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吊戀晨(一)

女吊戀晨(一)

87_87368飯香把我從睡夢中喚醒,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她們忙碌的身影。看來飯以做的差不多了,於是慌忙起身。

芹姑娘忙過來攔住:“你還是先躺着,等做好了我們再喊你。我們現在做,就是怕天亮后,我們不能出來了,還要你一個人受累。

聽着這樣真誠的話語,不由得想到:人一旦放棄了怨恨以及貪婪的*,剩下的就是一顆美麗、感人的靈魂了。真為有了這樣的幾個赤誠的朋友而欣慰。

於是,便說:“沒事了,我歇過來了。好在還年輕,恢復得快。”

芹姑娘撲哧一樂,用手一指我的鬢髮:“頭髮都見白了——”

小剛蹦過來說:“背也下垂了——”

狗子也湊趣的說:“也懶得見人了——”

玉嬌忙裏偷閑的也添了一句:“睡到,就不行了——”

四鬼成心氣我似的,齊說:“還愣充年輕人哪!”

活人被鬼臊,還真有點掛不住,怪誰哪?誰讓我也有這,人的通病:“人老!心不老哪。”

團團圍坐吃飯的時候,玉嬌問我:“大哥!今天過年,你打算怎麼過呀?”

我想了想:“過一會我打一個電話給老周家拜個年。然後就呆在家裏和你們一起嘮嗑。”

芹姑娘:“哪多沒勁。天一大亮,我們就不能出來了,難道,就聽你一個人說呀。”

我不由一笑:“我不會把門窗都堵上,那不就是和現在一樣了?我們不是就可以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了!”

兩個小鬼樂的只蹦高:“太好了。”

我說:“那麼,你們馬上就趁黑去請跟風叔叔,把我的床送回來。芹姑娘!回頭你再去找些鬼來,我們也來打麻將,鬼多熱鬧。”

一會,財迷他們就把床送回來了。他們說,昨晚從這裏走後,又回城裏找錢去了,剛回來。得歇着了,就不陪你們玩了。說完就離去了。

送走財迷,正好迎到,芹姑娘。她帶着一個白衣女鬼,如飛而至------

樂呵呵的,給我介紹道:“大哥,這位是——女吊戀晨,晨妹!這——就是我大哥了。”

我們互相客氣了一下,我就請她們先進屋了。我得抓緊把門窗堵好,天就要亮了。我先用稻草從外面把窗戶堵上,然後進來,把我的墊被當窗帘掛上,屋裏一下便暗了下來。等我用被子從裏面整個的把門蒙上,屋裏又是恍若深夜了。

一切就緒后,才打了個電話給老周,道了一聲:新年好!就和一群鬼開心的玩了起來。一邊理牌,一邊問女鬼:“戀晨小姐!昨晚沒去找錢嗎!不累呀?”

戀晨:“怎麼沒有!還幫你打架來着。後來就沒回去。你給的錢,我差不多夠糊的了,就歇着了。唉!昨晚來了怎麼講?”

“還能怎麼講!事是你們做的,他們到哪找鬼去,有鬼門嗎?我倒是擔心事做的這麼大,神佛會責罰你們啊!”

“這幫東西早就該得到報應了!懲治他們正是替天行道。這些事本來就是神佛們的責職,如今我們受累替他們做了,要是他們還責罰我們,那還是神佛嗎?豈不成了你們人世的昏官了!老實說:不是牽涉到你了,我們鬼才不會多管這份閑事哪?不然,我們豈不真是一群傻鬼了。”

我由衷的在心裏祈禱:但願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戀晨坐在我的對面,看來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模樣倒也清秀,只是太蒼白了一些,說話慢語輕聲的。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見面的原因:話都是一點點,試探着往外出,一副楚楚動人的神情。

我想讓她放鬆一些,便說:“戀晨小姐!我對鬼得故事很着迷!能把你的故事講來聽聽嗎?”

戀晨淡淡的一笑:“知道。來你這裏,都得再把自己的傷心事抖抖,不然就會覺得對不住你似的。唉!誰願意再提自己的傷心事哪,跟揭自己的傷疤似的!——所以,你明明是個鬼見愁,可是大家卻偏偏都喜歡往你這裏聚;真是人話里說的‘活見鬼了’!”她轉向玉嬌“二位姐姐!世人都是談鬼色變的!你們說說,怎麼還會有這麼個一點都不怕鬼的人?”

我不由的一樂:“我幹嗎怕你們?而不是你們怕我哪!”

戀晨頭都沒抬的說:“當然只能是人怕鬼,怎麼可能是鬼怕人。神、鬼是一體想通的,相互可見,沒有阻礙;說實在的,神不過就是得道的靈魂——高鬼罷了!他們雖然法力高深,卻始終都在行善積德,教化度人,當然只會是可親可近的。而我們鬼哪——就是德行一般的靈魂的統稱了,裏面還混有不少人渣死後變成的鬼渣——惡鬼。他們行善沒興趣,作惡卻鬼的很,人怎麼能比?”

我沒了底氣,嘴上卻還是不願服輸:“這是你的看法。人是萬物之靈,當然也有我們的長處啊。”

戀晨:“你說的也是!人是萬物之靈,這是從物的那一面說的,附有靈魂的俗物——人,當然比所有的單純俗物都要高的多。可是等到從我們鬼這一面來看,同樣的一個靈魂,平白無故的被綁負上一付一百多斤的*,你說它是高了,還是底了?而且這付臭皮囊不僅禁錮了靈魂的自由:它還怕冷、怕熱、怕響、怕靜、怕高、怕底、怕小東西咬,怕大的東西抓,真還想不出它有什麼不怕的。這其中滋味,你該比我們的感受更深刻。所以,你怎麼能否認得掉,人怕的東西裏面再多一個,我們‘鬼’的事實哪?”

