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通天巴別塔

遠古時期，神明在天上統治，巨人在地上建立唯一的國度。不滿於神明的高高在上，巨人發起了只能見於神話傳說中的破滅戰爭。此戰之後神明不知去向，疑似被至高的創世神放逐；巨人銷聲匿跡，疑似被至高的創世神清除。

——安德希斯·蒂奇《超古代歷史考究》

“等等，各位教友，”此時一位老神官突然一笑，“我知道一個神術可以讓我們免受洪水侵擾。”

“不知這是什麼神術？”見老神官似乎有了應對之策，一眾神官紛紛臉色一喜。

“傳說人類曾經想建造一座塔樓，叫做巴別塔，為的是直通天國，聯通塵世與天國，借巴別塔以凡人之身到達天國，從而預防滅世洪水的再一次降臨。神不喜人類懷疑祂與人所作的約，就使人類分別使用不同的語言，難以繼續建造巴別塔，”老神官說道，“有一個神術便是基於這種傳說而來，可以在平地上很快地升起極高的塔樓。”

雖然前面的故事有些令神官們興趣缺缺，但最後的效果卻讓他們眼前一亮。這種神術正好是他們需要的，而且根據傳說也是專業對口的。

“不過，”老神官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這一神術的造成的反噬是對智力的損害。使用后就會變為痴獃……你們先聽我說完，這是可以轉嫁的。”聽到這裏在場的神官們才沒有繼續表現出怒容。

“這個神術雖然來源於修建巴別塔的傳說，但名字卻叫分天下。”雖然聽上去像是東方風格的功法，但它的含義卻是在天國之下，人類四散分裂。按照老神官的解釋，分天下這一神術的作用就是以人的智力為代價修建高塔，且人數越多這座塔就越高。這一神術因為可以對他人使用，所以就沒有必要讓神官犧牲自己去修建高塔了。

接下來神官們要做的就是把城內的民眾誘騙過來，趕在海嘯到達此地前修建好高塔。不過這個也不是很難，他們敲了一下城市內教堂的鐘樓就順利地讓所有想要避難的人來到此地。

“神說，凡信我者，我必將庇護。曾在滅世洪水中倖存的只有唯一的義人，只因其信奉我神。”一位神官出面佈道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將以神賜之術拯救城民於洪水之中！”

*

正在衝浪的前魔王和前勇者並不知道城內神官們的陰謀，而且就算知道了也無法阻止。

“什麼叫高端玩家啊？”前魔王得意地說道。在數千米高的海嘯面前一人一板渺小如微塵，卻始終沒有因為巨浪而消失。

“這真的很危險啊！”前勇者大叫道。如果換前勇者操作身體，恐怕不出一秒就會摔下衝浪板，被巨浪捲走。

“區區一個競速副本罷了，想當年我閉着眼睛都能第一名速通……”前魔王說道一半怪叫一聲轉向，防止被海浪吞沒。

“你至少認真一點吧！”前勇者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不懂，這只是第一關，沒什麼難度，如果到了卡羅城那還要躲避被衝進水中的障礙物了。”前勇者跑到十幾公裡外的海中提前開始衝浪，所以到現在過去幾十分鐘也只是堪堪接近卡羅城。

繼續沖了一會，前勇者才發現如今自己所在的水位已經高到可以直接衝過卡羅城的城牆。雖然對幾千米的海嘯而言還是卑如螻蟻，但也不算矮了。

*

幾公里高的海嘯並不是一般人肉眼可以望穿的事物，當它真的來到卡羅城時一眾神官紛紛嚇得癱坐在地上，有的甚至尿了起來。

直到他們發現自己還在高塔的最頂層才恢復了鎮定。

與雷等一眾法師相比，席捲卡羅城的海嘯只是神術生成的海水，並不會使人失去生命力，這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此時被神官們誘騙修塔的人中大部分已經一臉痴獃，機械地重複着修建塔樓的動作，只有兩位女人和一個小女孩還安然無恙。

這些神官果然有問題，琪拉心想到。她作為上級法師——雖然很有水分——對神術也是略知一二，也知道神官們大都是什麼德性，所以故意消極怠工，看看會發生什麼事。見到周圍人的異變，也嚇得不敢繼續工作了。

剩下的兩人就是騎士少女與安妮。騎士少女位列超級，對神術的抗性高到難以想像，稍有不對就停了下來。事實上如果不是當初莉迪亞真的超常發揮，且騎士少女疏忽大意，也不會被定住幾秒鐘。不過能把本來永久性生效的定身術變為只有幾秒鐘也能反映騎士少女對神術的抗性之強。

