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彈指琴音
張自行睜開雙眸，抬頭望去。
是一名容貌衰老的老婦，看上去應當是莊子的管事。
站起身子，張自行笑了笑：“那就打擾了。”
跟着老婦走入翠竹庄，庄內長滿了碧綠挺拔的綠竹，左右看了看，張自行心中越發對莊子的主人感到好奇。
俗話說，大隱隱於市，莫非莊子主人還是個世外高人？
心底想着，內心忍不住一陣激動。
二人穿過長廊，很快便來到一座亭子前面。
亭子被紗幔遮擋，只能隱約看見其中風姿綽約的身影。
周遭瀰漫著極濃郁的香氣，濃烈的宛若烈酒一般。
“您請坐吧。”老婦說了一聲，隨後朝着亭子欠身，悄然離去。
張自行乖乖坐下，就聽亭子內傳來空靈婉轉的聲音。
“你覺得琴聲如何？”
張自行一愣，隨即咧嘴笑道：“好聽極了。”
紗幔后，女子緩緩搖頭：“說實話。”
張自行乾咳一聲:“敢問小姐如何稱呼啊？”
“蘇。。。，”女子淡淡道：“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張自行拱了拱手：“蘇小姐，說實話，我對音律一竅不通，但聽姑娘琴聲，卻能壓制體內傷勢。”
姓蘇的女子輕輕撫摸琴弦：“你內傷過重，還導致污染，卻能強忍疼痛，倒是挺厲害。”
張自行摘下斗笠，露出被繃帶纏繞的面容：“蘇姑娘厲害，一眼就看出我的傷勢所在。”
“也罷，”女子嘆息一聲：“你在庄前駐足，倒是緣分。我可以彈琴助你壓制傷勢，但卻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張自行聞言露出笑意，拍着胸脯道：“做什麼都行。”
紗幔后，女子緩緩點頭：“此事之後再提，你便聽我彈奏一曲。”
她似乎極愛音律，興緻頗高道：“此曲乃是百年前的名曲，到了如今，已經很少有人會彈了。”
張自行哪裏管是什麼曲子，口中卻道：“在下洗耳恭聽。”
琴聲漸起，透着古老滄桑之感，應當是思鄉之謠。
張自行忽的沉默下去，想起了自己的家，一時之間，竟是忘了聽琴療傷。
琴聲緩緩流淌，好似家鄉的那一條小河。
張自行閉目，眼眶中隱約有些濕潤。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前世經歷，恍惚中，彷彿做了一場夢。
憂愁哀傷爬滿心頭，他忽的吐出一口氣，輕聲嘆息。
“你聽出什麼了？”
琴聲忽的消散，女子好奇道。
“家鄉，思念，憂愁。”張自行答道。
女子手指輕顫，輕聲道：“你不通音律，卻能明白這首曲子的含義，不錯。”
說罷，她忽的震動琴弦，喚來老婦。
“替這位先生斟茶。”
“是，小姐。”
張自行看着身前茶水滾燙，煙霧滾滾，忍不住道：“蘇小姐可否再彈一遍？”
“自然可以，”女子語氣舒緩：“這首曲子本就二十八段，剛才只是第一段而已。”
“多謝。”
琴聲再度響起，初聽只是遊子遠離家鄉，談到中途，卻節奏突變，乃是遊子回鄉，與家人團聚。
可到了琴聲末尾，遊子在遠方有了家業，收到了父母病逝的書信，心痛難耐。
臨死之前，他心中遺憾悔恨，卻無法再回家鄉。
不知過去多久，琴聲戛然而止，儼然人的一生落幕。
張自行嘴角苦澀，還在回味琴聲。
“百年時光，家人遠去，家鄉也沒了半點熟悉，”女子輕聲道：“此曲不能多彈，容易落下憂思，今日就到這裏吧。”
張自行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紗幔之後的人影已經離開。
剛要開口，就見老婦走至身旁：“先生，還請在莊子多留幾日，我家小姐答應的事情不會忘記。”
張自行站起身子，急忙道：“那就多謝蘇小姐。”
在老婦的引領下，來到一處客房，張自行終於放鬆的躺在床上，如釋重負。
看着天花板，張自行想着這位蘇小姐究竟是什麼身份。
對他的傷勢如此了解，多半也是鍊氣士。
很可能便是什麼世外高人。
若是能傳授自己一招半式，那就完美了。
心中想着，張自行終於駕馭不住睡意，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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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張自行緩緩睜開了眼，眼眸深處是一絲疲憊。
內傷和污染的雙重摺磨下，他睡的並不踏實。
無奈的嘆息一聲，張自行稍微收拾了一番，老婦便送來了早飯。
他也沒有急着出門，吃完飯後，就這麼賴在床上，腦海中思緒駁雜，就這麼躺到了中午。
屋外陽光和煦，老婦敲響房門，輕聲道：“先生，我家小姐請您去亭子一敘。”
