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滴血的死囚
“1936年,諾貝爾獎得主BernardLownb博士在印度進行過一個實驗。當地官方給他送來了一個被判處絞刑的死囚作為實驗對象。他先將死囚捆綁起來,然後讓實驗員告訴這個死囚,他們將用放血的方式讓他毫無痛苦地死去,雖然也很殘忍,但這總比絞刑好,所以死囚也就同意了這樣的死法。”
吳青松切換到下一張幻燈片,接着講:“這個死囚被結實地捆綁在床上,實驗員將他的眼睛蒙起來,然後在其四肢上假裝劃上一刀。隨後,開始用滴水桶從上往下滴水,而且聲音還很大,為了逼真,開始的時候滴水的速度比較快,然後速度慢慢下降,而這個死囚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流干”的聲音。等這些水滴完全滴完的時候,實驗員發現這個死囚也已經死亡。但是,實際情況卻是這個犯人其實從頭到尾一滴血都沒有流過。”
“可以說,這個死囚是被活活嚇死的。”吳青松轉過身,面向專案組的一眾警察,說出了實驗的結果。
“但是!”吳青松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死囚的死亡卻又不同於一般的驚嚇所致,經過實驗監測和後續的屍體解剖,實驗員發現死囚的身體出現了面色蒼白、體溫下降、呼吸增速、心跳加快、脈搏減弱等一系列失血才會有的特徵。那麼我想問問大家,這個實驗說明了什麼?”
吳青松好像把這裏當成了課堂。
安安舉手。
“好的,安安來說一下。”吳青松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裏儼然已經成為了吳青松的課堂。
“說明死囚陷入了對死亡的心理恐懼之中,進而引起了一系列的生理反應。”安安答道。
“嗯!不錯,請坐。”吳青松示意安安坐下,接著說道:“安安回答得很好!不過,這是個心理學答案,而不是一個神經學的答案。”
“那什麼是神經學答案呢?”吳青松循循善誘,彷彿台下坐着的不是警察,而是跟隨自己醉心於學術的研究生們。
“好么,真擱這兒上課來了。”坐在最後的譚大林小聲吐槽道。
“另一位美國學者DennisCoon對這個實驗的解釋是——死囚是因為副交感神經反彈致死的。鑒於各位不是神經學專業的,我就簡單解釋一下:死囚對於死亡的恐懼超出了常人所要面對的應激條件,所以激活了交感神經,在交感神經強烈作用以後,其副交感神經的反彈也異常強烈,從而鎮靜過度,最終導致肌體死亡。”吳青松解釋道。
“呵呵,簡單解釋。”譚大林噗嗤笑出聲。
“譚大林,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你不懂不代表別人也不懂。”張全怒斥道。
“吳教授,您繼續!”張全轉過臉來充滿歉意的對吳青松說,“您講得很好,很專業,不過,您能不能多講點案情有關的。”
“我就說嘛,聽不懂的又不是就我一個。”譚大林暗暗嘀咕道。
“抱歉,張隊長,習慣了。”吳青松連切了好幾張幻燈片。
“屍檢報告上說,第二起案件的死者是死於窒息。但現場沒有任何使死者窒息的設施和條件。雖然死者頸部的抓痕被證實是自己造成的,但並不說明死者自己扼死了自己。因為人是不可能用手扼死自己的。呼吸受阻到一定程度會引起四肢麻痹,然後就會鬆開脖子。這也就是為什麼上吊的人在脖子被勒住后即使已經不想死了,也無法抬起手臂將自己解下來。”
“哦,
原來是這樣!”譚大林有點佩服眼前的這個教授了。
“所以,我猜測,第二起案件的死者,就是一名被滴血的死囚。”吳青松提出一個大膽的設想。
“我有個疑問!”一直眯着眼睛思考的司明舉手示意。
“嗯,請講!”吳青松喜歡學生主動提問。
“死囚實驗中,死囚是明確知道自己會死亡,而且也是接受了這個結果的。但是,第二起案件的死者在戴上VR面罩的時候,難道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嗎?”司明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Good!”吳青松興奮地打了個響指,問道:“你有沒有興趣報考我的研究生?”
“吳教授,司明已經是研究生了,計算機專業的。”譚大林無奈地說道。他覺得這個教授厲害是確實厲害,但多少有點不接地氣。
“可惜了!”吳青松對司明無法從事神經學研究而深感遺憾。
“所以,這時就體現出電極片的作用了。”吳青松賣了個關子。
“大家聽說過缸中之腦嗎?”吳青松打開另一個ppt。
“沒完沒了了!”譚大林崩潰地抓起了頭髮。
“缸中之腦是美國著名哲學家WhitehallPutnam提出的一個思想實驗。假設一個瘋子科學家將一個大腦從人體中取出,放入一個裝有營養液的缸里維持着它的生理活性,然後用超級計算機通過神經末梢向大腦傳遞和原來一樣的各種神經電信號,並對於大腦發出的信號給予和平時一樣的信號反饋。此時,大腦所體驗到的世界其實只是計算機製造的一種虛擬現實。那麼,大家認為這個大腦能否意識到自己生活在虛擬現實之中呢?”吳青松講解完接着問道。
“大腦意識得到意識不到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腦子快要炸開了!”譚大林絕望地叫出了聲。
“我明白了!我記得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名字叫《黑客帝國》,裏面有個黑人對主人公說過一段話,他說:什麼是真實?你如何定義真實?如果你是說你的感覺、你聞到、嘗到的味道和看到的東西就是真實的話,那麼真實只不過是你的大腦所接收到的一段電信號。”司明很快聯想到了。
“對的!”吳青松笑眯眯地看着司明,滿眼都是欣賞的目光。
“所以,兇手是通過電極片釋放電信號來刺激死者的大腦,混淆他的視聽,干擾他的意識,使他誤以為自己遭受到了致命打擊,從而刺激神經出現應激反射,進而引起一系列的身體反應,然後……死亡。”司明一口氣說出所有的結論。
吳青松靜靜地看着他,一言未發。
“這……太可怕了!”司明彷彿被抽幹了血液一般,坐倒在椅子上。
***
下班后,白文傑隨便吃了點東西,在樓下便利店買了幾罐飲料和零食,回到出租屋,像平常一樣,躺在沙發上用手機看起了直播。
此時正是直播平台最熱鬧的時候,一個個不同性別、不同年齡、不同地域的主播在鏡頭前賣力地施展着渾身解數。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撒嬌賣萌的、更有搞怪扮丑的,目的無非是吸引觀眾老爺們的注意,從而收穫豐厚的禮物和海量的流量。
“Ohmygod,買它!”