“這——”一個大活人說不過一個“鬼”,真是氣死我了!多少有些惱羞成怒的說:“好好!我今天就聽聽你的全部高見。”

戀晨:“唉唉!老兄!你別急嗎?說實話,這也是一面之辭。人的*雖然笨拙的限制了靈魂的自由,嬌貴的讓靈魂飽受了許多切膚的痛苦和*的煎熬;但是它越是嬌貴、笨拙,也越是讓靈魂體會到了七情六慾的甘苦和辛酸,錘鍊着靈魂的意志,開拓着靈魂的智慧;把靈魂的覺悟推向更高的境界。當然,多數人還不都是貪情戀欲的在情淵欲壑里苦苦掙扎,留戀忘返;把一幅臭皮囊當成生命,倍加呵護,以至常常是膽小怕事的畏首畏尾,委曲求全。”

芹姑娘:“你呀!可真是人話中的‘缺德鬼’!話到你這裏就變了味。當心這些話壞了你這副清秀的模樣!”

我佩服的說:“你知道的可真多!”

戀晨:“哪裏!做過了人,又做了鬼,而且還是孤魂野鬼,在陰陽兩界走動了這麼多年,行程實在是數以萬里計。正如人俗話里說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這樣的經歷,知道點事理,不正是情理中的事嗎!好多道理要不是都想明白了,怎麼能在這谷里安心的做鬼哪!”

我不由的追問:“你都遇到了什麼樣的事呀,竟會如此的大徹大悟?說來聽聽好嗎!”

戀晨一笑:“別急,一定講給你聽,不然對不起你的招待!說真的,我是白做了一回人,還真沒有品過這麼好的茶。

——我是主動放棄那副皮囊的:在人那邊就是蒙冤受屈,自行了斷,含恨而終的;在鬼這面看,到是明智之舉;不管怎麼說,就是死了吧!只可惜,我死錯了方法,竟然用了懸樑上吊。從哪以後,我就整天被那根幾百斤的大梁壓得腰酸背痛,沒有過片刻的輕鬆;脖子上的繩扣始終勒的死死的,憋得我,不的不把舌條長長的伸在外面;兩眼也只能是極力的上翻,才能感覺到舒服一點;弄的五官挪位,真是遭罪呀!

——此時我已經知道:要想擺這些脫痛苦和窘境,只有儘快的找個替身,和我一樣的懸樑自盡;等到他彌留之際,把繩、大梁都轉移到他身上,自己才可以抽身逃之夭夭!所以,為了能儘快的找到替身,我艱難的忍着痛苦,走遍了大江南北,去尋覓那凄苦、絕望的哭聲------

一天,在一個叫柳鄉的地方,我終於聽到了期盼已久的哭泣聲!我真是瞬間就心花怒放的跟上了她,很快便弄清了原委:她真是沒法活了!丈夫病死了,留下一個瞎眼的婆婆,和兩個年幼的孩子,小的還在吃奶。他們還欠下了一片債:要賬的圍破門,一個個都是恐怕來遲了,被別人搶了先,自己的賬就白瞎了似的。她家最大的債主就是東家,一邊逼債,一邊忙着把租給家種的地先收了回去,徹底斷了她一家的活路。到這會,一家人是無衣擋風身上寒,口中無食腹中寒,冷言、惡語相迫心頭寒呀!

她這個當家的人,那還有個出路,更別說活路了?我放心的等着就是了!”

我有些不甘心的問:“你怎麼就能這麼肯定,她就非死不可哪?”

戀晨:“看的多了唄,這不是明擺着的嗎!孩子很快就會被餓死,只能是多一些傷心難過罷了。哪如自己早點死的好,免得親眼看到時的難受啊!”

我不解的問:“那麼,她死了,孩子不是餓死的更快嗎?”

戀晨:“你們當官的,可真是容易忘掉百姓的疾苦啊。哪裏呀!她一死,兩個孩子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了。孩子小又不記事,誰養大了都跟親生的一樣了,人家當然就可以放心的抱養了。瞎眼的婆婆自己去討飯,人家也會可憐她,多給她一口的,也會好活一些呀。”

我不服的說:“她可以改嫁,或者是招夫養子的呀?”

戀晨:“她除了一身債,家貧如洗,而且連一點女人的本錢——姿色都沒有,一般人躲都來不及,誰會攬下這個爛攤子?那幾個眼老在她身上打轉的,都是想在她身上白占點便宜,一毛不拔的魍魎鬼。真要是應了他們,只能是自毀名節,落得個雪上加霜。”

我找不出辯白的理由了,只能是喃喃自語:“難道這個世上就多她一個------”

“那天,太陽剛落山,我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她家,這回可不能讓別的找替身的鬼搶了先!不知怎麼的,竟被她的那個大孩子看見了,嚇得他只往奶奶身上躲。

瞎奶奶察覺到了:‘乖!怎麼了?’

孩子:‘奶奶!來人了,我害怕!’

老奶奶便高聲地問:‘誰呀?你坐。我媳婦挖野菜去了,有事跟我講行嗎?’

我當然不能答她的話,就徑直隱到了門后。

老奶奶對孫子說:‘乖!沒人呀。’

孩子:‘有。躲門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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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聊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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