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老而不死
等到許昊在家中呆了兩日之後,正如王北鎮所說的日子如約來到了飛馬牧場。
而正值飛馬牧場人心動蕩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提前收到了消息,早早的等在了飛馬牧場,恭候着大公子的大駕光臨。
等到許昊的馬車來到飛馬牧場之後,一個個不管年紀老邁還是正值壯年,都迅速的湧向馬車,跟慢慢走下馬車的年輕人噓寒問暖,每個人的阿諛奉承的話語各個都相同。就連稱呼都是各叫各的。有叫大公子的,有叫少班主的,還有倚老賣老叫昊兒的。
要是叫外面那些人見到,一定會驚詫萬分。這些往日裏拿腔作調的大爺們,這會跟祭祖時見到自家祖宗一樣的畢恭畢敬。
不過許昊倒是維持着一貫的待人處事,讓人如沐春風,大多忐忑而來,乘興而歸。
等到許昊好不容易打發了這些想來試探他內心想法的飛馬牧場的老人之後,他的心腹許福突然滿頭大汗的出現在門口,低聲說道:
“大公子,商長老不知道怎麼就綁了個男子,說是有要事要告知公子。”
許昊嗯了一聲。
隨後便隨着許福一同朝着商長老所在的位置走去,步履艱難。
商長老現在正在一個專門接待自家人的書房之中等待許昊的到來。王北鎮被五花大綁,受傷不輕,衣襟上沾染着鮮血。
商長老的身邊還站着一名心腹手下,對王北鎮虎視眈眈的審視着。此人是真正的二品高手,江湖上可以開宗立派的人物。只是當年受過商長老的救命之恩,而且比起事事都要靠自己乞食的野狗,做一條看家護院的家犬不要舒服太多。
商長老看上去很是平靜,正在閉目養神,只是縮在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握着拳頭顯示着內心緊張的心情。突然商長老猛地睜開雙眼,視線中許昊正慢慢的踱步走進書房之中。
商長老畢竟是在人世間這個大染缸之中摸爬滾打多少年的人物,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先是讓貼身護衛離開,許昊見到此景,也讓隨行的許福先行離開。
等到書房之中只剩下三人的時候,商長老這一次沒有以長輩的口氣自居,而是鄭重其事的跪倒在地,沉聲道:
“商仲年特地來向少班主請罪。”
在光線的照耀下,商長老看不清許昊臉上的神情,只看見眼前這個看着長大的年輕人快步走來,扶住了自己的雙手,試圖攙扶他起身,但是商長老竭力低頭跪地,只聽見許昊焦急的問道:
“商伯伯這般行事,讓昊兒如何當地起?讓我爹怎麼看我?還請商伯伯起來說話!”
商仲年的聲音之中隱隱帶着哭腔:“飛馬牧場已經到了命懸一刻的時候了。還請少班主不要再婦人之仁,早早決斷。否則今日商仲年就是跪死在這裏,也絕不起身。”
許昊聽到商長老的話,當即怒氣沖沖的說道:
“商伯伯,飛馬牧場是我們許家幾百年的基業,昊兒怎麼會任由其斷送呢?倒是商伯伯何必如此作態?莫不是身為飛馬牧場三大實權長老之一,做了什麼對不起飛馬牧場的事情?”
商仲年抬起頭,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
“少班主,商仲年對飛馬牧場四十年忠心耿耿,日月可鑒。老班主對於商仲年的知遇之恩,更是一日不敢忘!除去不敢勾人的貪墨之罪,商仲年自認對飛馬牧場,對許家絕無二心啊!”
許昊蹲在已經失態的商長老的身前,輕聲說道:
“既然如此,商伯伯就更應該起來說話了。先說那所綁之人是誰。再說飛馬牧場為什麼有危在旦夕。這裏沒有外人,只有你我二人,商伯伯心裏有什麼但可直說。請商伯伯相信,只要飛馬牧場還在一天,只要許家還在管事,就不會有任何人能委屈了商伯伯!”
