞皺眉，直覺告訴他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種事。
在他的觀念里，交易往往是等價交換。想要獲得多少錢，要先掂量一下自己能否付出等價值的東西。
而他現在，自認為自己是沒有什麼值得交易出去的東西的。再加上以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沒法創造出足夠的價值。
「你需要我做什麼？」
篤篤地在鍵盤上輸入一行文字，敲回車鍵發送，達達利亞靜靜地等待着對方回復。
在他磨砂玻璃質感的瞳孔上，反射不出電腦屏幕的確切輪廓。
「並不難，但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對面很快就回復了。
“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達達利亞眼眸微暗。如果硬要說自己有什麼特別的，那大概就是“異世界人”這個身份。
可是對方應該不會知道這件事。
不會是騙子吧？
這麼想着，達達利亞還是沒忍住，回復了消息：「是什麼事？」
「對你來說很簡單的啦。就是把我給你的白色粉末，撒進現在對你最好的人的杯子裏。」
這是個很突兀的要求。
明明只是看着文字，達達利亞彷彿能看到發這條消息的人在咧嘴笑。
對我最好的人，應該就是中原中也了……
「白色粉末是什麼？」
達達利亞回復。
「是一種毒素，可以讓人假死。」
焉島眾二秒回消息。
“……？”
所以說對方的目的是讓自己給對自己最好的人投毒嗎？就為了錢？這怕不是個神經病吧。
達達利亞眉頭緊鎖，正準備把這個疑似神經病的人拉黑，一條新出現的消息就又從對話框裏跳了出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請放心，這個毒素不會致命，大概效果是身體無力3天，藥效過了之後毫無副作用。完成之後，我會給你1000萬作為報酬。」
儘管達達利亞知道這人說的話可信度不高，但萬一這是真的，那麼1000萬就是負債的八分之一。
而且救過自己的中原中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對……既然自己都能放倒中原中也了，那還債還有什麼意義呢？
達達利亞心臟緊縮，一個讓他無比興奮的計劃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當前的目標很簡單。
根本目的是回提瓦特，但是直接目的只是養好傷，然後找這個世界的強者打一架。
回提瓦特先不談，畢竟現在還一點線索都沒有，需要從長計議。
至於和強者打架……已知，中原中也是一個強者。
但是中原中也明確說明了不想和欠他錢的人打架，表示即使真打起來了也不會出全力。
所以自己如果要和中原中也對決，就要先把欠他的錢還上。然而就目前來看，還錢很有難度。
但現在，電腦屏幕對面的這個人，給自己提供了另一條道路。
達達利亞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在面臨生命危險的時候，還能想着對於傷害自己的人手下留情。
所以，只要用毒藥把中原中也放倒，然後綁架他。
用對面承諾的1000萬元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安置……或者說囚禁中原中也，表現出一副想要殺死他的假象。
等藥效過去，中原中也恢復過來，他絕對會怒氣沖沖地找自己打架。在性命威脅之下，大概也能拋下回憶與金錢全力出手吧！
這個方案聽起來，比賺錢還錢要簡單多了。達達利亞非常心動。
只是這個計劃中，有兩個問題需要考慮的點。
首先是自己的身體狀況，現在暫時沒辦法實施這個計劃。
其二，就是中原中也背後是港口黑手黨。自己初來乍到毫無背景，如果綁架了黑手黨的高層，會迎來的追殺大概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但是達達利亞並非瞻前顧後的人，只要這個方案有可信性，他就會考慮去做。當然，前提是這個人沒有說謊。
「我憑什麼相信你？」
思忖片刻，達達利亞敲下了回復的消息。
「看窗檯。」
對方顯然一直在等待達達利亞的答覆，消息剛剛發出，就收到了回復。
與此同時，窗戶處響起了“嗒嗒”的聲音，像是硬物在有頻率地撞擊玻璃。
達達利亞側頭看向窗檯，那裏有一隻白色的信鴿，它正用自己的喙敲窗戶。
陽光照耀下，信鴿的羽毛絲滑，肉頭很足，一看就是當禽肉的好材料。
見到病房裏的人已經注意到了自己，它抖抖羽毛，啄斷了捆在腳上的繩子，把包裹擱置在窗台上，然後逃也似的飛走了。
達達利亞輕手輕腳地下床。
由於手上還插着補液用的輸液口，他很小心地沒有扯到吊瓶，像之前逃債時一樣扶着金屬桿，小心翼翼挪到了窗邊取走了包裹。
然後在不牽扯傷口的情況下，緩緩挪回床上躺好。
包裹里是張1萬面額的紙幣，光盤，還有一包白色粉末。
對方先給東西，這是展示合作誠意，也是一種威脅。
表明自己的一舉一動在對方看來都了如指掌。
「這50萬暫且作為定金。光盤裏的證據是證明白色粉末藥效的視頻文件，如果你不相信，也可以自己拿去化驗。」
焉島眾二的消息接連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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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人物願意看你的選擇取樂，背叛與人性，你的行為足夠他們支付這筆錢。」
“嘖。”
達達利亞左右看看四周，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臭蟲黏上了，本來還算愉悅的心情也變得有些糟糕，“真是噁心的傢伙。”
儘管這麼說著，他還是仔細地把小膠袋裝的白色粉末收好，和錢一起放在了枕頭底下。
黑手黨地下醫院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一個穿着黑色大衣，右眼包裹着繃帶的少年坐在枝丫上。
他啃着蘋果，看着平板電腦上顯示的病房裏的監控錄像，輕蔑地笑笑。
中也，你看人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準，也該多吃點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