張自行伸了一個懶腰站起，隨意的道了一聲。
踢開房門，老婦看着他面色微微古怪，顯然是沒想到此人能在屋子裏躺這麼久。
跟着老婦來到亭子前，一切光景都與昨日毫無差別。
紗幔之內，依舊是翩翩倩影。
“昨日忘記問你的名字，”見張自行落座，女子道：“看你腰間的令牌，應當是江湖捕頭？”
“蘇小姐好眼力，”張自行捧着熱茶道：“我叫張自行，剛當上江湖捕頭沒多久。”
紗幔后女子搖頭：“你根基不穩，再加上與人爭鬥所以導致內傷和污染，但你似乎並不是很着急。”
張自行喝了一口熱茶，無奈的笑道：“若是急就能解決問題，那我現在肯定抓耳撓腮了。”
女子點頭：“心境尚可，難怪你能聽懂我的琴聲。”
“也罷，今日我便以琴聲助你壓制傷勢。”
說罷，不等張自行答應，琴聲便被撥動。
剎那間，有微風吹拂，驚的漫天竹葉沙沙作響。
張自行急忙盤膝坐下，閉目細聽。
體內《悲恨篇》緩緩催動，琴聲之下，真氣流轉上涌，好似泉水汩汩。
這是什麼武功？
張自行心中暗道。
像是以琴聲攪動天地，可他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真氣存在。
心中疑惑，張自行此刻卻顧不得許多，專心溫養真氣。
骨骼深處，淡淡的暗金色泛起。
血液鼓盪，好似被真氣點燃，不斷彌補傷勢。
到了【人仙】境界，若有真氣支撐，在嚴重的外傷都能自愈。
此時此刻，張自行周身裸露骸骨處逐漸有血肉新生，覆蓋上了一層血紅色的薄膜。
酸麻和疼痛讓他忍不住面露痛楚，但他咬着牙關，倒也能夠堅持。
丹田之中，長生氣得了琴聲滋養，不斷壯大，好似一簇熊熊燃燒的火堆。
琴聲急促，天地間的風在張自行周身匯聚。
紗幔吹拂，露出了一抹絕美的面容。
芊芊素手撫摸古琴，琴弦振動，像是能夠溝通天地。
長生氣匯聚而來，天空中隱約有滑膩的觸手垂下，不斷給予長生氣。
風愈發狂烈，完全將張自行包裹。
如此異象，可若是在庄外，卻是風平浪靜，根本感受不到。
嗡！
一根潔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按住琴弦。
紗幔垂落，天地間的風也因此消散。
張自行緩緩睜眼，面前杯中的茶水還在打着旋。
他緩緩吐氣，忍不住站起身子，感受着骨骼劈啪作響。
體內，真氣流淌，散發著溫熱氣息。
攥住拳頭一揮，一抹銀白墨點躍動，讓他面色欣喜。
拆下左手布條，上面的潔白牙齒大半都不見了，只剩下些許的顆粒。
“多謝蘇小姐。”張自行面色激動道。
“不必謝我，”紗幔后，女子回答：“我只是以琴聲壓制你的傷勢和污染，遠沒有將根源解決。你的根基太差，最好還是尋一本合適的【人仙】心法。”
“此事我心中有數，但若非蘇小姐幫忙，我也不可能恢復功力。”
“你悟性不錯。”女子道：“常人聽我彈琴，根本不會有你這般效果。”
張自行摸着腦袋：“哈哈哈，我確實悟性還可以。”
紗幔后，女子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既然如此，我再傳你一門音律指法，讓你可以時時溫養真氣如何？”
還有這種好事？
張自行忽的望向紗幔，猜測紗幔后一定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謝謝蘇小姐，你太好了！”
女子輕笑一聲：“算不了什麼，只是我隨意弄出來的小玩意。此指法講究節奏變化，隨意敲擊下，便可帶動真氣，從而起到溫養效果。”
說罷，女子抬起手指，輕輕敲擊身前石桌。
咚。
咚咚。
張自行仔細聽着，也學着女子樣子，伸出兩根手指敲打地面。
此指法應當是暗藏着某種特殊的節奏，隨着張自行漸漸學會，體內真氣好似海浪般翻卷，催生溫熱氣息，徐徐而來。
張自行周身溫暖，不斷的化解經脈中萬心遠留下的暗傷。
半個時辰過去，張自行將節奏記在腦中，不會再忘。
“此法叫《彈指琴音》，你雖然記住了節奏，但沒有彈奏基礎，手指的靈活還是差了些。”
張自行心有所動，忍不住問道：“蘇小姐，我有一門《至靜伏藏功》能夠煉‘筋’，是否可以增加手指靈活？”
“自然可以。”
“多謝蘇小姐指點。”
“你既然壓制了傷勢，那就替我去辦一件事吧。”
“蘇小姐請說。”
“你是江湖捕頭，想必查案不在話下，”蘇小姐道：“五天前我遭人暗算，你幫我查查看，到底是誰幹的。”
“以蘇小姐的武功。。。。。。。”
“你不必多想，只要聽吩咐便是。”蘇小姐道：“我既然彈琴助你回復，就不會讓你走入死局。”
張自行點點頭：“此事我也想到，既然如此，那我就查查看。”
“嗯，”紗幔后，女子聲音漸漸轉冷：“查明之後，替我殺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