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迷離的真相
清晨,吳青松吃過早點,在安安的陪伴下,有說有笑地走進C市公安局大門。
很多剛上班的警察看到這位穿着得體、氣質非凡的女性,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在一眾深藍淺藍之中,吳青松的卡其色外套顯得格外亮眼。
“這是誰?新來的領導嗎?”一個瘦長個兒的年輕警察問另一個。
“聽說是省上派來協助破案的專家,大學教授。”另一個警察說。
“這麼年輕?真了不得。”瘦長個兒讚歎道。
兩人剛到專案組辦公室,司明就抱着一摞兒打印的資料找來了。
“天吶!你的眼睛怎麼了?”正在接水的安安看見司明滿眼通紅,一身疲憊的樣子問。
“查了些資料,一宿沒睡。”司明跟安安打了個招呼,“吳教授來了沒?我有事問她。”
“在裏面。”安安指向小辦公室,又說道:“我給你倒杯咖啡!”
“吳教授,我有個問題要請教您!”司明把資料放在吳青松桌子上。
吳青松看出司明熬了一夜,給他挪過一把椅子。
“謝謝吳教授!”司明指着最上面的一頁紙,問道:“我有幾個地方想不明白。是不是只要電流刺激了對應部位,腦神經就能做出相應的反射?電流的強弱、頻率不同,對神經的刺激有沒有區別。”
吳青松翻了下司明帶來的資料,發現一厚沓資料上面,都被司明做上了密密麻麻的記號和備註。吳青松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這個勤奮又努力的大男孩,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道:“是有區別的,不同強弱、不同頻率的電信號,對神經的刺激作用都是不同的。人的神經傳導電壓在90到130毫伏之間,這個範圍是很局限的,太小形成不了刺激,太大又會對神經末梢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那我還有第二個問題。”司明又翻出另一頁紙。
“問完了快去睡會兒吧!你太累了。”吳青松勸道。
“沒事的,我不困,謝謝教授。”司明繼續說,“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VR面罩的電極片所發出的電流,是被提前設置好的?”
“那自然,人的大腦還是不那麼容易被欺騙的,要多種感官配合才行。人的大腦分為不同區域,有負責運動功能的,有負責語言功能的,有負責視覺功能的。假如只是看到了一張老虎的圖片,肯定不會引起多大反應。一定是在看到的同時也聽到了虎嘯,嗅到了氣味,大腦才會發出危險信號,交感神經就開始發揮作用了。”吳青松解釋道。
“那就對了,我研究了VR面罩上連接電極片的那個小盒子,發現只是一個脈衝電流輸出裝置,控制它的還是VR面罩自身的處理器。也就是說,製作者提前對電流的輸出進行過編程,用來配合屏幕中進行的畫面,以增強欺騙大腦的效果。”司明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剛才的話啟發了我。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計算機不是我的強項,如果製作者要對電流釋放過程提前進行編程的話,工作量有多大?”吳青松反過來問司明。
“這個工作量是非常大的。舉個例子,我們看的電影每秒鐘有24幀畫面,如果要配合畫面,就要逐幀進行編程,也就是一秒鐘就要編製24套配合畫面的放電方案。而愛波公司為了增強視覺效果,將這代產品的刷新率提高到了144Hz,是電影的6倍,那工作量就要再乘上一個6。而且,8個電極片都要進行單獨控制,
這工作量可以說是天文數字了。”計算機方面,還是司明更在行。
