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隻鴨
結束了和焉島眾二的對話，收好錢和白色粉末，達達利亞檢查起剩下的光盤。
根據他的理解，光盤應該是視頻存儲物品。儘管不清楚背後的原理，達達利亞猜測，大概和留影機類似。
也許是為了掩飾光盤的實際內容，存放光盤的盒子包裝上印着花花綠綠的圖案。
圖案是一個上半身赤膊的男人，身材還不錯，有八塊腹肌。旁邊有些大大小小的文字，清晰度很低，色彩飽和度過高。
達達利亞先是觀察了一下，沒看出來什麼暗語或是留言，就好像這只是從哪裏隨手拆下來的光盤盒。
隨手把盒子放在床頭柜上，達達利亞根據教程把光盤插入電腦中，點開了視頻放映開關。
很快，視頻開始播放了。
一片雪花噪點過後，畫面逐漸清晰。可以看見在幽暗的房間裏，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坐在床上。
從身形分辨約莫十來歲。
攝像頭被放置在床的側面，從這個視角只能看到那個少年過於寬大的白襯衫，以及纏着繃帶的手。
隨着推門聲響起，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走進了攝像範圍。從這個視角里看不見他的肩部以上的區域。
只見他將白色粉末加進一杯白水裏，遞給了那個坐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乖巧地喝下了水，隨後抽搐了一下，直直地躺倒在床上。
很顯然，白色粉末並不致命。
視頻之後是快進過的畫面，重複了少年被照顧數據測量，隨後逐漸恢復行動能力的過程。在第四天的時候少年已經完全恢復了。
視頻過後，是藥物的檢測報告，達達利亞看不懂。
大抵那個叫焉島眾二的人應該沒有騙自己。
所以要給中原中也用藥嗎？
側頭看向床頭柜上貼着便籤條的水壺，達達利亞目光幽深。
只要把藥粉加進水裏，按照之前的表現，想讓中原中也喝下去是輕而易舉的事。
“咚咚咚”
就在達達利亞思索可行性的時候，病房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他趕忙把電腦屏幕合上看向門口的方向。
沒等他說請進，病房外的人就不由分說地推門而入了。
“下午好啊！我是中也的朋友阿獃鳥。”
那是個過分刺眼的男人，讓達達利亞不由得眯起了眼。來者是個二十來歲年輕人，撞色夾克衫，毛領金屬鏈還有黑色墨鏡。年輕，潮流，並且張揚。
最刺目的就是那頭耀眼的金髮，還有那探照燈般的笑容。
“下午好，阿獃鳥先生。”
達達利亞把筆記本電腦往自己懷裏攏了攏，掩飾自己剛剛的動作。
殊不知這個舉動有些欲蓋彌彰了。
阿獃鳥剛一進來，就把目光鎖定在了床上的達達利亞身上。
不對勁，很不對勁。
為什麼這小子一個人在病房裏，怎麼會這麼緊張兮兮的？
當他的餘光撇到床頭柜上的那個光盤盒上的圖案之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唉年輕人，懂得都懂。我在你這個年紀也喜歡看這些，放輕鬆放輕鬆。”
阿獃鳥若無其事地朝着達達利亞擺擺手，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被他抱在懷裏的筆記本電腦。
“不過你還是個病號，要注意身體啊。”
達達利亞：“？？？”
“呃，阿獃鳥先生，我不懂。”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事情好像有些出乎他預料。
“不用解釋了，我都知道的。”
阿獃鳥托着椅子，坐到了達達利亞身邊。
“你都知道什麼啊……”
達達利亞只覺得自己百口莫辯，不過看情況，對方應該沒發現白色粉末的事，這不算壞事。
等等，莫非這個阿獃鳥就是那個什麼焉島眾二？
也不是不可能。要不然怎麼解釋自己剛看完視頻，對方就闖進來了呢？
達達利亞的目光變得嚴肅起來。
“你這麼盯着我幹嘛啊。”
被達達利亞盯得心裏發毛，阿獃鳥摸了摸胳膊，像是想撫平雞皮疙瘩。
“我今天過來是來測量你的身體數據的，中也應該有和你說過吧？裝甲輪椅。”
“啊，對。”
想起了還有這件事，達達利亞恍然。
這麼說中也想着給自己改善生活質量，自己卻想着給他下毒，良心莫名有些痛。
“因為給輪椅的最高速度設置太高了，所以最好根據你的精確身體數據設置安保措施。還有武器的位置也需要根據臂展確定安裝。”
阿獃鳥打開了身邊的工具箱，取出標尺等測量工具。
“好的，需要我做什麼嗎？”
達達利亞把懷裏的電腦放在了床的另一邊。
“沒有，你只需要躺好就行了。剩下的交給專業人士來。”
比劃着標尺，阿獃鳥顯得非常專業，“那我開始測量了。”
“好的。”
乖乖平躺下來，對於新輪椅，達達利亞心裏還是很期待的。
下毒的時間就定在自己拿到輪椅之後吧，反正那個焉島眾二也沒有規定自己時間範圍。
一邊想着，達達利亞的目光在房間四處游移。
焉島眾二似乎對於自己的行動了如指掌，那麼他很有可能有什麼能看到自己行為的手段，比如留影機什麼的，只是不知道在哪裏。
在測量完之後，自己要好好檢查一下房間裏的東西了。之前因為這些儀器自己都看不懂，所以不敢亂動。
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把右臂抬起來。”
阿獃鳥指揮，達達利亞照做。
“話說，你是怎麼看待中也那小子的？”
