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司命星君

第十七章 司命星君

“緣由?”我的心沉入谷底,什麼源於,我總不能同他說,當年我喜歡的人最愛紅玉吧,何況,在他心中,我早已不配留在他的身邊,更不配同他說一個愛字。我將腰間紅玉握在掌心,扯了扯唇道:“喜歡一個東西,又有什麼緣由呢。”

他瞧出了我笑色中的牽強,便施施然道:“既然不見外客了,那我陪你吃茶去,人間的茶,同冥界的不大一樣。”

自是不一樣,冥界的茶都是諦聽從人間取去的極品,而白府中的茶葉,只是尋常茶葉罷了。

“好。”我低頭一笑。

諦聽將神使們送走已是兩個時辰后了,與雲清去喝茶時我命人給諦聽送了張紙條,讓他謊稱我回冥界有事處理,將那些神使們給打發了。諦聽素來忽悠人的本事最高,我便也安心留在後院與雲清賞花品茶。不過這兩個時辰內,我倒是發現了一件事情,雲清的字,是真的好看。

“你突然說有事不能去見那些人,難不成便是和雲清在這裏品茶作樂?”諦聽難得正派一次,將摺扇撂在桌前,感慨道,“好歹人家在前廳候了你兩個時辰。”

我知道他辛苦,便拿起杯子給他斟了杯茶,悠然道:“嗯,難得清靜一次,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不着急。”

“我便知道,你啊還是放不下去九萬年前的事情。”諦聽不客氣地接過茶盞,還要出言責備我,可礙於雲清在此處,還是忍住了。

“他們是來調查木夏神君的,我們則是來查探鬼魂失蹤之事,互不干涉。”

諦聽嘆道:“到時你抓住了那個木夏神君之後,便該干涉了。此次天上派來三個神仙,一個是九天蒼生司命府的司命星君,一位是南斗星君,還有一位是玄浮殿清月神官手下的玉抒神君。這三位,都來頭不小,由此可見,天上還是極為重視這件事情的。”

雲清執杯飲茶的動作頓了頓,我沒有太大的反應,只點頭凝重鼻音“嗯”了一聲。

正因來的是司命星君與南斗星君,我才不能見他們……

諦聽約莫是覺得我這反應太平靜了,他一人唱獨角戲也沒什麼意思,便只好拂了拂袖子爽快道:“看來你都知道了,也無須我將其中利害關係講給你了。今日天氣不錯,本大人約了老朋友去茶樓聽戲,就先不奉陪二位了,告辭。”

不及我說好,他便兀自化了道雲消失在眼前,我的目光無意瞥過雲清,卻發現他的臉色凝重了不少,似乎是在想些什麼事情。

諦聽去了茶樓聽小曲兒,一時半會也未回來,天色沉下后我見他還不回來,便不打算再繼續等下去了。

披上一件墨色披風后我便出了門,雲清在我房前杏花樹下等着我。今日烏雲蔽月,天上的星辰之光格外明亮了些,皎皎銀光灑在他一襲白色衣袍上,清華高貴,玉樹臨風。

“走吧。”我瞧着他的身影呆了一會兒,邁至他身邊。他頷首回應:“好。”

嵐裳閣,聽說已經在京城中落腳兩年了,畫鋪中的老闆娘花娘畫藝超群,連宮中的畫師都要自愧不如,達官顯貴們都喜歡來找她作畫,買她的扇子,而相傳花娘此人性子比較怪異,她的扇子只賣高官皇室,或是有緣人。普通人若是拿不出一萬兩黃金來買她的扇子,便只能幹瞧着了。

而所謂有緣人一說,乃是因着花娘每隔一段時日都會免費送一柄摺扇給所謂的有緣人,其中有皇室公主,平民百姓,商賈貴族,甚至是賣身為奴的丫頭家丁。不過但凡她將團扇送出,不久那人身邊便會有命案,譬如他家主人,或是家中兄長嫂子。

正是這一把千金難求的團扇,誰也想不到它會是一把索命扇。

扇鋪外有兩串紅燈搖曳,晃着樹枝的影子,淡淡月光從九天落下,隱約可見扇鋪四角牆根生了少許朦朧白煙,如是幻境。

“真的要打算進去嗎?”雲清壓低了聲音問我。我道:“只有進去了,才能一探究竟,我在人間不能久留。”

“好。”他輕輕啟唇。我回過身,看着他關懷道:“我知道你身上的傷還沒好,若我們進去后被發現,你只管躲在我身後便好了,我是鬼君,能保你周全。”

他聞言深深瞧了我一眼,勾唇低聲道:“好。”

我鬆了口氣,安心朝着那扇鋪走去。扇鋪外並未有結界,伸手推開店門,屋內靜謐得能聽見風拂起紗幔的聲音,屋內無光,只能靠着灑進屋內朦朧的月光瞧清楚四下擺設,木架子上陳列着各式各樣的扇子,半空中懸着幾幅繪着美人的畫卷,遠遠瞧着,真如活過來的仙女一般。