“除非製作者開發出了對應的數字模型,利用AI算法來模擬神經信號,才能大大減少工作量。”司明又補充道。
“但這個難度也未免太大了吧!製作者必須要熟悉神經構造、精通腦科學,還要懂編程,而且在AI算法上有極高的造詣才能實現這一切。這恐怕需要一個科研團隊才能完成。個人要有這水平,怕是能憑一己之力拿下圖靈獎了!”司明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
“喲!吳教授、司明都在啊!”張全邁着大步走進辦公室。
“張隊長早!司明在和我探討幾個問題。”吳青松抬手打了個招呼,“這孩子,太刻苦了,一宿沒睡。”
“我看,喲!這可不,兩個眼睛跟抽了大煙似的。問完了沒?問完去我房間睡一會兒去。”張全遞過一串鑰匙。
“謝謝張隊,我還可以。上大學時也老熬夜。沒事的。”司明說著,打了個哈欠。
“也是,當警察嘛,哪有不熬夜的。有時候抓到個犯人,連夜就得審。碰上個茬子硬的,要連審好幾宿。犯人不讓睡,你警察也睡不了啊。不過話又說回來,當警察,就是憑着一腔熱血,一股子韌勁兒,不把真相挖出來絕不罷休的精神。要是這點兒精神都沒有哪兒成?總不能審到一半兒,給犯人說,您先歇着,我睡一會兒去,睡醒咱繼續哈!”張全的話把大家都逗笑了。
張全用力拍了拍司明的肩膀,讚許道,“所以,從這一點上看,小夥子,你行的!你一定能成為一名好警察。”
“謝謝張隊誇獎!”司明起身致謝。
“哎,你看我,盡顧着自己說了,沒打斷你們吧?你們在討論什麼呢?”張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冒失。
司明把剛剛和吳青松討論的問題向張全簡要的作了說明。
“如果這麼說,我倒是想起個事兒。”張全摸着下巴回憶道,“第一起VR面罩事件發生后,我給我警校的同學宋平安打電話,他現在在M市公安局,也是刑警。他說M市發現了一具無名屍,死亡時間和那個陸浩的死亡時間大致相同。我當時只是覺得這事還挺巧合……”
“但是第一起案件的VR面罩並沒有電極片啊。”司明質疑道。
“這倒是。不過,我覺得肯定還是有什麼聯繫的。我在商場玩的那個VR遊戲,也沒有電極片,但感覺也相當的真實了。你說是不,吳教授。吳教授,你怎麼了?”張全發現吳青松的表情不對。
吳青松面容突然變得凝重,轉頭看向司明,問道:“司明,你知道留聲機的原理嗎?”
司明熬了一夜,腦子這時候有些遲鈍,不明白為什麼吳教授要提到留聲機。想想說道:“留聲機不就是先把聲音錄在膠片上,然後再通過揚聲器……”
“哦!我明白了!吳教授你的意思是製作者先記錄下一個人的腦電波變化,然後將其轉換成電流,通過VR面罩作用到另一個人身上。”司明大聲說。
吳青松點點頭,她覺得司明這小夥子悟性真不錯。
“這樣就省去了海量的編程工作,太聰明了!”司明又想通了一個節點。
“但是,這樣做的話,如果用VR面罩殺死一個人,就需要在現實中也殺掉一個人。真的會有人這樣草菅人命嗎?”涉世未深的司明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
“對想達到目的的人來說,殺一個是殺,殺一百個也是殺。”張全漠然地說道。
“這也太……”司明最後的話沒有說出口。
三個人同時嘆了口氣,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司明舉手打破沉默,問道:“VR面罩主要靠的還是視覺畫面,用什麼方法才能保證電流和畫面同步呢?”
這個問題很刁鑽但很關鍵,三人都陷入沉思。忽然,張全想起穆蘭在咖啡館說過的一句話。他抬起頭慢慢說道:“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兇手在直播……”
***
沒過多久,白文傑的微信上傳來“驗證通過”的消息。
一個頭像是海綿寶寶的聯繫人在閃動,發來一條消息:“你是今晚打老鼠?”
