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若予我三千年
“你們怎麼又哭了？”
“仙人，您今日之恩我等無以為報，請再受我們最後三拜。”村民們重重地把頭扣在了地上，就算是被石塊撞碎了額頭，他們也要堅持拜完三拜。
“哎”，甘若言閉着眼睛無奈地搖了搖頭，“我都沒有想到，我最後是這樣結束的。”
他抬頭看天，“要是我早點遇到你們，或許就不會誤入歧途了。”
語罷，甘若言的身上神輝外顯，那光彩照的眾人睜不開雙眼。
他提前祭掉了自己半點真源，要強行把眾人送到十里之外，“你們走吧，我心領了。本座這輩子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了。”
“可是，仙人，您還沒有告訴我們您的尊諱，我等要如何才能將您請進祠堂？”
甘若言聞言擺了擺手，“我不配，真的不配。好了，你們快走吧。”
“仙人！仙人！”
甘若言擺手就將一百來號村民們送到了二十裡外，“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好好活下去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
這種話，魔尊從來都沒想過會從自己的嘴裏給說出來。
送走眾人後，甘若言一語不發的坐在村口。
他靜靜地數着賀甲玄宗的人離這裏還有多少里路，就和數着自己還剩多少命一樣。
“赤焰孤尊、靜默天尊、宇內至尊，除魔衛道的領袖啊，你們真的贏了。我甘若言的名字怕是一輩子都會寫在你們的功勞簿上。”
甘若言突然笑道，“其實大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起碼本座比你們幾個卑鄙小人活得坦蕩。”
風捲殘雲，月映流蘇，遠處風塵僕僕的一眾人馬趕來。
“就是這個村子，你們說有什麼天人之器？”那為首者面露不悅道，“為什麼老夫連燈火都沒看到？”
來人正是劉誠頌的父親，賀甲玄宗在公國分支的主事人，劉不欺。
“爹，您看，那邊槐樹底下好像坐着一個人。”
“來人啊，把那人給我拿來。”劉不欺十分不屑地抬戈一指，數十金甲力士，立即就往甘若言緝拿而去。
甘若言甩了甩衣袖，“不用了，我自己走。”
劉不欺藉著月光看清了面前的來人，此人面容俊美就是陰氣太盛，“快說，這個村莊的人去哪裏了？別耽誤老夫時間。”
“大人是為尋天人之器而來吧？那些村民我已經全殺了。天人之器也已經全都收繳在了手裏。”
甘若言抬手喚出來了幾把飛劍，呈給了劉不欺。
“你這小雜碎倒也識相。”劉不欺笑道，仔細地檢查手中神器，“你是哪宗的人？”
甘若言沒有回答，反而套話道，“看大人這陣勢，怕是門派上下的人全都來了吧？”
“老夫這輩子都沒見過天人之器到底是什麼神器，當然要慎重了。畢竟一劍就砍斷了量天尺嘛。”
“哈哈哈”，甘若言突然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省得我多跑。”
“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還請劉主事赴死！”
“什麼？”
甘若言一把奪過來了飛劍，抬手就向劉不欺祭出。那數把飛劍立即迎風大長，遮天蔽日。
“你這妖人！”
劉不欺避之不及被斬下了一耳，而在他身後的手下們一個照面就被飛劍斬死了大半。
“我看不出這廝的深淺，你等速退！”
劉不欺驚叫道，他沒想到這人出手就差點要了他的命，就算是賀甲玄宗的宗守親臨，他也不可能連動作都看不清。
“逃不了了，你們全都逃不了了。”甘若言妖異地笑了起來，他一個轉身身化萬丈巨人，役使飛劍追擊地面上的蟲蟻。
他“興奮地”舔了舔舌頭，“本座生平最好用這招玩弄獵物。”
他在蒼茫的大地上一劍就盪出一道萬丈深淵，那地面上的甲士們立即被切斷了去路。
“殺人真是永遠都其樂無窮，其樂無窮啊。”甘若言面色猙獰地笑了起來。
那些甲士們被嚇得兩股戰戰，“這不是人，這絕對不是人！這是鬼物，這是鬼物啊！”
甘若言面帶猙笑，那張巨大的陰柔的臉龐令人膽寒。甲士們紛紛掉頭，四散而逃，慌忙地去追逐自己那渺茫的一絲生機。
劉不欺又急又氣，他看出了甘若言那斬碎月光、湮滅流空的驚天劍勢。縱使匪夷所思、駭人聽聞、虛無縹緲、聞所未聞，但他也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現實。
他看到甘若言一劍又斬開了一道深淵，那道劍氣縱橫數千里，竟將遠處的一座綿延高山都給削平了。
劉不欺感覺自己生出了一種錯覺，他覺得就算千門百道的宗守聯手合力也未必就能接住這魔修一劍，“他不是此界中人！他絕不是此界中人！”
眼看着自己經營了大半輩子的門派就要付之一炬，他又急又怒，在馬上逃命的他反手一戈就要殺了劉誠頌，“你這逆子！你他娘的給老子招惹了個什麼存在回來？”
“咳咳咳”，甘若言逐漸感到不支，“玩夠了，你們都去死吧。”
劉不欺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臟被人捏住了，然後他直直地從馬上摔了下來。
“言，言出法隨，隨……”
他的臉上滿是驚懼，可是他和他的手下們連話都還未來得及多說一句，他們的心臟就停止了跳動。
甘若言化作正常人大小落在了地上，他獨自一人面色蒼白地漫步在屍堆之中，他身上的真源已經耗盡了。
他艱難地回到了槐樹底下，靜靜地躺在了槐樹邊上，他感到在二十息之內他就要走到自己生命的終點。
“真累啊。”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突然，他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無奈道，“你們……真的是……”
牛三刀手忙腳亂地跑了回來，“仙人，您若是不告訴我您的名諱，我牛三刀就是死也要和您死在一起！我……”
甘若言笑了，“值了，真的值了。”
可牛三刀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嚇了一大跳，他看到了周圍一片破敗的大地、凌亂的屍堆、受驚的群馬和遠處傾斜倒塌的群山。
“這，這些都是您做的？”
甘若言沒有回他的話，他感到十息之內自己就會走到終點，他慢慢地數着自己的最後的生命，“一、二、三……八、九……”
當他數到十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十。”
可是感覺好像無事發生。
他睜開雙眼，又閉上重新數了一下，“十。”
感覺好像還是沒事發生。
“好像沒死？”
甘若言猛得一下睜開了眼睛，牛三刀被嚇了一大跳。
他懵了，他要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突然，數片槐葉隨風灑落大地。那些樹葉在他的面前擺出了四個赫赫大字: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
甘若言感到一頭霧水，而牛三刀則更是眉頭緊皺。
“哈哈哈哈”，只見甘若言突然瘋魔般地笑了起來，“看來我這禍害連老天都不收啊！”
“仙人，您怎麼了？”
魔尊甘若言披頭散髮、仰天大笑道，“若是天予本座三千年，諸位同道，你看我幾分似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