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進吧
夜已深，整個切爾斯小鎮已陷入寧靜，除了巡邏衛隊手中的火把光亮，幾乎一片陰暗。
而在小鎮外圍，一隻趴伏在一間房屋前的大黃狗，正蜷縮成一團，睡得正香，可下一刻，大黃狗耳朵一動，抬起了頭。
周圍沒有異常，但大黃狗並沒有放鬆警惕，鼻子一嗅一嗅，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起身，朝着身後看去。
然後，它看到了一張血盆大口！
大黃狗甚至連吠叫都來不及，喉嚨便被死死咬住，隨着身體抽搐，鮮血開始蔓延。
隨後，便是撕咬咀嚼聲響起。
看着地上的鮮血，以及碎肉骨渣，龐大身影再次沒入黑暗。
而就在此時，從教堂出來的博林，看了看教堂外面懸挂着的巨大時鐘，心中不由一緊。
糟了！
現在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若是被奧爾坎發現自己這麼晚還沒回去，估計一頓毒打少不了。
想到這，博林急忙邁開小短腿，跑了起來。
為了趕時間，博林穿過一條又一條陰暗的巷子，眼看再穿過一條巷子，拐角就快到自己家的時候，博林不知為何，腳步停了下來。
身上汗毛倒豎，看着眼前的黑暗，博林彷彿看到了一張血盆大口，正靜靜等待着他自投羅網。
這種感覺莫名其妙，可博林沒有猶豫，直接返身就跑。
可已經遲了。
從博林被它盯上的時候，已經無路可逃。
龐大身影眨眼間便出現在博林身後，張開長着鋒利獠牙的巨口，朝着博林的頭顱咬去。
就在這時，從教堂處便一路緊隨着博林，擁有着一雙湛藍豎瞳的小小身影，見狀就要朝着龐大身影衝去，可下一刻，卻是停下腳步。
砰！
博林聽到身後傳來的巨大聲響，下意識停下腳步，朝着身後望去。
只見一道披着紅色連帽披風的身影正背對着他，而在紅色身影身前，是一具已經被轟掉了半個頭顱，龐大身軀還在微微抽動的黑色巨狼。
博林怔怔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血肉模糊，聞着空氣中瀰漫的濃重血腥味，腦子一片空白。
他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景，小臉煞白，身體甚至在微微顫抖。
這視覺衝擊，實在太過強烈！
“嘔！”博林忍不住了，直接彎腰嘔吐起來。
小紅帽吹了吹槍口的白煙，看着博林這番模樣，眼中閃過不屑之色，隨後化為血光，朝着博林懷中的血色召喚書而去。
就在小紅帽剛消失，赫伯特的身影便出現在博林身後，而在其肩上，還站着一隻通體雪白，有着湛藍豎瞳的白貓。
赫伯特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震驚無以復加。
他不是震驚黑鐵中段的野生黑背狼能夠出現在小鎮中，也不是震驚於小紅帽居然能夠一擊將黑背狼半個頭顱轟碎。
他震驚的，是小紅帽居然在沒有召喚的情況下，突破召喚書的束縛，保護了博林！
小紅帽若是黃金級別的召喚物，那他可以接受，可小紅帽等級明明只是黑鐵一段啊！
壓下心中的震驚，赫伯特眼神無比複雜地看向博林。
“博林。”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博林身體一震，驚恐看向身後，當看到來人是赫伯特時，才鬆了一口氣。
“你先回去吧，這裏交給我來處理。”
博林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問，可在想到槍聲可能驚醒奧爾坎后，咬了咬牙，站起身，腳步趔趄離開。
博林離開不久，巡邏衛隊來了，看着地上的黑背狼屍體，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後背更是冷汗津津。
雖然他們中也有召喚師存在，但級別並不高，也就黑鐵級召喚師，至於契約生物，也就在黑鐵中段到高段之間，若是被這黑背狼偷襲，來不及召喚契約生物的情況，逃不過一個死。
“感謝赫伯特祭司！”為首的一名青年，對着赫伯特鞠了一躬，隨後感激說道。
在他們看來，這黑背狼定然是赫伯特解決的。
赫伯特擺了擺手，一言不發，反倒是其肩上的白毛貓，從其肩膀上跳下，慢慢悠悠走到黑背狼屍體前，比劃着爪子。