商長老這才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拿袖子擦了擦淚水,伸手指向那王北鎮,厲聲說道:
“此人名叫王北鎮,是鎮北王的密探。前些年鎮北王來飛馬牧場挑選好馬的時候,故意提及此人,並且讓此人在老朽面前露了面。今日這王北鎮竟然喪心病狂的潛入老朽的書房,送來了鎮北王的親筆信,揚言只要我支持二公子,日後不僅能在飛馬牧場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而且鎮北王還會親自給老朽朝朝廷求一個正三品的驃騎將軍的官位。商仲年自是知道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是商仲年平時貪墨許多,讓有心人看在眼裏,才有了今日這一出。但是商仲年對於飛馬牧場絕無二心,而且在商仲年的心裏除了大公子再無其他接班的人選。”
許昊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笑了笑: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商伯伯不用太過擔心。自古不都是這樣嗎?投機的傢伙太多了,看到我們飛馬牧場這麼一大塊肥肉難免不動心,而且商伯伯也不必擔心昊兒婦人之仁,這些年昊兒走南闖北親手殺得人還少嗎?真到了最後,昊兒向商伯伯保證,絕不會手軟!”
商長老正要點頭謝恩,猛然瞪大雙眼,那位從來在他面前都是溫文爾雅的大公子許昊,對着王北鎮這麼一個必定知道許多秘密的人物,直接就是一掌揮出,一招仙人撫頂就將人直接擊斃。
可憐那王北鎮準備好的腹稿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便直接死了。
商長老見到此景小聲的提醒道:
“少班主,王北鎮此人分明是個極其重要的密探,他的嘴裏肯定是知道很多秘密的,似乎遲些殺了更好啊。”
許昊搖頭笑道:
“商伯伯太小看這些頂尖密探嘴巴的嚴實程度了。再說在自家飛馬牧場的地盤,我哪裏需要管這麼多。而且這種事情向來都是你死我活的程度,他不會不懂的,就是說了秘密我們也不會放過他的。”
商仲年聽着許昊格外淡然的措辭,落座時看了看許昊臉上那與平常沒有二樣的恬淡笑意,沒有說話。
許昊接着笑着解釋道:
“商伯伯之前不是還怕昊兒婦人之仁嗎?如今昊兒殺他也是表明決心嘛。”
商仲年趕忙附和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飛馬牧場今後就全靠少班主了!”
許昊低頭輕輕吹拂着茶水霧氣,笑而不語。
書房內,商仲年雙手捧着茶杯取暖,霧氣蒸騰,一老一少的臉色神情都顯得模糊不清。
商仲年好似下定了決心一般,逐字逐句的緩緩說道:
“等到少班主你接了老班主的位置,老朽也就功成身退了,到時候......”
還不待商長老說完,許昊便開口打斷道: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商伯伯還年輕,還能再干二十年,而且昊兒一旦接手飛馬牧場,還有很多事情還要向商伯伯請教呢!莫不是商伯伯看不上昊兒,不肯輔佐我?”
商長老連忙解釋沒有此意,還想藉著請辭。
但是許昊卻收斂笑容,說道:
“商伯伯安心做你的長老,不管是以前還是將來,商伯伯的位置都無人可動。要是有人想把商伯伯的位置拿走,就先叫他來拿走昊兒的位子。”
商長老還想說話,許昊卻合上杯蓋,擱在桌上,一臉不容拒絕的說道:
“商伯伯,就這麼說定了。有什麼事情也等昊兒接班之後再說!”
商長老只得起身告辭,默默的離開書房。
說來可笑,明明是主人的商仲年竟然只能主動離開,反倒是許昊這個外人鳩佔鵲巢。
但是雖說這間屋子是商長老的,但是整個飛馬牧場都是許家的,所以要是這麼說,反倒是沒有任何問題。
許昊送到書房門口,隨後坐會椅子閉目養神。
今天這件事其實是他一手操作。密信是真,王北鎮是鎮北王的密探也是真。只是王北鎮多年之前早已經把命賣給了他,今日便是要借他的命來試一試這個在飛馬牧場辛苦四十年的元老。
可笑商仲年還勸自己不要婦人之仁,要不是念着往日的情分,今日自己就可以直接出手殺了他!堂堂飛馬牧場的三大實權長老,自以為權勢滔天,機關算計,殊不知平常最信任的丫鬟靈兒早已經被自己收入房中,他的一舉一動沒有任何能夠瞞得過自己。
想要引狼入室,也要先看看自己事後能不能擺平惡狼啊!
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