一邊測量，阿獃鳥有意無意地閑聊，打探消息。
“呃……就，一個傻小子？”
達達利亞思索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為數不多見到他的時間裏，中原中也總會做出一些傻乎乎的行為。
比如搶水喝，再比如飛太快弄亂頭髮，倒是和他的年齡挺符合的。
“確實是個傻小子。除此之外呢？”
顯然對於達達利亞的答覆不太滿意，阿獃鳥繼續追問，“更具體一點，就是你想怎麼對待他？”
“……”
達達利亞沉默。
總不能說，想給中原中也下毒吧？這個阿獃鳥是中也的朋友，自己這麼說，估計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我想照顧他。”——想把他毒暈，再照顧他。
斟酌着措辭，達達利亞小心翼翼地回復：“然後，想和他深入且友好地交流。”——想和他打架。
“嘶……”
阿獃鳥倒吸一口涼氣，測量數據的手顫抖了，“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你究竟明白了什麼，說清楚啊！”
達達利亞胃又開始疼了。
考慮到“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理論，中原中也的朋友該不會也都是傻小子吧？
這個阿獃鳥一個勁地說明白些什麼啊，全給他懂完了。
“沒事沒事，我測完了，你好好休息。”然而阿獃鳥根本就沒有回答達達利亞的意思。
他像是得到了心滿意足的答案，如同一隻覓食成功的小松鼠一般，迅速收好了測量工具。
然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補了一句：“啊對了，如果進度沒有出意外的話，你明天就能拿到調試后的輪椅了。”
說完，阿獃鳥風風火火地走出了病房，徒留一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達達利亞。
“呃……”
這個阿獃鳥還真是，來也快去也快。
看着已經完全合上的病房門，達達利亞都沒來得及為代步工具的事感到開心。此時他還在想焉島眾二的消息，在看完錄像后，他還有很多事想問。
擦擦額頭上沁出的冷汗，達達利亞取過旁邊的電腦，再次打開。
然而，再次打開電腦時，那些聊天記錄都消失了，甚至連光盤裏的內容也被清零。
再次點開那個視頻時，電腦屏幕上顯示了：“文件已損壞”的字樣。
就好像他先前和焉島眾二的聊天記錄都只是在做夢而已。
可是白色粉末還好端端地被他壓在枕頭底下……
地球，未知的東西太多了。
達達利亞的心沉了沉，反覆告誡自己不要太過掉以輕心。
即便地球的環境看上去比深淵安逸的多，也不能因此就放鬆警惕——甚至因為未知，需要警惕的事情更多了。
把心裏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壓下去之後，達達利亞開始一寸一寸地檢查病房裏，類似留影機等可以記錄影像的東西。
……
港口黑手黨優秀年輕人的群里，又一次熱鬧起來。
阿獃鳥：「報，真的有情況！我有發現！」
冷血：「繼續。」
阿獃鳥：「就是那個我看見，達達利亞他在看片！還對着中也寫的字條……咳咳，你們懂的。」
冷血：「？？？我不懂。」
鋼琴師：「莫非你說的是……那個？」
阿獃鳥：「是真的！千真萬確。我看到了光盤的封面，就放在床頭柜上。」
外交官：「細嗦。」
阿獃鳥：「就是，我剛進去的時候，那小子就像是做賊心虛一樣把電腦屏幕關了，護在懷裏。
我就想啊，這是在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然後我就看到了他放床頭柜上的光盤外科封面。那封面就正對着中也寫給他的字條。」
阿獃鳥：「就憑這個，我是不會下定論的。所以之後我還問了他是怎麼看待中也的……你們猜猜他是怎麼回答的？」
鋼琴師：「別賣關子了，快點說。晚上請你喝酒。」
阿獃鳥：「他說他想照顧中也。我沒聽錯，不是“報答”，而是“照顧”！」
冷血：「那小子是個外國人，是不是不懂日語的意思，所以說錯了？」
阿獃鳥：「不會啊，他後來還說想和中也“深入交流”來着，這總不會出錯吧？」
鋼琴師：「嘶。」
外交官：「嘶。」
鋼琴師：「沒想到啊人不可貌相，那小子看着年紀輕輕，居然是這樣的想法。」
外交官：「不行，我不放心把中也交到他手上！等我這就回去見他。」
……
日本東京，慈善晚會，歐式建築宴會廳外里的陽台上。
金色中長頭髮的美人身着名貴的寶藍色禮服，暗紅色的晶瑩酒液在杯中優雅地流轉，整個人在落日的襯托下如同童話中的精靈。
在大廳里，他是受萬眾矚目的存在，此時也是為了偷個閑才來陽台看看手機。
結果，上面的消息驚得他差點沒拿穩高腳杯，晶瑩的酒液撒出來一些，落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磚上。
“真的敢打中也的主意？”
金髮美人皺眉，警惕地左右張望。在發現四周沒人注意到這裏之後，他以敏捷的身手翻下陽台。
平穩從二樓落地后，他瞥了眼手機屏幕上的留言，拉倒最後，看到了外科醫生髮的消息：「我就是睡了一覺而已，究竟錯過了什麼？！」
果斷關掉聊天框，給自己的經紀人打電話：“我有急事回橫濱，晚會找借口推了。給我安排最快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