如同熱刀子切黃油，白貓爪子輕輕鬆鬆便將黑背狼的屍體劃開，然後從心臟部位，掏出一枚如同黃豆大小的紅色晶體。
接過白貓口中叼着的紅色晶體，赫伯特身影慢慢沒入陰暗之中。
白貓看着身上的鮮血，湛藍豎瞳浮現人性化的嫌棄，下一刻，身上有藍光冒起，身上冰霜瀰漫，緊接着白貓身體一抖，冰霜灑落，再次看去，已經恢復成方才一塵不染的模樣，朝着赫伯特追了上去。
剩下的巡邏隊員們面面相覷，最終決定先調查看看鎮子裏有沒有受害者。
已經回到家的博林，一進門便看到坐在客廳，一臉醉醺醺模樣，手裏拿着皮鞭的奧爾坎。
奧爾坎看到博林，二話不說，舉起手中的鞭子便甩了過來。
疼痛，熟悉的疼痛。
原本對這一切默然承受的博林，卻在此刻爆發了。
只見他一頭撞向醉醺醺的奧爾坎，牙齒狠狠咬向奧爾坎的大腿。
大腿傳來的劇痛，讓奧爾坎痛呼出聲，隨後一拳打在了博林的頭上。
博林被這一拳打得昏頭轉向，眼前一黑，可牙齒卻是死死咬住不鬆口。
奧爾坎怒了，拿起身旁的酒瓶就是朝着博林頭上砸去，若是這一下砸中，博林生死難料。
就在啤酒瓶即將落在博林頭上的時候，就在小紅帽再次出現，即將扣下扳機的時候，一隻佈滿老人斑的大手，握住了奧爾坎的手腕。
奧爾坎抬起頭，當看到來人是誰的時候，酒瞬間醒了。
站在他身前的，是赫伯特祭司！
強忍着大腿處的疼痛，奧爾坎站起身，就要向赫伯特行禮。
在切爾斯小鎮上，有兩種人絕對不能惹，一是貴族，二是祭司。
一個代表着國家，一個代表着教廷。
在某種程度上，教廷甚至比國家更加恐怖，因為哪怕是國王，也得看教廷的臉色。
面對奧爾坎的行禮，赫伯特直接無視，大手摸向博林的肩膀，語氣輕柔說道：“可以了。”
聽到赫伯特的聲音，博林緩緩清醒過來，半餉后，鬆開了嘴。
博林此刻鼻子嘴巴都在淌着鮮血，其中有奧爾坎的，也有他自己的。
博林一言不發，只是用那雙通紅的雙眼，死死盯着奧爾坎。
不知為何，奧爾坎在看到博林的眼睛時，如同看到了嗜血的野獸，肥胖的身體不禁一顫。
“如果你想，我可以讓他在這個世界消失。”原本溫和慈祥的赫伯特，第一次在博林面前，展露出霸道的一面。
似乎只要博林點頭，奧爾坎便會真的從這個世界消失。
奧爾坎聽到這話，腿都軟了，連忙下跪求饒。
博林看着眼前所謂的父親，那個平日在他身上盡情宣洩怒火的男人，此刻如同螻蟻一般，乞求着饒命，突然笑了。
笑的如同一個瘋子。
一旁的小紅帽看着滿臉鮮血的博林，手中已經對準奧爾坎頭顱的沙漠之鷹，緩緩扳動，可就在這時，博林卻擋在了奧爾坎面前，靜靜地看着小紅帽。
小紅帽看到博林的這番舉動，眼裏閃過怒火，扳機繼續下壓。
可博林沒有懼怕，只是靜靜地看着小紅帽。
最終，小紅帽惡狠狠看了一眼博林，隨即化為血光，消失在房屋中。
“我答應你了，老頭。”博林朝着門外走去，留下這一句話。
看着博林那幼小落寞的身影，赫伯特心中的怒火騰燒，看向奧爾坎的眼神中，殺意不加掩飾。
這樣的人，怎麼配成為一名父親？！面對這麼小的孩子，還是自己的兒子，如何下得了手？！
若不是自己的到來，若不是博林成為了召喚師，博林的下場會是怎樣？
赫伯特不敢想像，此刻的他，恨不得直接將奧爾坎殺死！
赫伯特轉身離開。
“你會後悔的。”赫伯特深深看了一眼奧爾坎，轉身離開。
良久，奧爾坎才緩緩抬起頭，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鬆了口氣。
然後，繼續喝起了酒。
一如既往。
..............................
蹲在河邊的博林，清洗着臉上的血跡，雙眼平靜無波。
而赫伯特，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博林身後，一言不發。
對於博林，赫伯特說不上什麼感覺。
同情？憐憫？或許都有吧。
“看什麼呢，老頭？”看着一臉賤兮兮，對着自己擠眉弄眼的博林，赫伯特心中一酸，蹲下身子，將博林擁在懷中。
博林身體一僵，不知為何，眼眶有些發酸。
在這個世界，有三個人給他帶來了溫暖。
一個是不是家人，卻勝似家人的黛比大媽；一個是本不應該成為朋友，但卻成為博林唯一朋友的傻子托雷。
最後一個，就是本應陌生，卻成為他此刻依靠的赫伯特。
“想哭就哭吧，你只是一個孩子。”赫伯特輕聲說道。
“我才不要！”看着從自己懷中掙脫，朝着教堂方向而去的博林，赫伯特笑了。
“前進吧，博林，就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