“是的,你們是幹什麼的?”白文傑在微信上問道,他注意到對方的網名是一串英文。
“我們是一個私密直播平台,採用VR直播技術,是目前最先進的,現在在做推廣,你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那邊消息回得很快。
“哦,怎麼看,要錢嗎?”白文傑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需要您購置一台VR設備,其餘的費用暫時沒有的。”
“那個要多少錢,你們不會是騙人的嗎?”白文傑繼續問。
海綿寶寶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說道:“先生,我們是一個私密直播平台,不同於官方的,在直播內容上也沒有那麼多限制。而且,我們是支持直播內容定製的。如果你有什麼想看的、想做的,但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實現,我們可以幫你實現。最關鍵的是,產生的一切後果由我們平台負責,不需要你承擔。”
“另外,我們平台採用的VR直播方式增強了你在觀看直播時的代入感,與其說是觀看,更準確的應該是體驗。主播的一舉一動都彷彿你在親自參與一樣,擁有你意想不到的真實感,完全是沉浸式的。所以,為保證體驗效果,基本的VR設備需要你自費購買。”說完,海綿寶寶發來幾張VR面罩的簡介圖片。
“9999,這麼貴!”白文傑驚叫連連。
“先生,您可以查一查愛波第三代VR面罩的官方售價,我相信你查過後就不這樣說了。”海綿寶寶並不着急。
白文傑打開了愛波公司的官網頁面,發現愛波第三代VR面罩的官方售價也是9999。
他們是一分錢都沒賺啊。
“那我自己在官網上買一台行不行?”白文傑仍有些懷疑。
“先生,因為我們是私密直播平台,所以採用的設備是定製化的,如果你購買的是官方的產品,是登陸不了我們的平台的。”
“而且,雖然我們給你的VR面罩是定製款,但是,官方產品有的功能我們一樣都不缺,就算你不關注我們平台了,照樣可以體驗官方的內容。”海綿寶寶很有耐心。
“也是哦,就算不看他們的,買這樣一個玩意兒也不吃虧!”白文傑心想。
“好了,今晚打老鼠先生,我們的產品介紹就介紹到這裏,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想加入我們的平台,你可以隨時聯繫我。”海綿寶寶發來最後一段話后,再沒了消息。
白文傑打開手機,查看了一下銀行餘額。9999,快接近現有餘額的十分之一了。這些錢本來是白文傑打算再攢攢了寄回老家,讓爸媽把家裏的房子重新蓋一蓋。老兩口省吃儉用二十多年,才供出來他這麼個大學生。雖然也不是啥好大學,但起碼在同村,白文傑也成了鄰居眼中的“別人家的孩子”。畢業以後,白文傑沒敢去北上廣那些大城市,連省城也沒敢去,就到離家一百多公里的C市找了家公司,成了一名上班族。
在公司,白文傑也沒多少朋友。同事們下了班后一起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健身的健身。但那些都要錢啊!白文傑沒什麼錢,每月的工資交完房租就所剩無幾。以前有同事請客也會叫上他,但他總是只吃不請,長而久之,同事吃飯也不叫他了。白文傑倒是樂得自在,反正吃啥不是個吃,吃個蓋澆,泡碗泡麵也就對付過去了,誰家天天吃火鍋牛排啊!就這樣,幾年下來,白文傑也攢了十萬來塊。
所以,到後面,白文傑唯一的娛樂就只有刷手機看直播。而且,看直播以來,白文傑也從來沒有花過錢。
要不要為自己花一把?
其實這些都還好,每次母親打電話來,就問他有沒有找女朋友。白文傑就說誰能看上我,等賺幾年錢再說。但他其實也有難熬的時候。有時候在小區門口的那條街遛彎兒,兩側足浴店裏昏黃的燈光、露在短裙外的腿,以及“帥哥,洗腳嗎?”的呼喚聲,也曾讓他心癢難耐。但一想到卡里的錢剛過六位數,連一間廁所都買不到,就又沒了走進去的勇氣。
“反正現在再不花錢,看幾次把這玩意兒掛鹹魚賣了,也就虧個幾百塊,洗一次腳的價格。”白文傑對自己說。
白文傑打開微信,點開那個海綿寶寶,發出了一條消息。
“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