指尖拂過那些摺扇,都沒有問題。我昂頭朝着樓上的方向看去,上面的房門緊閉,門被金鎖鎖住,這大抵便是令影所說的那間設了結界的屋子了吧。

風吹進窗,窗前兩隻銅鈴叮噹作響,畫卷被風撕扯得厲害,我展開雙臂,飛身上樓,還未靠近房間,那把金鎖便一陣金光乍現,自行凝出一個結界來。

這把鎖是仙家的寶貝,也怪不得令影數次都破不開。仙家寶貝素來認主得很,若不是它的主人,誰也打不開它。我不願功虧一簣,試探地伸出手指意圖去解開結界,但手還沒碰到金鎖,便被它的金光給灼傷了掌心。我頓然一驚,着急收回被灼傷的手,傷口還泛着淺淺的紅。

雲清撈住了我的手,看着我掌心的傷口凝眸道:“我來試試。”

“別。”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接近金鎖,心裏惴惴不安:“你別碰它,它會傷着你的。”這玩意當年我見諦聽玩過,若被它灼傷雖不是什麼大事,可難免要受些皮肉之苦的。他僵住了手上的動作,眸光里溫情似水,我放開他的手,五指也變得不大靈活起來,強壓住心尖的那股顫動,轉身繼續合掌施法去想辦法劈開它。

耗費了一刻鐘的時間,我終於強行將這道靈力給劈了去,金鎖從門扣上掉落,屋子自行敞開,燭火漸明。而燭光之下,被紅繩懸在半空中的那些團扇清晰出現在眼前,空中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是……骨香……

我施法斷了一縷紅繩,接住團扇,團扇上繪着夏日紅蓮,碧色蓮葉。香味便是從畫上傳來的,而扇面上還遺留着魂魄的氣息,扇柄正是用人骨所做,上了木漆,因此才看着與普通扇柄無什麼兩樣。

“這扇子可有什麼異樣?”

我抬指放在扇面上,一瞬的冰冷令我不寒而慄:“是人皮。”

“人皮?”雲清靠近我兩步。我擰眉,再將手指搭回扇面,閉上眸子仔細感受着:“這扇柄,是用人骨所做,扇面乃是用人皮所制,至於這扇面上的花色,乃是用鮮血混上硃砂,人肉混上各種顏料所繪,怪不得,這扇子便是魂魄曾經的居所。”

雲清驀地握住了我的手,將我的手強行從扇面上取下來,沉聲道:“你別碰,臟。”

我緊收五指,回身去看身後的那些團扇,每一柄皆是用人皮人骨所作,連那骨香之味,都是一般無二。

“凡人的驅殼,乃是魂魄的居所,驅殼在此,魂魄也會被封印在此處,只是這些團扇中,卻沒有魂魄。”我將團扇放回桌上,沉思道,“難道,這些魂魄已經魂飛魄散了?”

“小心!”

我還在思索魂魄之事,忽然肩上一沉,雲清扳過我的身子,一旋身躲過那道凌厲的靈光。靈光消失在燭光盡頭,我警惕地朝着屋外看去,看來已經被發現了,我抓住雲清的手,拂袖化作青煙消失在屋內,瞬間轉移至扇鋪外。

扇鋪外繁星當空,冷風搖曳着竹葉枝頭,沙沙作響。我一手握着雲清的手,一手凝起靈力,幻化出紫玉長笛。九天之上,一抹墨青色的身影從天而降,緩緩落在我二人眼前。

男人劍眉入鬢,雙目炯炯,手執神劍面色寒若冰霜,泛白的唇揚起一抹譏諷的笑:“本神便知道你們會來,怎麼,可是看夠了?這人皮做的扇面,鬼君你,可是喜歡?”

他知道我是鬼君,我往雲清身前邁了一步,將雲清擋在身後,凝聲道:“木夏神君果然好手法,本君素來以為,做神仙的當以普度蒼生,慈悲為懷為本,卻不想,身為天神,也可手段如此殘忍。木夏神君費盡心血來收集這些亡魂,想來,頗有用處吧。”

男人冷笑,低頭道:“普渡蒼生,慈悲為懷?神仙對蒼生慈悲,可誰又來對神仙慈悲呢。做神仙難道活該,求之不得嗎?”

“身為一個神,卻不能了卻七情六慾,堪堪是件可憐的事情。”我淡然道。他冷哼了聲,風入廣袖,揚起他墨青色的外袍,他目光灼熱,嘴角攜着揶揄:“鬼君,難道便能捨棄這人間的七情六慾嗎?”

我頓了頓,身後的雲清深深瞧了我一眼。我暗暗握住手中長笛,穩聲道:“我不是神。”

“哈哈哈哈……”他仰天長笑,“早在本神離開九重天的那日,本神便料到會有這一日。冥界的鬼君,本神倒要看看,你究竟比那廢物黑白無常,本事大多少。”

尾音尚飄在空中,他執劍便飛身朝我前來,我拂袖將雲清往後推了一步,抬手做法,凝出一個結界來:“在這裏等我。”

他目光清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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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引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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