“家人們,還在等什麼,廠家回饋,清倉大處理!這將是你最後的機會!”
“新加入直播間的朋友,您現在看到的這一款產品是……”
“老鐵們,雙擊點一波關注,我們看下一個寶貝!”
“1—2—3,上連結!倒數十個數,10、9、8、7……”
“媽的!全是賣貨的。”白文傑一連刷了十幾個直播間,都是主播在鏡頭前瘋狂地吆喝着賣東西。
以前的直播可不是這樣的。
白文傑記得幾年前的直播平台,主播們大多都是在直播玩遊戲,不會玩遊戲的主播就是唱唱歌,跳跳舞。白文傑最喜歡就是穿着清涼的女主播表演勁歌熱舞了。但是這幾年經過平台不斷打擊封停,這種直播間已經很少了。
“嘿!刷到一個。”
屏幕上,一位長相甜美的女主播穿着一身衣服,在鏡頭前跳着自以為可愛的舞蹈。
見直播間進了新人,女主播彎下腰,一隻手遮住胸口,另一隻手在手機上戳了幾下,嗲嗲的說:“歡迎新來的哥哥,哥哥記得點擊左上角主播頭像加關注喲!愛你喲!”臉蛋旁邊的空間隨着主播的移動發生扭曲。
“裝什麼裝!”白文傑對主播的動作嗤之以鼻。平台打擊嚴厲了,主播在直播時稍微出現一點違規、打擦邊球的動作,就會被超管警告,甚至是直接封停。
“穿成這樣還不是給人看的。”白文傑迅速滑走。
“喲嗬!這個帶勁。”
新刷到的直播間同樣是一個女主播在跳舞。不同的是她散着頭髮,穿一件肉色緊身包臀裙,裙子下沿短得不能再短。暖色柔光下,紅唇嬌艷欲滴,動作極盡嫵媚。
“歡迎今晚打老鼠進入直播間。”女主播的聲音充滿了磁性。
“今晚打老鼠”是白文傑的網名。他趕緊點了關注。
可愛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女主播跳完一支舞,坐回鏡頭前,說道:“喜歡妍兒的朋友希望能給妍兒多刷禮物,妍兒還差25000點星光值就能成為今晚的星光主播了。”
禮物是不可能刷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刷。
白文傑看直播從來不刷禮物,他也沒有固定追捧的主播,往往都是刷到哪個刺激的看哪個。喜歡了就關注多追一陣,不好了就果斷下一個。
那些花錢給主播刷禮物的,都是那啥!白文傑心說。
直播間裏有幾個觀眾特別活躍。一小波禮物刷過以後,女主播妍兒的星光任務還差8000個點。見半天星光值都沒有再漲,妍兒看時間已剩不多,決定放出大招。
“直播間的朋友請稍等,妍兒去換件衣服,一會兒給大家再跳一支這兩天新排練的舞蹈,不要走開哦!”
說完,妍兒走出鏡頭外,換起了衣服。屏幕邊上一會兒閃過一條腿,一會兒伸出一支胳膊。下面的互動區沸騰開來。
“主播主播,攝像頭歪了。”
“主播到中間來換。”
“主播快回來,不然取關了。”
“她才不會給你們看呢,她只會給榜一大哥看。”
互動區的留言越來越過分。
“當面看嗎?嘿嘿嘿。”白文傑敲入一條留言。
不一會兒,主播換了一身黑色短裙來了,搭配半截黑色絲襪,梳了個雙馬尾,看上去又欲又純。
音樂想起,主播開始跳舞,主播跳的是最近大火的《恨你》。
“Oh,baby,
不愛就別懷念,
不想就別再見,
恨,多一點點,
讓我能,
不再留戀。”
跟隨音樂的節奏,妍兒在鏡頭前蹦蹦跳跳,裙擺翻飛,一截雪白的腿若隱若現。
“動作再大一點,屁股扭高一點。”白文傑發出留言。
“對對對,再大一點。”
“+1”
“+1”
下面的人又開始起鬨。
突然,白文傑看見“消息”圖標亮起了小紅點。有人給他發了私信。
白文傑點開私信。
“帥哥,老看這種的多沒勁。想不想看點更刺激的?”留言的是一個網名叫“緣來是你”的人。
“你是?”白文傑還是保持了一些警惕。
“你別管我是誰,你就說你想不想看點更刺激的,身臨其境的那種。”緣來是你發來新消息。
“怎麼看?”
“你加我的VX,號碼是……”緣來是你發來一串號碼。
緊接着,又發來一張圖片。
白文傑放大圖片,上面寫着“真實VR,身臨其境,看你想看,干你想干”,背景畫面雖然有些不堪,但看得白文傑怦然心動。
白文傑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打開微信,輸入了那串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