至於安妮則根本沒動，因為在遭到琪拉欺騙以後她的警覺性就提高了很多，對平日裏橫行霸道的神官突然大發慈悲感到警惕，也就沒有上當。

在只剩下三個人沒有變為痴獃后，這三個人就顯得很突兀了。

安妮當然認得出琪拉這個設計把她的夥伴們全部殺掉的仇人，但也清楚自己一個普通人根本不是她這個法師的對手，只能盡量背對着琪拉，不讓琪拉看到她的臉，並努力地隱藏着對她的仇恨。

琪拉卻是對安妮和騎士少女感興趣得緊。她很好奇這兩個她眼中的普通人到底是如何不受神術影響的。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啊？”她微笑着問道，正如幾個小時前她微笑着給安妮等流浪蘋果一樣。

聽到她問話的安妮渾身顫抖，但還是沒有回頭。琪拉見狀也沒有展示出她霸道的性格，想來是忌憚還在塔頂的諸多神官。雖然她們處於塔樓中層，而神官們在頂層，不可能直接用肉眼看到她們，但神術千奇百怪，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神術能做到讓他們觀察到她們。

騎士少女見此上前一步，將安妮護在身後，義正言辭地對琪拉說道：“女士，你不應該逼迫一位可憐的女孩。”

“哦，有意思，所以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琪拉此時來了更大的興趣。也不知道是真的忌憚神官，還是想要進一步了解少女所言，她依然沒有動手。

“憐憫是騎士的美德，我所踐行的正是我一直堅信的騎士道。”少女堅定地回答道，同時拿出了腰間的短棍。

“你是騎士？”這下琪拉有些驚訝了。法師雖然自認天下第一職業，但是對其它職業也有所研究。騎士是劍士和槍兵融合職業的秘密並不是很難得知，而且有一段時間確實有許多騎士聚集在一起成立了一個組織。但自從這個組織被剿滅以後，就再也沒有騎士的傳聞了。現在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騎士令她屬實有些驚訝。

“我就是騎士，而且是最後的騎士，希，也是註定成為騎士王的人。”少女手中的短棍猛然變長，變為了一把長槍。槍頭寒光讓琪拉不禁眼睛一眨。

“那就讓我看看騎士的厲害吧。”琪拉說著拿出了自己的法杖。嚴格來說到上級法師以後已經可以直接無杖施法，但琪拉這樣的水貨也只是徒有其表罷了，自然離不開法杖。

“您就是騎士嗎？”少女身後的安妮眼睛一亮。她曾在垃圾桶的插圖故事裏看到過有關騎士的故事，但從來沒有見到過真正的騎士。如今她看到了真正的騎士，就產生了好奇，想要看看真正的騎士和她印象中的騎士的異同。

“是的，孩子。我就是一位騎士，而且你也有成為騎士的潛質。”少女摸了摸安妮的頭說道。

“那您是哪位大人的後代？我聽說騎士都有着高貴的血統。”故事裏都說騎士肯定是某位貴族的兒子甚至是私生子，因為不能忍受家裏的氛圍離家出走，然後歷經千辛萬苦磨練自己，成為了偉大的騎士。

“我誰都不是，你也一樣。”

聽到這句話的安妮有些沉默。孤兒的身份確實令她一直有些自卑，但一想到這位保護她的騎士也和她一樣，也就沒有那麼難過了。

也許是看出了安妮的反應，少女沒有繼續說話，而是拉着安妮後退，手持長槍和琪拉接着對峙。

“成為騎士最重要的不是天賦，是心。”少女安慰道，“曾經有人告訴我，我生於微末，但也能成為騎士。願信念與你同在。”她此時此刻的表現和那個屠殺了整個聖安第斯修道院的騎士少女完全是兩個形象。

“你的遺言說完了吧。”琪拉很不喜歡這種氛圍，因為這讓她想到了那個行將就木的家庭，那個想把她犧牲出去給某位貴族之子換取資助的家庭。她非常嫉妒這種溫馨的場面。她覺得神官們到現在也沒出手，應該是不會管了，就先發動了魔法。

琪拉第一個魔法只是簡單的，用來試探的元素攻擊，一團火球。少女見到火球沒有任何慌亂，只是提着長槍上前一步，將火球戳爆。

“騎士難道能破除法術嗎？莫非騎士也是一種神官？”這種結果讓琪拉有些驚奇。她現在有些驚疑不定，畢竟能起到類似效果的神術是魔法體系最大的對手。

“不，這是【心】的力量。”少女冷聲說道，“心之所在，我之所往。”

