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變數
殷姚還在替周顯之着急呢,周顯之本人卻一點也不慌不忙,手裏把玩着短劍,一會兒吃顆葡萄,一會兒啃口桃子,還有興緻把殷姚的那份點心給拿來吃了,瞧着是一點也不怕待會兒會在宴席上出醜。
“你這是想好了應對的法子了?”
“沒想好,”周顯之乾脆利落的回答讓殷姚眼角一抽,只是殷姚聽見她接下來的話氣定神閑,又像是想出來了該怎麼應付,便也不在多說什麼。
“走一步算一步,這不還沒到我呢嗎。”
公主宴席來的都是貴門子女,一個個表演至多也不過一刻便結了,很快就到了周顯之這裏。蘇妍的侍女抱着簽筒走到她面前,剛要把手放進去‘抽籤’,卻聽那邊蘇妍開口先下了周顯之的面子。
“我還當沒看清呢,想着怎麼昨個才見過面,今天顯容模樣就變了,還喜歡上出些無聊的風頭,原來是她的庶出妹妹,怪不得了。”蘇妍陰陽怪氣地指出周顯月庶出的身份,言語裏儘是刺,被諷刺的周顯之淡定的卻像是說的不是自己一般。
當年謝斜陽在京都也是能榮登京都最想嫁排行榜前十的人,周顯之光榮成為太子妃后也沒少受過擠兌,再加上她也不真的是周顯月,蘇妍這一手攻擊出身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無效打擊。
只是蘇妍語言攻擊力雖然不強,但她甩過來的劍舞難題確實讓周顯之不知該從何處下手。周顯之與殷姚說的那句沒想好確是她的真心話。
蘇妍練習那個節目已久,無論是舞蹈還是所表達的都已經做到最好,而周顯之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接觸過劍舞,也不會用劍,唯一接觸過的利器就是做木工的刀了。
如今是單純、胡亂的耍一套劍招,或者是跳一支尋常的舞,都不可行。劍與舞必然是缺一不可,還需要組合起來的東西,能超過蘇妍的水平才行,不然只會得一句東施效顰。
開口挑事的蘇小姐看見公主投來的目光暫時消停了一會兒,而周顯之身前抽籤的婢子袖子一抖,摸出來的紙條正如眾人所料,赫然是與蘇妍一樣的題目,劍舞。
在場的小姐少爺們沒有一個是傻的,都知道蘇妍是在故意為難周顯之,但他們願意不戳破這件事,願意給蘇妍、給蘇家賣一個好。
“看來我們還挺有緣分,周小姐。”蘇妍她篤定周顯之區區庶出,不可能比肩她這個習武多年,正經的嫡出小姐,於是愈發囂張起來。
“顯之/顯之妹妹自幼身體不好,不會使劍。”周琅與殷姚同時開口,想幫周顯之免了這一遭,卻沒想到彼此之間如此默契,愣愣地互相看了一眼,又迅速挪回了目光。
“不會使刀槍棒戟什麼的也是正常,所以我不會規定用什麼武器和舞蹈相配,再者,一支舞而已,動作小些也費不了什麼力氣,而且我看這不是挺精神的嗎。”蘇妍說了些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的廢話,聽得在場眾人那叫一個頭疼不敢言。
殷姚被氣笑了,不重也不輕的撂下茶盞。“我看你也挺精神,一點也不像只有四肢發達的傢伙。”
“你!”
那廂親友急着幫她,周顯之卻像是神遊天外一樣抬頭看天。其實這也沒說錯,周顯之確實在看天,但看的不是藍天白雲的天——而是這場生日宴的主人,謝遼。
蘇妍能如此張狂,也是依靠着謝遼的默認與縱容,周顯之仔細地觀察着謝遼的表情。女子面容沉靜,似乎對這場鬧劇沒有一點反應,但她在拿案上酒杯時,戴着甲套的小指卻和其他指頭一塊曲了進去。
尋常女子禮規酒盞只拿半分,人們拿起酒杯時,小拇指總是會下意識像蘭花指一樣翹着,而謝遼此時應當是刻意收了回來,尋常人手握起來,無非是惱了氣了。
謝遼也開始有些厭煩蘇妍了,但她忍耐了惱意,那便是不會向周顯之施以援手,繼續由着蘇妍去了。
是意料之內的結果,但周顯之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劍舞又不像武功一樣需要常年積累與過人體質,不過是手裏拿了個道具的舞蹈罷了,周家小姐一向不是多才多藝,這位顯之妹妹難道不是如此嗎。”蘇妍說的輕鬆,聽得殷姚那叫一個火大,手絹一甩白眼一翻,嗆她一句。
“是了,手裏拿了個道具罷了,依我看呀,蘇小姐不如試試拿着塊石板跳舞,這可多有才有藝,還特立獨行呢。”
蘇妍說不過殷姚,也沒打算和她浪費時間,屈指扣扣几案,催道。“前面幾位也抽到過自己不擅長的,不過是樂子罷了,周小姐這是怕了?”
這是一招拙劣的激將法,但周顯之也不得不順着她的心思走。殷姚沒立場強壓蘇妍,周琅作為男子插手女兒家的事也不好。只有謝遼,如果謝遼不發話,她就不能下了這鴻門宴的戲台,否則便像是玩不起一般,平白惹得名聲腥臭。
“我說,”周顯之站起了身。“沒規定要怎麼跳吧?”
此言一出,殷姚慌忙抓住周顯之的手。“你這是要胡來?”
周顯之拍了拍殷姚的手,朝她笑眯眯眨了眨眼。
“自然沒有規定。”蘇妍極自滿地回答。
“那就好。”
周顯之提起裙擺,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堂心站定,旋即慢悠悠卻又大聲的開口說出驚人之詞。“麻煩端親王殿下助我完成這支舞吧。”
全場嘩然。
她早就想這麼做了,謝戎端坐在上頭笑看這場鬧劇,她偏不讓這罪魁禍首如此輕鬆。況且,周顯之看到蘇妍設局反倒‘助’了敵人,青綠起來的面色,就算接下來自己真的出了丑,心裏也能舒坦的多。
上位的謝戎半邊進了陰影里,愈發顯得神色莫測,主位的謝遼也禁不住緊張起來。她這小叔祖平常看起來溫和好相處,實際上脾性最是陰晴不定,若是周家庶女這話觸了他霉頭……謝遼冷汗涔涔,她剛想開口為周顯之解圍,卻聽那邊謝戎帶着笑音的話。
“我的榮幸。”
他沒有以孤自稱,只像是尋常公子一般應了周顯之的話。謝戎一步步的走下台來,悠然停到周顯之面前,他略略低頭,那張色如春花、玉樹芝蘭的臉就那麼擺在周顯之面前,眼裏儘是溫柔之色,確無惱意。
“我該如何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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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