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隔壁的妖怪
“晚上睡覺前可以再看看我給你的《十萬個為什麼》，如果覺得熱可以把空調打開。”
“什麼是空調？”
路半夏撓了撓頭，指了指牆上掛着的空調機：“就是這個，你用遙控器對準它，按下紅色的按鈕，屋子就會變得涼快。”
“哦。”韓笙老老實實坐在床頭，腿上放着一本泛黃的兒童科普讀物。
“好好休息。明天是我上學前的最後一天，帶你出去逛一逛。”
“要出門嗎？”
韓笙臉上沒有路半夏想像的欣喜，反倒能從眼中看到隱隱的抗拒。
“你不想出去？”路半夏挑眉。
韓笙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連忙搖了搖頭。
“這叫社會化訓練，總要出門的。你對現在這個世界了解太少。”路半夏起身，“不過千萬要記住，在外面一定不要暴露你的身份。按照咱倆晚上練習的，再來重複一遍，你是誰。”
“我是韓笙。”
“你從哪裏來。”
“我從中原省瓷州市的鄉下來，父母雙亡是個孤兒，家裏很窮，從來沒來過大城市。”
“你跟我是什麼關係。”
“我是你的遠房妹妹。”
“如果我不在，遇到有人跟你搭話怎麼辦？”
“當做沒聽到。”
“很好。”路半夏滿意地點點頭，別的不說，這小妖怪的記性屬實離譜，“不用把一本書都看完，困了就睡吧。”
韓笙乖巧地點點頭，路半夏也不磨嘰，起身推門而去。
腳步聲由近及遠，隔壁主卧傳來路半夏靠在座椅上的吱呀聲響，緊接着是若有似無的鍵盤聲。
韓笙這才起身，踮着腳尖輕輕走到門前，按下電燈的開關。
米黃色的燈光消散，本就不算明亮的房間變得更加昏暗，只有城市的曖昧燈火透過窗子灑在地上。
韓笙稍稍放鬆了些，她拿着路半夏給她的書，像只小貓似的蜷縮在床腳，把被子堆在自己身前。
她本來就不需要電燈，別說窗外還有點光源，就是荒郊野嶺黑燈瞎火，在韓笙眼裏都亮如白晝。
只是那盞燈是路半夏給她打開的，所以韓笙不想在他面前關上。
這是韓笙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二天，也是她遇到路半夏的第二天。
“十萬個為什麼……動物為什麼要長尾巴。”韓笙翻開手中的書，一個字一個字地讀着。
她能把書上的每一個字跟之前的字典對應起來，只是合到一起卻總是有些不太理解的東西。比如“火車”，“飛機”，“高壓電”之類的。
但韓笙並不着急。路半夏說過會給她慢慢解釋，那韓笙就會耐心等着。
隔壁的鍵盤聲在夜裏顯得更加清晰，不知道為什麼，韓笙聽着這聲音有種安心的感覺。
只是聽着聽着，韓笙的耳朵忽然動了動。
她的聽覺遠比一般人想像的要靈敏。
於是韓笙分辨出來，傳入她耳朵里的聲音，似乎不止是鍵盤聲。
還有微弱的，像是手指輕輕敲擊木板的聲響，還有類似樹枝劃過地面的“沙沙”聲。
聲音不是從路半夏的房間傳來的，而是從另一側的屋子傳來。
韓笙好奇地側過身子，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就在她聚精會神想要弄明白這到底是什麼聲音的時候，忽然一陣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笑聲蓋過了之前的聲響。
韓笙嚇得打了個激靈，卻又忍不住繼續湊近了些。
“不對……再添……不夠瘋狂……用力，最大力……”
斷斷續續的詞句傳入韓笙耳朵，她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鬢角。
這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難道路半夏家隔壁，也住了只妖怪？
韓笙想了想，決定繼續把路半夏給自己的書讀下去，顯然這件事比起來隔壁的妖怪要重要些。
如果只是住了只妖怪，那也沒什麼大不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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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清晨，總是來得比想像的更早。
路半夏睜開眼睛，翻身看了眼手機，艱難起身。
每當早起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像是只從粘鼠板爬起來的老鼠。
穿上拖鞋，拉開窗帘，走出房間，一切看似跟平常相同。
如果沒有那個站在客廳的姑娘。
“起這麼早？”
“你說要早起。”韓笙揉了揉眼睛。
“洗臉，刷牙，早餐就吃吐司麵包。”路半夏想了想，“換上那件白色的裙子吧。今天帶你出門，總要穿得好看點。”
“我穿那件衣服就好看嗎。”韓笙看着路半夏的眼睛。
不說還好，這麼一說路半夏反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穿什麼都好看，那件更適合你。”
“好。”
“記得……內衣也穿上。”
“哦。”韓笙拉開衣領看了一眼，順從地點點頭。
洗漱完畢，看着她開心地吃完一整袋吐司麵包之後，路半夏坐在沙發上等待韓笙換好衣服。
他習慣性地摸向衣兜里的萬寶路，煙頭都已經銜在嘴裏，卻突然想起韓笙那嫌棄的表情。
“唉。”路半夏默默地把煙放了回去。
“吱呀。”
次卧的門被推開。
路半夏下意識地抬頭，忽然愣住了。
他給韓笙買的只是件最普通的連衣裙，可穿在她的身上，卻像是定製的晚禮服，耀眼得讓人下意識挪開視線。
美麗這個詞，似乎就是為她而生的。
“路半夏，這件衣服很涼快。”韓笙掂起裙角，露出白皙的小腿和腳踝，看得路半夏一陣炫目。
“哦……哦。”他回過神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韓笙，想了想還是從卧室拿出一頂鴨舌帽和一副墨鏡。
不能讓韓笙就這麼出門，太顯眼了。
路半夏給韓笙戴上帽子，又把眼睛架在她的鼻樑上，後退打量，這才點了點頭：“差不多了。”
韓笙自始至終都安靜地站在原地，任由路半夏打扮洋娃娃似的打扮自己。
“走吧，記住我之前跟你說的。”
路半夏推開門，做賊似的探出腦袋左看右看，確認無人之後這才示意韓笙跟上來。
只是韓笙剛剛邁過門檻，對面的房門“咔嚓”地打開。
施無雙拎着垃圾袋，怔怔地看着路半夏，還有站在他家門口的韓笙。
“……”
路半夏眼角抽了抽。
你每次開門都這麼巧的嗎？
“啊！”韓笙忽然小聲驚叫。
“怎麼了？”路半夏扭頭。
“你就是住在隔壁的妖怪。”韓笙指着施無雙，恍然大悟。
……
施無雙手足無措。
路半夏表情逐漸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