“哼！”見少女口出糊弄之言，琪拉更加憤怒了，直接生成一把黑色大劍，令其在空中自動斬了過去。

這不是真正的劍，而是用暗屬性魔力構成的大劍。因為神官弱暗，少女看着和神官有幾分相似之處，所以琪拉向看看少女會不會也受暗屬性魔法克制。

少女的長槍再次縮短，變為了一把泛光的長劍。少女雙手握緊長劍，朝黑色大劍斬了過去。

魔力生成物本來就沒有多堅硬，少女的長槍也非脆弱之物，所以黑色大劍在一次斬擊以後就直接消散，化為了純粹的魔法粒子。

“你這是什麼武器？”琪拉依然不願意相信年紀小小的少女居然能和她這個上級法師——雖然評級有水分但姑且這麼說——不分上下，又轉而開始以為這是她手中武器的威能。

“這是所有騎士都會使用的騎士長槍。”雖然琪拉是少女的敵人，但不知道是少女有着自信還是什麼緣故，她依然回答了琪拉的問題。

“法師們從來沒有研究清楚騎士的武器，或者說根本無法使用。當時就有猜測騎士的武器和這個職業本身和神官以及神術一樣對身體素質有特定的要求。”琪拉對騎士少女的興趣已經超過了她的憤怒了。如果她能夠研究清楚騎士的秘密，那麼批量培養騎士大軍，甚至成為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超級法師也可能不再是夢想。

“成為騎士只需要心存信念。”少女彷彿受到了侮辱一樣，竟直接攻了上來。手中長劍又變化為長槍。只是這次長槍和長劍一樣開始泛光，而且還越來越亮，長槍已經逐漸朝一個白色的光棒轉化。

琪拉見到這種情景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安全起見她還是快速往後移動，想要遠離少女。但少女的攻勢凌厲，琪拉用法杖竟難以招架，且法杖本身也開始發熱受損。要知道琪拉好歹出身貴族家庭，身為貴族小姐不說學過男子學的劍術，也學過那種半觀賞半實戰的花劍術。雖然法杖和刺劍、小劍不一樣無法刺擊，但招架的招式還是能用的。法杖本身也並非木製，而是用特殊金屬鍛造而成，且經過了很好的附魔，難以摧毀。

“你到底是誰？”琪拉尖叫道。白色的光棒讓她的法杖不斷缺斤少兩，再有幾次或許她的昂貴法杖要直接斷掉了。

騎士少女這次沒有回答了，只是一個勁地向琪拉進攻。因為高塔內部空間狹小，且少女身體素質強大，琪拉不管怎麼移動都無法擺脫少女，與其拉開一段距離。

一旁的安妮看到自己的仇人被少女打得不斷後退，臉上滿是驚喜和崇拜之情。或許此戰過後，安妮就會毅然決然地走上騎士的道路了。

“我說了，我誰都不是！”少女猛得揮動了光棒，竟是直接把琪拉的法杖劈成兩半。

琪拉見自己武器被劈斷，臉色煞白，心中則想着要不要乾脆消耗掉所有魔力值和少女拚命。但想了想以後惜命的琪拉還是決定先求饒再說。一來消耗掉所有魔力值以後沒有魔力外掛，或者說用不出來的她就會失去所有反抗能力，二來能夠用來拚命的法術大都有一些限制，如果少女不是對她有必殺之心那就沒必要用出來。

琪拉理清楚思路以後趕忙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卑微地朝少女乞求道：“高尚的騎士，我願意臣服與你，請不要取走我的性命。”

少女見到琪拉突如其來的求饒沒有什麼反應，也依然沒有收起光棒，只是靜靜地站在琪拉的身前。安妮這時候走了上來，拉着少女白色上衣的衣角，又用手輕輕地戳了戳少女白色的長褲，想要引起少女的注意。

少女偏頭看了一眼，發現少女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所以只看了一眼就回頭看向琪拉，好像在思考如何處置此人。

琪拉依然跪拜在地上，沒有起來的意思，好似少女不開口她就不會起來一樣。

就在這時，塔樓外部破了一個大洞，一個拿着長劍的人和倒灌而入的海水一起沖了進來。看到這個人，少女突然說道：“殺了那個人，我就會寬恕你的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