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偷
“妖……怪？”施無雙迷茫地看着韓笙。
“啊哈那什麼，這是我妹妹，親戚家的，她開玩笑呢。”路半夏連忙打圓場，然後拚命朝韓笙使眼色。
韓笙也自覺失言，捂住嘴巴，隔着墨鏡眨巴着眼睛。
“她剛從鄉下來，暫住我這兒，還沒來得及跟你介紹呢。”路半夏抓住韓笙的手腕，連拖帶拽，“那什麼，我們有點事兒，先出門了，回頭再去你那拜訪哈。”
接着他幾乎是逃似的帶着韓笙離開了這棟老舊的居民樓，走了幾百米這才回頭，確認再看不到施無雙后，長出一口氣。
“我說你啊，怎麼突然管人叫妖怪。”他看着韓笙，有些摸不着頭腦。
“因為……”韓笙看路半夏似乎有些不太開心，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算了，你別老擺出來這種表情啊，搞的好像我欺負你一樣。”路半夏見她這副模樣，也不好再深究，“謹言慎行，記住。”
“知道了。”
“走吧，先帶你去街上轉轉吧，跟着我。”
路半夏走了幾步，發覺有些不對勁，回頭才發現韓笙低着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麼了？”
“有點……有點不舒服。”韓笙指了指心口，“這裏，跳得很快，胸口好悶。”
路半夏挑眉：難不成這小妖怪是緊張了？
他思來想去，最後還是伸出手：“握着我的手吧，沒關係，只要按我說的，這個世界是很安全的。”
韓笙點了點頭，順從地握住路半夏的手掌。
她的皮膚像雪一樣白，可手卻很燙。
路半夏這才發覺，這似乎是自己二十年來，第一次握住除了老姐外的女生的手。
於是他也有些不淡定了。
乖乖。
女生的手，原來真的很軟。
兩人走出小區，很快來到了步行街道。
韓笙抬起頭，四處打量。隔着墨鏡，路半夏看不出她的表情，但大概能夠猜出十之八九。
“路半夏，那些會動的鐵殼子是什麼？”
“那個叫做汽車。”
“哦，那個就是汽車，我在書上看到過。”韓笙揚起臉，“這些樓都好高。”
“這才哪到哪，國貿那邊的樓才高。等下帶你過去。”
步行街人來人往，幾乎所有人經過兩人身旁，都會不自覺地多看一眼韓笙。
路半夏能明顯地感覺到，韓笙的手掌在一點一點握緊。
“你不習慣人多嗎？”
“嗯。”韓笙老老實實點頭，“感覺……不舒服。”
“有人看你也很正常，大家都沒什麼惡意。畢竟你……”路半夏上下打量韓笙，半截話在嘴裏說不出來。
“我？”
“沒事，你只管放輕鬆。”路半夏扭頭岔開話題，“前面有一家奶茶店，味道還可以，我帶你去喝。”
一聽有好喝的，韓笙興緻明顯高昂了起來。
“路半夏，什麼叫奶茶？”
“就是牛奶加茶葉，再加些珍珠果凍什麼的。”路半夏撓了撓頭，“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懂。”
作為一個宅男，奶茶對路半夏的誘惑遠不如快樂水來的直接。
他還要再解釋，卻發現韓笙不知為什麼站在原地不動，視線牢牢盯着不遠處。
“怎麼了？”
“那個人，在幹什麼？”韓笙指了指不遠處。
路半夏眯起眼睛，看到不遠處一個戴着太陽帽的男人，鬼鬼祟祟跟在一個年輕婦人身後，手掌一點一點向她腰間的挎包伸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另一個帶着口罩的男人從對側走來，有意無意地撞了下女人的肩膀。
女人身子微微趔趄，太陽帽趁機摸出了挎包里的錢包，低頭從口罩男身後一言不發離開。
“對不起啊，不好意思。”口罩男擠出笑臉，朝女人合掌。女人雖然有些不悅，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一切行雲流水，看得出來這一夥的兩人是老手了。
“特碼的，小偷。”路半夏忍不住皺眉。
“小偷？”
“對。”路半夏有些為難，以他樸素的正義觀來說，他應該去告訴那個女人。
可是這年頭，他也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道理。
“偷東西是不對的。”韓笙忽然開口。
路半夏側過臉，有些驚訝地看着她。
“偷東西是不對的。”韓笙看着路半夏，重複這句話。
這是自從遇到她以來，路半夏第一次從韓笙臉上看到了嚴肅。
太陽帽一路小跑越走越遠，口罩男跟女人反覆道歉，點頭哈腰地離開。
就在路半夏下定決心之前，忽地一陣風刮過。
緊接着一道白色的影子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路半夏做夢都想不到能有人穿着高跟涼鞋跑出博爾特的速度。
可韓笙本來就不是人。
太陽帽聽到了身後急促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還沒等看清，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飛向了半空。
韓笙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凌厲，手掌對準了太陽帽的脖頸抬起。
“韓笙！”路半夏終於反應了過來，連忙大喊。
韓笙一怔，似乎從某種癔症里回過神來，連忙收手。
可憐的太陽帽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吃屎，哎呦哎呦叫個不停。
路半夏快步走到在看熱鬧的女人面前，低聲跟她說了兩句，女人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腰包，臉色立刻從“看熱鬧不嫌事大”到“吃瓜吃到自己家”。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還在地上呻吟的太陽帽面前。
韓笙背着手，意識到自己似乎做錯了事兒，低頭不敢看路半夏。
路人們駐足圍觀，有幸目睹韓笙擒賊的人更是議論紛紛。
路半夏想了想，掏出手機，對準了趴在地上的太陽帽：“手機呢，拿出來。”
“什麼手機？”太陽帽齜牙咧嘴一頭霧水。
“你偷的手機。”
“你少血口噴人。”太陽帽怒了，“我特么偷的是錢包！”
“哦，對，錢包，不好意思。”路半夏朝女人揚了揚下巴，“報警吧，人贓俱獲。”
圍觀路人這才恍然大悟，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看向韓笙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
“她是體育生吧，還是學過武術？跑的好快啊。”
“見義勇為，好姑娘！”
“你說我要她微信能要到嗎？”
“你去要那個男的微信估計能要到。”
……
韓笙低着頭，聽着周圍越來越密集的議論聲，背在身後的手一點一點攥緊。
她很緊張，那些她聽不太懂的話語似乎變成了一堵堵密不透風的牆向她壓來。
就在她忍不住要跑開的時候。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掌。
“別緊張。”路半夏朝韓笙點了點頭。
韓笙一怔，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湊到路半夏身邊小聲道：“你不生氣嗎？”
“有點，但是也不能怪你。”路半夏聳聳肩，“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吧。”
他拉着韓笙的手，低頭快步穿過人群。
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通路，所有人都對韓笙投以好奇和欽佩的目光。
路半夏能夠明顯感覺到，那隻原本就溫熱的手，變得更加滾燙了幾分。
走了半晌，確定周圍再無人圍觀之後，路半夏這才停下來，扭頭抬手敲了敲韓笙的帽檐：“我不是說過嗎，在外面不許太惹眼。”
“可是那個人偷東西……偷東西是不對的。”韓笙有些委屈地小聲說道。
路半夏挑眉，心想你個妖怪怎麼比孫悟空都嫉惡如仇。
只是話到嘴邊，他還是給咽了回去。
因為偷東西，確實是不對的。韓笙只是做了路半夏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算了。你還有啥想說的？”路半夏放棄說教。
“我想喝奶茶。”韓笙立刻搶答。
“……好。”